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踏上冒着青苔的古朴石阶,宁然叹了一口气。今天又是大祭司授课的日子,每月一次。主持的大祭司仿佛对自己有什么偏见,每次必让自己站在前面听讲,或许是看不惯自己悠哉悠哉的样子,或是因为缺了两次课,宁然心里这样想。
石阶的尽头是一座宏伟的殿堂,据说已经有了百万年的历史。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它的传说,烈火之神亲临此地,监督修建而成,以传承火焰之能,人们都称之为圣殿。
来听大祭司授课的一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所有人都表情严肃,排着队踏入大殿,对于修建火之力的人们来说,火神就是唯一的信仰。而宁然却和逛街一般,不紧不慢地往上爬。
圣殿分为两个部分,前殿是授课,礼拜,宣读的场所,后殿则是用来举行火神的祭祀。殿前有四根巨大的石柱,上面刻有四个神灵守卫的雕像。相传火之神的灵身是火莲狐狸,他的侍卫自然也是人身狐狸像。每当授课之日,大多数未成年的孩子们才有机会进到这圣殿之中,
宁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每次都会在殿前欣赏这守卫雕像。每个雕像上都刻有一些特殊的红色纹路,充满了美感。
正当宁然津津有味地欣赏守卫雕像时,大祭司如同幽灵一般站在了他的身后:“小子,看够了?”宁然摸摸头嘿嘿一笑,也不理身后的老人,甩了甩宽大的袖子,径直走向了殿内。宁然身后的年轻人见了老人,纷纷行礼,大祭司挥了挥手,跟了上去。
今天学习的是火焰内敛的法门,这里的人族继承的都是火之血脉,在成年之前都必须学会全部的基础术法并且通过大祭司的考核。如果考核不通过,就只能考虑终身务农,和蛮牛为伴。年轻人当然不会自甘平凡,都渴望成为最优秀的苗子,要么成为殿前卫候补,要么成为大学生,进修成为大学士,都能领到固定的津贴。
大祭司踱步至众人前方,每个人都在蒲团上坐直了身体注视着大祭司。“那么今天...”大祭司张了张嘴,环顾一周,视线停在了最后一排呆滞如石头般的宁然身上,“宁然,上来。”宁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直视面前女子的头发。
四周的年轻人都看向了他,宁然每节课都是这个样子,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新来的孩子也早有耳闻,捂着嘴偷笑。在这圣殿之中,每一次课都很珍贵,哪怕是家境优渥的人也会好好珍惜。大祭司的亲传,教的都是基础中的重点。而宁然每次都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大祭司很是头疼。
“宁然!”大祭司花白的胡子似乎气的有点发抖,“给我过来!”雄浑的声音在殿内回响,丝毫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宁然身体一抖,腾地站了起来,“来了来了。”
人群里发出了一片小小声声的笑声,宁然丝毫不在意,迈着步子走到大祭司身旁,站的笔直。大祭司吐了口气,瞥了他一眼,便开始讲课。
授课的时间很长,虽然说是基础知识,但是火焰之力在于根,只有基础的东西贯通了,才能让修行之路稳稳地燃烧。大部分成年人就算自己也学过,但也早就忘了基础法门,不敢随意指点孩子的门路,无论是外修还是内修。所以不光他们懂得基础的重要性,孩子们也很重视大祭司的授课,甚至有些学过整个基础体系的还会再来学习,风气之盛让大祭司和族长很是欣慰。随着大祭司的一声课毕,大家行完鞠躬礼,这才有序离开圣殿。
宁然晃晃悠悠地准备离开,大祭司向前一步拦住了他的路。
“今天学的都会了吗。”
“回大祭司,忘了。”
“...”大祭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攥了攥拳,“你走吧。”
宁然也不和他客气,轻飘飘绕了过去。大祭司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同辈之人,尤其是修炼火之力的少年郎,哪一个不是热血沸腾,恨不得一天能当十天用,而宁然却一点也没少年的样子,每日无精打采,无所事事。
“可惜了这个好苗子。”大祭司径直往后殿走去。前殿和后殿之间,有一尊镶嵌于屏风般墙壁中的精美雕像,约有六七人高。上面雕的是狐面人身的神像,大抵火之神按住一个团成球状的蜘蛛怪物,栩栩如生。大祭司倒头便拜,恭恭敬敬拜完,才起身绕过墙壁,进入后面的密室。
“大祭司,又失败了。”说话的是一位正值中年的男子,红色的胡须和杂草一样随意生长,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痕贯穿了大半边脸,看起来十分狰狞。大祭司上前一步拱手而立,不敢说话。
男子从座位上站起,如狼般的双眼紧紧盯着大祭司,“如果下次还是不行的话,那就让他去做农夫吧,陪着火蛮牛倒也适合他。”
大祭司深吸一口气:“老夫认为...”
