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昊然带着莫笑新回了凝云阁,方才被他打倒的家丁护院们尽数跟来,将平时人烟稀少的凝云阁守得好似铜墙铁壁般牢固。
被金昊然强制带回房间的莫笑新,右手中的刀至始至终都未曾放下,疾言厉色道:“我要去找她!”既然连她最初顾及着的孩子都不是金昊然的,那她也不会再继续忍耐。
金昊然擒着笑儿手腕,始终不曾放开,奶奶惨死的模样触目惊心,让他精神恍惚,黯然道:“爹不会让你走的。”
“你想让你奶奶死不瞑目?”莫笑新盯着金昊然冷冷说着,“你奶奶身上的每个刀口每一滴血都是她造成的!你还想放过她么!”
“不!”金昊然墨眸中泛出一层冰霜,“你暂时还不能出堡,就算出去你也无法对抗她,所以我会去!”
正这时,金管家自凝云阁外急步奔来,“少堡主!少堡主,不好啦!”
金昊然闻声转过头盯着门外的远远而来的金荣扬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姐,小姐她!”年老体迈的金荣跑到门外,喘了喘换了口气才道:“小姐她留书出走了,说是堡主逼她嫁给郭大夫,所以她要去繁花宫找小少夫人!”
“什么!”金昊然勃然大怒,一掌拍到屋中的圆桌上,茶水杯具顿时震了一震,她这一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她走了多久了?”
“方才火扑灭之后小桃就发现小姐的书信了,她即刻将书信交给我了,估计是傍晚那会儿走的!”金荣如实答道,又一并汇报起别的事,望着莫笑新手中的长刀,双眼含泪战战兢兢的说道:“少堡主,方才郭大夫已经为老夫人查验过了,老夫人被砍了二十余刀,失血过多才至无力回天。”
金昊然目色一沉默然无语,只是脸色风云变幻间透露着纳仰止不住的骇人怒火,松开笑儿的手,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进了漆黑的夜色中。
这一夜终于过去,黎明破晓,浅阳散落一地,本是希寄的时刻,而此时金家堡沉寂在一片悲伤的气氛中,宛如一座孤幽的死城,了无生机。可这一切在莫笑新眼里却大不相同,望着院内雪地上的阳光,她感觉自己活的格外真实。
阁外的黑衣护院仍然整齐的站立驻守着,听送饭来的小霜说,金堡主已经派人来给金老夫人净身换衣,准备办丧事了。烈火燎原也始终会被扑灭的,可在人们口中传播的比燎原烈火还要迅猛的是,莫过于是金家少夫人发疯乱刀砍死金老夫人的消息。
现在的金家堡中也只有小霜还敢来接近她,因为她还相信自己伺候的主子绝不是坏人,而其他人都把她谣传的熊狮猛兽般可怕,以讹传讹她的劣迹斑斑,逼走怀着‘龙子’的金家小少夫人,气走金家大小姐,甚至放火烧堡,杀死了金家的祖母!
莫笑新闻言只是眯着眼睛冷笑,眼中的肃然杀意比起昨夜已然淡去许多,小霜走后取出身后的玉屏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起依稀记得的童谣,笛声清幽曲调简单,给死气沉沉的金家堡更添了一份伤感。
重换了新衣,墨紫皮裘腰际裹着金色腰带的莫笑新默默坐在窗口,从早到晚一直吹奏着这首曲调单一的童谣,一遍又一遍直至曲子如梦噩般注入每个人的脑中,挥之不去。她的身旁那柄泣血的长刀静静的躺着,不知是否因为外头那渗人的凉意,刀身愈发变得寒气逼人。
入夜许久,莫笑新才终于停下吹奏正想宽衣就寝,却忽闻阁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接着是几个护院闷哼倒地的声音,这是她不曾听过脚步声!刚坐到床上的莫笑新募得站起身,玉屏笛收回身后,双眸紧盯着门外的动静。
怎知,外边的人并未闯入,而正对着大床的窗子却砰的一声赫然打开,一个圆鼓鼓的黑影朝她迅速滚了过来。
莫笑新一怔,不知这是何物连忙侧身避开。
那黑影滚到床边,又是砰的撞了一声,蜷缩着的黑影应声揭开,站起后竟是一个五尺高的小人,借着窗外的月光,莫笑新看见黑袍下的小人并不是孩童的脸,竟是一个皮粗皱褶、长相怪异的侏儒,“你是谁!”
“金少夫人,我们帮主想请你出堡一聚,不知可否随同小的走一趟?”侏儒拱手礼道,可眼中却透露着狡黠的神情。
莫笑新闻言眯眼一笑,这算是个出堡的机会!“可以。”
侏儒一愣,似乎没有料到事情这么顺利,其实就算金少夫人不答允,他也可以即刻打包走人!不过这样也就更省事了!
“好嘞!”侏儒带着令人恶心的笑意,随即一抬手撒出乌黑指甲中隐匿着的薄粉,莫笑新顿然头晕目眩,闭眼之前看见侏儒宽大的黑袍挥动着,才不过片刻之间,凝云阁的房内已然空无人影!
今夜依旧是月朗清空,被烧毁的木荣堂散发出的焦味,在空中弥漫着,混着寒气逃匿到堡中的各个角落。无名小院内,金烨然凝望浩瀚夜空,那抹邹然划过的黑影自然没有逃过他黯然销魂的眼底,仍是不为所动的站着,手中的一壶竹叶青早已饮尽,顺手甩到一旁,那里却早已积了一地的碎片残骸。
金昊然那日夜出便是去追寻出走的金雨真,失策让她杀了自己的奶奶又嫁祸给笑儿,如若雨真在参上一脚,他的胜算定会又少了几分!
然而那金雨真确实是比冷绿蓉早了一步出金家堡,虽不知繁花宫怎么走,可她本以为小嫂子在前头自己可以随时追上的,哪里出了襄阳城就分不出东南西北了,自然迷失在半道上,金昊然带着郭胜涵一同前往,揪住么妹后直接扔给了她的未来夫婿去教导,现在想来有郭胜涵肯要她这个大麻烦,还真是省事多了,于是即刻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回来。
午时一刻,墨侍此时正侯在金家堡外焦急的等着主子,当初奉命追寻冷绿蓉的下落,幸不辱命总算有所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