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来到一个萤火般的灯光处，张子枫看到与其他人脱离开了，迫不及待的扯住邵子力的胳膊，问道：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邵子力说道：“你放心吧，你已经是第二突击队的一员了，有我在，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张子枫目瞪口呆，愣了一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邵子力奇怪的问道。
张子枫一时竟无言以对，感觉和他的认知在两个世界，深吸一口气，手指指着脑袋，用尽量听起来平静的口气说道：“刚才那个哨兵差点把我打死！就差那么一点！这件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压抑不住的愤怒让他的声量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张子枫后怕的要命。如果反应再慢一点，自己就要和这个世界拜拜了！
面对像发狂狮子一般的张子枫，邵子力不怒反笑，有些玩味的说道：“那你想怎么样？你是不是想说，这个哨兵应该得到什么惩罚？”
“他这可是谋杀！”张子枫愤愤的说道，“难道不应该有个说法吗？我看你非但没有惩罚他，居然还有安慰奖？”
“他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本没有错。”邵子力说道：“而且你一拳打得那么重，不补偿点积分哪里说得过去。对了，这些积分都要从你未来的工资里面扣除。”
张子枫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过了半晌才说道：“难道按你们的规矩，晚上的时候只要有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就可以不问青红皂白的直接射击吗？”
邵子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知道这种事你很难接受，但这就是将军亲自定下的规定，我也没有办法。你要清楚，现在是丧尸遍地的世界末日，我们所在的地方，是被丧尸重重包围的凤凰基地，容不得任何差池，怎么小心也不过分。”
意识到对方没有在开玩笑，张子枫愤怒地说道：“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邵子力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好啦，你这不是连毛都没掉一根吗？还打了人家一拳。本来就是一场误会，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多想了。”
怎么可能不多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将军居然会制定如此不近人情的规定，简直是变态！虽然没有见过面，现在张子枫对这个营地最好指挥官印象极其不好。
“我就想再问一句，”张子枫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今天我被那个哨兵杀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邵子力摇了摇头，说道：“那会非常遗憾，不过，哨兵的做法也没有什么好指责的。而且白天的时候，魏风已经说过，晚上不能随意走动，是你违规在先。”
那就是杀了也是白杀呗！张子枫彻底无语，心中对凤凰基地又重新认识了一遍。他现在甚至有些庆幸，贸然闯出来的是自己，换成别人可就成了血淋淋的教训。
邵子力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谈下去，画风一转说道：“对了，你不好好睡觉，跑出来干什么？”
“我听到枪声，只是想出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张子枫回答道。
“和我猜的一样，”邵子力说道：“也怪我，忘了你是一个能力者，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应该今天晚上就安排你出来巡逻才对，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必须得感谢你，让我有机会能够以身试法，才能更好地遵守这里的规矩。”张子枫揶揄道，话里充满了讽刺。
邵子力脸上笑意更浓，说道：“所以让你加入突击队啊！出去的时候可以完全自由自在，没有任何规矩的限制。”显然他对基地里的这些限制也并不完全认同。
“外面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张子枫指着围墙问道，“现在还在响呢，这个就不需要发出警报吗？”
邵子力脸色暗了一些，说道：“你跟我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两个人顺着台阶走上了围墙，约三米多高，近两米宽，顶部平坦，全部由混凝土铺就。以这个营地人口规模来说，构筑这道围墙算是浩大的工程了。
向前望去，只见天空阴沉沉的，没有星星月亮，大地更是一片漆黑。末世降临的几个月后，人类文明几乎已经解体，光污染彻底消失，黑夜又恢复了它的本来面目。