“够了。”中年男子垂下的双手旁慢慢浮现出了一缕一缕的金黄色火焰,如同蛇一般向上卷起,“已经是第八次授课了,大祭司。他是什么样,想必你也该了解了,不想燃烧,他就永远烧不起来。”
大祭司缓慢抬起头,身后也显现出一轮跳跃的火焰。
“他是老夫见过最精纯的火焰,如果放弃了,老夫死不瞑目。族长大人,容我一试,只有一个办法了。”中年男子身旁的火焰缓缓消散,化作了一个个细小的光点,湮灭在空中。
“那就试最后一次吧。”
宁然晃晃悠悠出了殿堂,经过守卫雕像的时候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打算摸一摸雕像上的纹路。还没伸出去,一团火墙瞬息而至,将他和雕像隔离开来。宁然尴尬一笑,自言自语道:“这不是还没摸到么。”放出火墙的殿前卫冷哼一声,收回了火焰。
“圣殿不容任何人亵渎。”
宁然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破房子,值得那么多殿前卫去守护。每次授课的时候刮风,坐在殿内和外面一样的冷,破旧的石阶,破旧的地板,破旧的蒲团,除了几个雕像和后面没去过的祭祀用殿,看起来还不如艾大叔的五层医馆气派。
其实让他更想不明白的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巨型的浮空岛屿,四周被特殊的淡红能量封锁了起来,就连虫子都飞不过它的边界。
宁然去过边界,甚至努力看过岛下面的风景,可惜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云雾,啥也没有。宁然知道的所有人里,属艾大叔的眼力最好,但就连他也看不透,还叫宁然别乱想。这片岛似乎被神的力量保护起来,不让他们出去,也不让外面的东西进来。尽管宁然觉得外界肯定有其他的生命,也向大祭司求证过,但是大祭司丝毫不透露一点点消息,这让宁然很郁闷,更加不想上每个月的授课。闲暇的时候,同龄人都在练功精进,宁然却会花上两个月的时间绕着边界散步,试图找寻一个缺口。
付出的代价是,逃的课都被大祭司单独拉去补了。
这天宁然打算出门去艾大叔的医馆溜达溜达,锁了门一转身,面前站着几个年轻人,抱着手直勾勾地看着他。宁然不看他们,潇洒右转准备离开,一只手按在了墙上,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子,你想去哪?”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很煞风景的健壮男人,身旁的几个年轻人都一脸的淡漠。“你知道咱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吗?”男人一边用力的说,一边拉进了他和宁然的距离。
宁然嘿嘿一笑:“大概率不是和我表白吧,那我先拒绝一下。”
挡住宁然的男人名叫魁元,和宁然唯一说过的话可能就是今天这几句了。宁然的性格所有人都知道,他能把所有人的天聊死。所以基本上没有人会主动和他说话,让自己不开心,年轻人的小团体更是这样。魁元更是打心眼里讨厌这个人,虽然也没和人家聊过天。
听到宁然冷不丁冒出来这么一句,他顿时有点气又有点想笑,一时竟忘了要说什么。
旁边站出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哥,轻咳一声,对着宁然抱拳。
“今天我们想和阁下切磋一场,下手会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