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义厅前的年轻人，目如鹰隼般扫过平难军，最后将目光放在了段天罡身上：“你就是段天罡？”
“是我。”
“我白猿山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带人攻入我山寨？”
“我是兵，你是匪，打你，不应该吗？”
“这都是些在山下活不下去的平民百姓，你就不能给他们一条活路？”
“可以！缴械投降，我给他们一条活路。”
“投降了你，要杀要剐还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一句话？”
“不投降，杀你们也是一句话的事！”
“我一直以为，你也是个英雄人物，如今看来，名不副实啊！”
“不用激我，剿灭你们，也是为了栗源城百姓，我不亏心。”
“我们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值得你亲率大军征剿？”
“加入黑虎寨，该杀！打家劫舍，该死！抵抗官军，该灭！”
“黑虎寨里也不全是坏人！白猿山从没抢过一个穷苦百姓！至于抵抗官军，你们都杀上门了，还不许我们反抗？”
“你觉得你是好人？”
“我不算好人，但我从不滥杀无辜。他们这些人，全是被你们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
“可我看到的，却是一群占山为王的土匪！除了缴械投降，你们没有别的生路。”
“要我不战而降，办不到！”
“那你还说什么？动手！”
“且慢！都尉大人，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只要你能赢过我，我带着他们缴械投降。你若是输了，你带人撤兵。敢不敢？”
“你很自信？那就来！”
泥鳅缓缓走下台阶，土匪们分开一条道来，纷纷喊道：“大当家的，杀了这狗官！”
“大当家的，小心狗官诡计！”
“狗官的话不能信，大当家千万别冒险。和他们拼了！”
“不就是死吗？能在山上多活这些天，够了！”
平难军徐徐后退，让出了中间的场地。
泥鳅走到段天罡面前，隔着一丈距离，目光如电般看向段天罡：“大人，我要是侥幸赢了，希望你能放过他们。”
段天罡正要作答，边上突然传来一声惨嚎：“不能啊，不能啊，大人，放过泥鳅吧！他是个好孩子，他没干过坏事！”
一个老太太，跌跌撞撞挤开人群，冲到段天罡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你别抓他，他是个好孩子，你抓我，我是坏人，抓我吧！”
泥鳅在边上喊道：“娘，你这是做什么？”
“大人，求你了，你听我说，老太婆家就在山下。老头死了，儿子被抓去秀山国当兵，也死了。是泥鳅看我可怜，把我接上山，要认我当娘，要给我养老送终。大人，他是个好孩子，你抓我好不好，有什么罪，我给他顶了，好不好！”
“娘，你别这样，玉柱婶，你扶我娘回去。”
段天罡缓缓蹲下身，将老人扶起：“大娘，这和你没关系，他要是有罪，谁也顶不了。他要是没罪，我也不会陷害他。”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战战兢兢地搀了老人：“二……二奎嫂，咱回屋……回屋去……”
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段天罡沉声道：“来吧！”
泥鳅从腰间拔出两把匕首，反持着，脚下步伐迅速变换，身影浮动，忽左忽右，令人难以预判他的攻击方向。
段天罡目光亮了，这步法颇为不凡啊！可惜泥鳅的修为只是先天期炼骸境，发挥不出这步法精髓。
见段天罡呆立原地，毫无反应，泥鳅心道：“莫非他怯场了？”
脚下不停，晃到段天罡身后，右手匕首快速探出，伸向段天罡脖子。左手微缩，防备着段天罡的反击。孰料，腰腹处被一股大力卷起，收势不住，横摔在地上。
泥鳅腾身而起，快速后退，站定后方才发现，段天罡仍立于原地，似乎从来不曾动过。
愣怔半晌，泥鳅叹了口气，撇了双匕，神情极为失落：“我输了！”
“你可以再试试。”
“不用了，差距太大。”
“然后呢？”
“大人，我有个请求！”泥鳅突然双膝跪于地，目视段天罡：“在白猿山，我是大当家，我愿随大人归案，但请放过他们。”言罢，脑门重重磕在地上。
“大当家的！和他们拼了！”
“大当家，快起来！”
“兄弟们，咱们绝不能让狗官抓走大当家的，拼了！”
“住口！”泥鳅高喝道：“你们想做什么？好好活下去！”
段天罡面沉似水，楚雄在一边，想要说什么，看了他的脸色，却又闭上了嘴。
“大人，请放过他们！”泥鳅再次磕头。
“你，还有他们，全部下山！”段天罡不为所动：“山下很多山村，都已经空无一人，要是无罪，很多地方都能安置你们。”
“大人！让他们下山，就是逼他们去死啊！山下乱兵、土匪成群，他们怎么活下去？”泥鳅焦急道。“山下要能活，他们又何必上山当土匪？”
“你以为我平难军是什么？”段天罡盯着泥鳅：“楚雄，你来告诉他们，我们平难军是什么！”
楚雄大声道：“剿除匪患，抵御外敌，护卫百姓，守境安民。”
“泥鳅，实话告诉你，我很不想放过你！我和黑虎寨是生死大仇，任何一个黑虎寨的土匪，都该死！但是，如果你没有害人，我也不冤枉你，可以让你回家好好过日子。”
段天罡抬起头，看着周围的土匪们：“有我在栗源城一天，就绝不允许这里还有土匪。有多少，我就杀多少！”
“你们去相互转告，山上所有青壮，到这里集合。老弱妇孺，在山寨中等候府衙安置。”
泥鳅愣愣地看着段天罡，这个少年身上，哪里有传说中的温良纯善？这分明是一个狠到骨子里的人。
段天罡盯着泥鳅，语气森寒：“给你一刻钟，按我说的去做，别逼我杀人！楚雄，你来盯着他！”说罢，段天罡转身而去。
楚雄来到泥鳅身边，低声道：“你们黑虎寨，刚刚杀光了大人的家眷。”
泥鳅浑身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这……这……”
楚雄点点头，压低了声音：“按大人说的去做吧，昨天大人独自杀上了猴儿岭，除了斑鸠被生擒，其他人全死了。”
泥鳅瞪大了眼睛，愣怔了半晌，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土匪们大喊道：“你们发什么愣？还不快去叫人集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