我告诉了路民,今天又想到了小乔和媚儿,心里刚刚难过了会儿。路民却认为我是没事做才多愁善感,最近他说生娃说得少了,就是动不动说我闲得没事。按他的方法论,想媚儿了,就去看她,介意媚儿妈妈的态度就不去,有心意就行,哪有这么多的烦恼的。
路民也确实没心没肺,我都没见他想事想得睡不着的,头一挨枕头,他便会山响地呼噜起来。
我就容易往心里存事,而且会向内针对自己。从小被否定惯了的人,是不是都会有这样的毛病?
迷糊中还在计划着周末的行装,从穿什么衣服到鞋,到纸巾到食品饮料,防晒的,拍照的,好像以前的学校组织的每一次春游秋游,都会很期待地然后还睡不着。
我好几次春游秋游都没有零钱买食品,是自己用面粉在家里摊了薄饼带着出去的,我还奢侈地打了只鸡蛋,加上葱花,和紫菜一起卷起来,里面裏的是黄瓜。自己做的质量也很好呀,营养健康,口味也不比买的差。我能这么对付已经很不错了,否则不参加春游秋游吗?
在醒着的时候,总体来讲,我应属于乐天派,我遭遇家人给予的不公,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打垮我,更不能毁掉我的人生,只不过行走得艰难一些。从小的磨练,也更让我有不屈服的坚强,我得不到的东西,靠自己能挣我便挣,挣不到我就不奢求便是。这样生活着也很好。我能区别我的乐观,来自我没有奢求的执念,与路民的没心没肺是不一样的。
只是梦里,又在与母亲对吼,睡前一想到过去的一点事,就容易做与母亲对抗的恶梦。我除了最后离开家与母亲激烈争吵的那一次,其他时间,我都是低着头闷着,被母亲打骂。应该是积累了太多的压抑,没能对母亲当面释放,在梦中寻找着出口,表达我的愤怒。我现在也越来越接受梦里,能够狂躁地与母亲对着嘶吼的自己,我想着,如果就这样做着梦,终有一天,在梦里释放掉所有的不快与压抑,等于治愈了自己,也是挺好的。
再次在凌晨焦虑中醒来,我不再纠结为什么会做这样愤怒嘶吼的梦,而是心平气和地告诉自己,又发泄了一通,郁结的又少了一点了,然后继续努力入睡。还就成功地睡着了。
早餐后送走路民,我把种的花草浇了下水,拨掉盆里窜出来的野草。窗台阳光太过强烈,我把花盆移到了室内。我扦插的小石榴苗居然成活了,细嫩的芽尖柔柔弱弱的,却也充满了生命力。
忽然想起,今天我师傅的美容新馆要正式开张,师傅也邀请了我,我和老钱头也请好了假,上午九点要到现场参加揭幕仪式。赶紧穿好在师傅的香芬馆实习时的工作服,赶去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外边西北角,已布置了开业搭的台子,横幅做得很醒目,五色彩旗飘扬,放的音乐是江南丝竹,有一群大妈很自信地穿着旗袍,在台上走着秀。大妈们的造型严格地讲不敢恭维,但师傅的香芬馆的客户群体,穿旗袍走秀的大妈是重要的一部分,她们有钱又有闲,最想拉住岁月的脚步了,现在又讲究口味档次,弄江南丝竹的音乐,给她们美美地穿上旗袍展示自己的机会,对于香芬馆的宣传,才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我的师傅不但有勇气做事业,而且她的商业头脑,也被激发了出来。
天气很热,好在开幕式的位置正好能避开上午的阳光。我穿着工作服,化纤面料比较闭气,一会儿我就汗流浃背。我挑工作服穿,是以帮助师傅开业打打下手做些杂事为由,最主要还是想在开幕的人群中低调一些。
集团的头头脑脑都来参加香芬馆的开业典礼了。董秘主持的仪式,王总作的致辞,郭董事长虽然没有发言,但郭董事长亲自揭了香芬美容馆牌子上的鲜红幕布。
王总的致辞很官方,也没有多少文采斐然热情洋溢的词语,我倒是注意到王总说,香芬馆是新经营模式转变的第一步,后续还有皮鞋医院,高档洗衣店,包具护理中心等等的专注实体服务领域的机构出现,他们会在创新和走出困境中,闯出一条新路来。最后还欢迎大家集思广益,积极进取,并要优先考虑聘用老集团的职工。
还有这些个创新的店要开办,我倒没注意过这方面的消息,听来确实很好,这些服务项目与网络经济竞争,才有实体的优势。
不过我在想,开业致辞不是应该由营销部门主办操作吗?怎么会是王总呢?我站在台子的侧后边,往台上的人群里悄悄搜索了一圈,还就是没看到金总。又往台下人群里看时,却看到郭天星站在人群最后,他也看到我,笑着点点头,推推眼镜离开了。
这应该是我在离集团最近的地方,第一次看到郭天星,他就像与我们集团没有一点关系一样,离他家公司远远的。他太低调了。估计是他上班的路上,看到这里气氛热闹来看一眼的吧。他工作的事务所就在斜对面的大楼里。
唐蓉倒是已经到过香芬馆了,唐蓉是第一批香芬馆VIP白金客户。
师傅的店新开,她还没能请人做营销电子系统,但为了方便做统计,我帮师傅建了套也是动态的excel统计表,又帮录入了已有的会员客户信息,就看到唐蓉已经在列。
金总为何缺席他分管业务下的重要活动?连郭董事长都参加了。我走到香芬馆里面光线暗一些的地方,打开微信,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李楠的信息我已经不看就删了,集团几个大群,以前点开一看,在说陈锦瑟的事,就不想再看下去,也删了。新员工的小群还有几条信息,我之前没点,点开一看,果然在说金总与陈锦瑟,原来陈锦瑟举报了金总,金总辞职了。
昨天在财务部,耳朵边刮的一句金总陈锦瑟什么的,莫非就在说这事?我真是反射弧过长。
正愣愣地想着这事,师傅风风火火地从我身边路过,只来得及用手指比了个V,就走了。师傅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身着银色织锦缎面料无袖滚边旗袍,发型古典式波浪,像极了申城滩二十年代《良友》杂志上的封面民*国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