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燕落霜只觉神清气爽,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早膳自然是没有了,匆匆吃过午膳,就有下人来报,说今早有一位夫人行色匆匆地来寻燕姑娘。
想来应该是阿锦,她娴熟地换上便装,翻墙而出。
至于为啥不从正门走,她也很无奈啊,实在是翻墙习惯了,改不过来啊,好在墙头的银针早就在她上次翻墙后被撤掉了。
阿锦早就在霁月楼门口等着她了,一见到她便一言不发地拉进巷子里,侧身进入一间隐蔽的茶馆。
“小霜,出事了!”阿锦紧张地拉着燕落霜的手,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锦姨,您先别急,喝口茶润润嗓,慢慢说。”
“是这样的:
半年前,霁月楼里的月娇怀孕了,孩子被做掉了,就在昨天,月娇突然失踪了,今早找到时已经!啊!我记不清了!”
阿锦突然痛苦地抱起头,发出吚吚哑哑的声音,额上冷汗如泉涌,混浊的眼中恐惧与挣扎不断交替。
“呼……锦姨,来,放轻松,深呼吸!试着描述一下月娇被发现时的样子。”
“月娇紧抱着婴儿,看着我的脸。
原本束起的头发散落。
缺乏血色的苍白脸庞上没有表情。
额上浮现静脉。
素色衣衫被雨淋湿紧贴在身上,清楚的呈现出身体的曲线。
近乎**。
下半身被血染红。
美丽得令人颤抖。
这是不属于这世间之物。
这是——”
“是什么?”
“噶啊啊啊啊啊!”不是人的声音,是鸟叫!
阿锦突然化手为爪,锋利的鸟爪凶狠地对着燕落霜的脸就是一刮,三分之二都是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迸出森冷的寒芒。
好在燕落霜眼疾手快,向后猛退一步,躲过了阿锦的横扫的同时,一脚用力蹬在其腹部,借着强大的反冲力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阿锦,不!应该称之为怪鸟,伸出爪子朝自己的脖颈轻轻一刮,将倒刺钩下的血肉倒入嘴中,带着狰狞的笑容步步紧逼。
突然,燕落霜脑中一片空白,眼前更是模糊不清,只记得在她倒下前,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女声。那声音,好像是她自己的。
“睡吧,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一次,她又做噩梦了,梦到了小马氏,梦到她近乎绝望地躺在棺材里,无助地哭喊,挣扎,向她求救;而她,却自始至终都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
这一切,都好熟悉,明明在哪见过,可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她这是疯了吗。
不,没疯?
……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光头。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醒了。”
“多谢小师傅搭救,敢问小师傅可看见一位朴素妇人。”
“女施主客气了,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僧并未出手搭救,小僧到时女施主已经躺在这儿了。至于女施主口中所言之人,应是那位女施主吧。”
燕落霜随着小和尚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团血肉狼狈地缩在墙角,生死不明。
燕落霜强忍着恶心,朝那坨血肉走去,但强烈的眩晕感阻止了她,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地上,再次陷入昏迷。
“唉,你说师父也真是的,每次卜卦都算慢一拍!这下好了,俩当事人都晕了。”小和尚一改刚才的和善表情,朝某个隐蔽的角落不满地抱怨着,“咱俩再这么下去,甭提转正了,直接转业得了!改服务业,专门替人收尸!”
“师弟,你就少抱怨两句吧,咱师父啥破尿性你还不清楚?!”一大和尚从角落里钻出来,径直走向阿锦,手脚麻利地将其套入贴满符箓的麻袋中。
小和尚撇撇嘴,念了个咒术,直接将燕落霜收入了腰间的紫金葫芦中。
“师兄,你说咱俩明明是沙门弟子,为啥师父教的都是道教那帮牛鼻子的技俩?”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咱师父本是释道双修奇才,奈何因道统不正,无人接受。所幸,佛门的包容性大,这才给了师父安身立命之所。”
“诶诶,为啥我没听师父提起过?”
“唉,没办法,师兄就是师兄。”
“……对了,师兄,你说那鸟女什么来头啊?叫得可真够难听的!”
“额,我下山前听师父提起过,好像是什么姑获鸟来着,应该属于妖怪的一种。”
“姑获鸟吗?我在藏经阁的典籍上看到过。大致有两种说法,第一种出处不详:
姑获鸟,又名夜行游女、天帝少女、鬼鸟、或名夜鹭。其所居处必有磷火,即所谓小雨暗夜里之夜鹭光也。又曰,龙灯松上者亦此鸟也。
第二种出自李时珍的《本草纲目》:
藏器曰:姑获能收人魂魄。《玄中记》云:姑获鸟,鬼神类也。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云是产妇死后化作,故胸前有两乳,喜取人子养为己子。凡有小儿家,不可夜露衣物。此鸟夜飞,以血点之为志。儿辄病惊痫及疳疾,谓之无辜疳也。荆州多有之,亦谓之鬼鸟。《周礼》庭氏“以救日之弓,救月之矢,射禾鸟”,即此也。时珍曰:此鸟纯雌无雄,七八月夜飞,害人尤毒也。
但让我想不通的是,这个时节明明不应该有姑获鸟才对啊。”
“会不会是师父记错了,或许不是姑获鸟,而是别的类似的怪物。”
“别的话,我能想到的与姑获鸟类似的只有产女了。”
“产女?那不是东洋的妖怪吗?难不成妖怪还能偷渡。”
“哼哼,这世上没有不可思议的事,只存在可能存在之物,只发生可能发生之事。别用你的愚蠢妄加定夺世事!”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你还是讲讲产女的事吧。”
“哼。产女也有两种说法。第一种出自《奇异杂谈集》:怀孕不产而死者,若弃尸于野,胎内子不死而生于野者,母之魂魄多化为人形,抱子行于夜路。此赤子之泣声,即所谓产女之泣是也。其形貌乃腰际沾血之弱女子也。
第二种出自《百物语评判》:世所传闻之妖怪产女,其原形乃怀胎有子而身殒之女,以其执念变成。其形,腰下染血。其声,似‘恶巴流、恶巴流’。”
“师弟,看哪,山上有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