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太阳还未完全的升起来,天边只有那小小的一角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天色还是有些昏暗的。
昨日半夜时分,突然电闪雷鸣,狂风骤起,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直至入夜才停息。
这才刚刚卯时,一群人便踏着湿润的泥土,来到了驿站门口。
“歪歪歪?!皇姐,皇姐,宫里来人了,快起来了啦!”
银璚笑着,两只胳膊使劲的晃动着床上眼睛紧闭的人儿。
寧芷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粗鲁的举动,想起那个巴掌,不禁有些慌,“二公主,您这样不太好吧,要是长公主殿下她生气了怎么办?”
要是筦玥倾被弄的生气了,又没法冲着自己的妹妹发火,反而把火撒到她身上怎么办!
“闭嘴!”
银璚头也不回的喊道,“去外边和锦橪一起招待宫里来的人去。”
寧芷枪压下心中的火气,安慰自己一定不能跟小孩子一般计较,然后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居然让她招待一群阉人,真是的!
她从心底就看不起这些死娘娘腔们,跟这些下等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对她莫大的侮辱。
然而,她没有意识到,同样的给主子们赔笑脸,伺候人的她,并不比那些所谓的下等人高雅多少,也没什么资本比那些人高贵多少!
自视甚高!
这种人如果没有了气运加身,就算再聪明厉害,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啪!”
屋里很响亮,很清脆的一声。
银璚黑着脸,看着床上睡的死猪一般的苼清。
梦游??!
管你梦游不梦游,敢拍她就得付出点儿代价~啊!
睡梦中的苼清感觉到外界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视着她。
这种一丝不挂被人看的诡异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凭借敏锐的知觉感知到,如果自己再睡下去,恐怕就要坏事了……
然后,苼清弱弱的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只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还有一双…十分邪恶的眼睛。
小璚,好可怕!
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的苼清,默默的又闭上了眼睛。
然后…伸手拉过被子,将整个人都蒙起来。
再然后…被子就以一种略微有些诡异扭曲的状态,蠕动着。
突然,苼清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揪住了,动不了了,便只好从薄薄的被子中,露出了一张带有讨好笑容的脸。
“呵呃…小…璚,早…啊!”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银璚展露出一个温柔似水的笑容。
苼清略慌。
以前的时候,她每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会有人倒霉了。
这次…怕是轮到…我了?!
“皇姐啊~宫里来人了,玥瑛来亲自为你梳妆打扮吧!”
“不不不,不用了。”
苼清果断摇头拒绝,她还想多活几年。
“皇姐~”
银璚继续温柔的笑着,然后拉住被子的一角,开始用力往下扯。
然后,被子…就碎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场面真的十分的和谐…一点也不暴力,不血腥…
迎客厅——
“这怎么回事儿啊!长公主殿下怎么还没来,杂家都等了这么久了,茶都喝了三杯了,连长公主殿下的影儿都没看见!”
一个高高瘦瘦的太监,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翘着兰花指,娘里娘气的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语气中十分的不满。
“长公主殿下要整理仪容,孙公公你心急也没用,最好耐心点儿。”
寧芷不耐烦的说道,她奉命出来招待一群娘娘腔太监,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
这为首的孙公公还难伺候的很,不就是个奴才,眼睛都放在头顶上了,不仅挑剔,而且那语气还嚣张的不行,就跟自己是个主子似的。
这幅丑陋的面容,真是让人厌恶。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孙公公的语气骤然升高,一双尖细吊捎的小眼睛高高挑起,活脱脱的尖酸刻薄嘴脸。
“不就是一个卑贱的婢子,有什么资格这幅口气跟我说话。”
孙公公话音落下,突然发现大厅里变得十分的安静。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将寧芷的理智燃烧殆尽,她恶狠狠的盯着孙公公,那表情简直就是想要活吞了他。
孙公公打了一个寒颤,正对上寧芷的目光,不禁有些心虚。
他在宫里这么多年,能做到这个位置自然不只是会说好话哄主子开心的没脑子的傻瓜,他也懂得察言观色,看人眼色。
这个美貌侍女的目光让他有些后怕,但是下一秒,他又大了胆子。
再漂亮能怎么样,也不过是个没身份没背景的婢女而已,还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不成。
“你瞪什么瞪,你……”
孙公公腰一下子挺直了,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了什么底气,打算继续骂。
然而,刚刚在一旁看尽热闹的锦橪,看着寧芷好像真的要失控一样,赶紧走了过去,将他们二人隔开。
“孙公公,她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了,要是待会儿公主殿下来,知道了也不好啊,您说是不是。”锦橪柔声说道。
“那好吧,这件事就先算了。”
孙公公寻思着锦橪说的在理,也正好顺着她给的这个台阶下了。
下一秒,就从外面传来了甜美的喊声。
“这屋子里好生热闹啊!”
