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闲倚靠着城墙,“哗”的喷出一大口血,脑海中昏昏沉沉,体内气流激荡,身子再痛,仍是抵不过心痛。
他满腹疑窦:王玉盈对他用情至深,是个人就能看得出来。可是她不声不响地离开,到底是为甚么?她留信所说“再见之时,你我不是敌人”,又是何意?她既心系李闲,为何却答应和绛王李悟的婚事?
在幽长久远的思虑中,他渐渐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河南道东莱郡铁血岭。
正值半夜,月白风清,山川景物浸在月色里,如橙色而淡泊的液体,天国般的宁和。
一个狭窄的木屋内,却是传来阵阵哀嚎之声。其声恰似浮云遮月,惨绝人寰,不绝如缕。
未几,哀嚎之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遂万籁俱寂。
那木屋之中却又传出振聋发聩的大笑:
“哈哈哈哈!今夜神功初成,可喜可贺!”
“从此,我要将所有伤害过我的人、看不起我的人,全都踩在脚下!我要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一个尖细的声音突兀响起:“很好,你武学天资之高,一次又一次的让我刮目相看。”
“还是恩师教的好。”
“嗯,咱也别说客套话了,太过虚伪,听着令我作呕。”“你练成了神功的第五层,当世普通的一流高手已经伤不了你,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但凭恩师做主。”
话说李闲悠悠醒来,迎着光线望向四周,却是一间宽敞的茅屋。他的卧榻对面,斜挂一面黄色帘布,帘布背后,亦有一个卧榻。
他心中好奇,一拐一歪,拨开那块帘布,登时吃了一惊!
黄色帘布后躺着一个极美女子,这女子,竟是他的初恋,崔倾菡!
李闲叫道:“崔姑娘,崔姑娘?”
崔倾菡良久不应。
李闲细细看去,但见崔倾菡嘴唇泛紫,脸色惨白,似是中毒之兆。
就在这时,一个俊朗的年轻男子提着草篮快步进来,他看到李闲立于房中,欣喜道:“你醒啦!”
李闲望着此人,当即一愣:此人和他的养父福王李绾,竟有着些许相似!不由自主生了亲切之感。
那人忽然退了几步,“你一直看着我做甚么?莫非你喜欢男人?”
李闲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那人喜道:“我也是有同样的感觉!哈哈,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李闲沉默片刻,说道:“是缘分。缘分让你救了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多谢兄台相救。”
那人摊着手,皱眉道:“五日前,我进长安城采办,却不知是倒了甚么霉,竟连遇两个受伤之人,你说,我能怎么办?”
李闲问道:“看你手指处起茧,是个练武之人。你叫甚么名字,来自何门何派?”
那人低语道:“我没有父亲,所以跟随母姓,叫做何忘。至于门派,勉强算是少阳派的弟子罢。”
“勉强?”
何忘道:“我是少阳弃徒,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敢自称是少阳弟子。”
李闲微怔,“弃徒?”
“我小时候偷看华阳师伯练功,被他发现后,逐出了师门,就成了弃徒。”
李闲想起福王夫妇身死之事,气愤道:“又是这个华阳真人。”
何忘道:“华阳师伯做的没错,是我犯了门规,理当如此。”
李闲黑着脸,没有答话。
何忘问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李闲道:“贫道摇光。”
“哦,摇光,北斗第七星,好名字。”
李闲诧异道:“何兄,你竟然没有听过贫道的凶名?”
“我看过麒麟榜,上面好像没有‘摇光’这个人啊?”
李闲想到:他说得也对,我才成名多久,哪里能和麒麟榜上那些名动天下的天骄相比?学了“白云苍狗剑”,是有些自大了。趁着这段时间养伤,好好让自己醒一醒。
于是谦逊道:“贫道武艺低微,上不了麒麟榜,何兄言之有理。”
李闲又问道:“何兄,那你认不认识这位女子?”
“不认识。我只知道,她中的,是北漠游牧民族流行的一种奇毒,七绝散!”
李闲奇道:“何兄,你怎么知道?”
何忘笑道:“少阳派道藏阁中,保留着数本当世神医孙万春的手稿,我曾细细研读过,对天下的奇毒都有所了解。”
“孙万春……”李闲陷入回忆中。
何忘伸手招呼招呼李闲,“咦,小道长,你发甚么呆呢?”
“啊,”“我是想告诉你,榻上躺着的这位女子,就是红颜榜第八位的‘倾城仙子’崔倾菡!”
何忘大惊,晃头道:“竟然是她!难怪,难怪,这位姑娘生得如此貌美,倾城之名,不足为奇。”
李闲笑道:“哈哈,何兄,贫道可是见过更漂亮的女子呢!”
何忘来了兴趣,“哦?你还见过谁,说说看?”
“何兄,你这儿有没有酒?”
“有的,有的。”说罢,何忘在茅屋里摸索一阵,取出一个大罐,说道:“小道长,这是我珍藏的关中名酒,三十年老窖西凤酒!”
李闲大喜,嗅着罐口香味,“好酒!来,道长,咱们边喝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