几道光柱格外醒目，从头顶射向前方，像刺破黑暗的利剑，在茫茫大地上来缓缓地来回扫射，照出每一个可疑的情形。
张子枫抬头一看，灯光是从围墙上铁制架子上发出来的，那里装配着大功率探照灯。架子下面则有一排持枪的士兵，或坐或立，神情紧张地望着前方的黑暗。
其中一只探照灯不再左右摇摆，将亮光集中于某一点，张子枫看到那里两只丧尸正艰难地尝试通过铁丝网的封锁，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有丧尸来袭。
再看邵子力与周围的士兵，似乎并不太着急。
虽然背后有天选者操纵，但终究灵活性比人类要差一点，丧尸想要穿过去颇不容易。围墙上的士兵们小心地瞄准，“嗒——”的一声，一颗子弹射中了丧尸的胳膊，对它的行动似乎没有什么影响，其中一个士兵脸上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哒哒哒——”连续点射的机枪声响起，其中一只丧尸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很快另外一只丧尸也被射中了头颅，倚在铁丝网上一动不动。
但探照灯的光芒并没有离开，似乎在确认两只丧尸是否真的死的。虽然丧尸本人呆呆傻傻，但背后的操控者却是有智慧的。”
“每到这无星无月的夜晚，丧尸们都会这样悄悄偷袭。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虚晃一枪还是真的要进攻，只能这样一只一只清除掉。”邵子力说道。
张子枫点了点头，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出警报了，这种丧尸的偷袭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同时他也理解了为什么要给守城的士兵那么高的工资，眼睛总是在黑暗中追逐着光柱，还要判断敌人是佯攻骚扰还是真的袭城，一会就累得不行，耗神又费力。
“其实我知道，对方并没有想毕其功于一役，只不过用这种方式消耗我们的资源罢了。”邵子力指着墙头上的大功率探照灯，说道：“太阳能电源发的电，几乎都用在它上面了。我们可是一刻都不敢松懈。”
邵子力似乎有着浓厚的倾诉欲望，继续说道：
“现在营地控制的范围越来越大，人口也一直在增加，各方面的秩序也在恢复，看似欣欣向荣，但实际上却有着极大危机。最大的问题是：我们没有再生能力！”
“无论是油料，还是粮食，都是不短时间内能够生产出来的，光靠扩大范围搜集远远赶不上消耗的速度。虽然这里以前是战备基地，各种物资都能支持几个月以上，但如此下去终究是坐吃山空。”
“那就生产啊！”张子枫说道：“你不是说，我看名义上丧尸封锁着营地，其实你们可以来去自如。找到附近的炼油厂，产量虽然不会太高，但满足这千把人的需求应该够了。”
邵子力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你想的太简单了。炼油厂需要大量专业工人，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运转起来的。即使忽视技术门槛，一个社区要正常动转，需要除去老人和小孩等无法劳动的人——当然现在营地里基本没有这种人，有人要充当守卫，有人做饭洗衣服，有人当医生，还需要有人负责娱乐活动，一千多人看起来很多，除掉这些后其实没剩多少，想要运转一座炼油厂，简直不可想象。”
张子枫点点头，他似乎有些理解营地要接纳更多的人口了。
“而且，油料只是急需求的东西之一，我们迫切需要建立医院，兵工厂，培训中心——至少能对付丧尸，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怎么可能集中精力建立一座工厂？”
“那种地不需要这么高深的东西吧，我们的祖先几千年前就会干这个了。”张子枫说道。其实相较于能源，粮食问题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脱离了现代化的农业技术，这上千人的吃饭问题还是很棘手的。
总不能一直靠吃文明时代的存货吧。当初楚昭南都能意识到要收割成熟的麦子，可惜被一把火烧掉了。
“种地需要土地。”邵子力说道：“那意味着我们需要看护更大面积的区域，至少以现在的人手是不够的。其实之前我们曾经尝试平整一些土地，但都被敌人有意识地破坏了。”
他变得有些沮丧，说道：“丧尸并不可怕，他们的身体再坚韧，也比不上枪械这种人类智慧的结晶；天选者虽然厉害，但数量终究是太少，真打起来我们也未必吃亏。最可怕的是二者结合都来，丧尸的力量加上天选者的智慧，变成一个难缠的对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丧尸群离开营地远远的，其实是执行一种广义的封锁政策。反正一时半会儿我们也离不开这里，就这样慢慢消耗，直到我们弹尽粮绝，丧尸们再一举攻破。”
张子枫一阵沉默。人类生存需要消耗那么多资源，丧尸们却没有这个困扰，他们可以吃草，吃树，吃大小动物，似乎所有的有机物都能够被他们强健的胃消化掉——如果他们的肚子还能称之为胃的话。
这么看来，丧尸们生存能力强，战斗能力强，适应能力强，人类与之相比，实在是太脆弱了，简直属于被淘汰的种族。
张子枫的情绪变得低落。人类的营地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网，让人看不到希望。
就这么等死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