银璚,也就是玥瑛,跟着眼神有些幽怨的苼清旁边走了进来。
天知道银璚对她做了什么!
暴力不提倡啊!!!
她想着自己大概是个废人了……
“皇姐啊,看来在我们没来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一些有趣儿的事情呢。”
银璚正好瞥见,急急忙忙还来不及平复表情,一脸凶煞的寧芷,一双杏眼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旁边的苼清,在踏进正厅的时候,戴着浅色面纱的面容早已恢复平静,眼里满是波澜不惊的淡然。
她真实的情绪只会在熟悉的人面前显露,平日里别人所看见的,都只是一层遮盖本性的人设面具罢了。
“发生什么事了?”苼清秀眉微蹙,也察觉了这里的不对劲。
“没什么没什么。”
说这话的,是孙公公。
他看见进来的两位气度不凡的公主,赶紧从主位上起来,上前几步,弯下腰冲着她们行了一礼,旁边站着的小太监们也纷纷弯腰行礼。
“见过南宣两位公主殿下。”
苼清携着银璚在最中央的那两个位子上坐下。
“有什么事儿吗?”
她微微抬起了下巴,似乎有些高傲的样子。
“是这样的,奴才是内务府的副总管,皇上派来传旨的。”孙公公说道,然后旁边一直在捧着一个托盘的小太监走上前。
孙公公谄媚的笑着,将托盘上的锦布拿开,露出了那道金黄色的圣旨。
他拿过圣旨,然后在众人面前展开了一部分,“长公主殿下,麻烦您接下旨。”
苼清和银璚有些敷衍的站了起来,微微低下了头,而旁边的人则都跪了下来,就连刚才怒火中烧的寧芷也跪了下来。
看着她们二人这个样子,孙公公欲言又止,想到她们并不是北琉人,而且还是相当于使臣的身份,也不再多言。
他掐着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的念起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北琉南宣两国向来交好,有结亲之意,朕欣然允之,南宣亦然。
今有南宣长公主筦玥倾,德才兼备,风姿绰约,特定于北琉皇太子司徒曜,筦玥倾为北琉皇太子妃。
婚期定于八月初六,以国礼郑重相待。
于此,结秦晋之好,安两国之谊。钦此。”
“筦玥倾接旨,谢皇上隆恩。”苼清笑着说道,从孙公公手中接过了圣旨,可是声音中却有些凉嗖嗖的寒气。
知道了赐婚的圣旨早晚会来,却没想到这么快。
昨天不过刚刚在皇宫中,借着北琉司徒乾的寿宴,在花园见过司徒曜。
圣旨居然今日就下了,而且婚期就定在了八月初六,现在都已经六月了。
这是着的什么急,这么快就完婚啊!
看来,她得尽快见司徒曜一面了…
孙公公可看不出演技成精的苼清的真实想法,只是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冲她道贺:
“长公主啊,不,现在应该叫太子妃了,恭喜您啊,您看这圣旨上可说了,以国礼迎娶,这可是莫大的恩宠啊……”
“寧芷!”
苼清懒得听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喊了寧芷过来。
而寧芷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眼神阴沉的看了孙公公一眼,然后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孙公公虽不喜寧芷,但是这打赏却很迅速的接了,荷包轻飘飘的,一摸却比较厚实。
看来是银票!
数量还很可观!
孙公公顿时喜笑颜开,没想到这长公主还这么大方,“谢长公…太子妃打赏。”
苼清虽然微笑,但态度依旧冷漠,“圣旨已下,本宫就不留公公了,公公快回宫复命吧。”
“是是是。”虽是逐客令,但孙公公也不在乎,点头哈腰的应道,然后冲旁边的小太监们挥了挥手,“走了走了。”
最后,孙公公在门口又笑着弯腰行礼,“奴才告退。”
等那一群太监们彻底离开之后,苼清的笑脸瞬间垮掉,然后冷着脸坐回原来的位子上。
“说吧,刚才怎么回事啊?”
苼清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子,吓得寧芷的心肝儿也是一颤一颤的。
“……”
见没有人回答,苼清的目光看向锦橪,点名道:
“锦橪!你来说。”
“就是刚才……”
锦橪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丝毫不差的叙述了一遍,当然了她没忘记说刚才寧芷那要吃人的神情。
但是锦橪叙述的时候面无表情,看不出有故意给人挖坑的成分,一点儿也不招人恨。
“寧芷啊!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胡闹了。”
苼清低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就算再无礼,那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
“奴婢,知错,请长公主殿下责罚。”寧芷心有不甘,却只能俯首认错。
“罢了,你好歹是跟了本宫多年的人,这次就先扣你三个月的月例,小惩大戒下不为例。”
“谢长公主。”
苼清瞥她一眼,随手摘下脸上有些碍事的面纱,“重新上茶,再来一盘点心。”
本宫饿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