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以前,妖王葆荼迩还是年轻有为的一代君王,不但整个妖界被他治理得井井有条,与各界的关系也极其之好,尤其是同四湖水族更是契合、亲近,各湖龙王都想与葆荼迩联姻,盼望着自己的哪一位妹妹能入了葆荼迩的眼,成为妖界的妖后。
那时的葆荼迩与南湖龙王将明最为亲厚,二人同是一方君主,一个秉性耿直、脾气火爆,一个世故圆滑、温文尔雅,就是这般南辕北辙的性子却让两人同在一处时相互补足,甚为契合。
就这样,葆荼迩和将明便在闲暇之时经常结伴出游,四方探访,既增长了见识,又能与友人一路欢笑,最重要的是在游猎中还能提升修为、偶遇机缘,实在是一件一举多得之事。
这日,葆荼迩与将明约好了要去瞧瞧人间的乞巧节,他二人刚在南湖旁的攀云寺旁碰上面将明就火急火燎地对葆荼迩道:“迩兄,我对不起你,我昨日一时没管住嘴就将你我今日的行程透露给了舍妹灵越,你知道灵越这丫头与西湖的云锦公主最为要好,此事若是被云锦所知,那你我在人间的乞巧节就热闹喽!”
葆荼迩看着将明那副看好戏地神情便淡淡地朝他道:“看明兄这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恐怕并非是一时没管住嘴才将你我这趟行程泄露给灵越妹妹的吧?莫不是云锦公主给了明兄什么好处,才让明兄卖友求荣?”
将明闻言尴尬地挠挠头,然后又讨好地搭住葆荼迩的肩膀道:“我只是告诉她我们今日要来人间瞧瞧这乞巧节的盛况,你也知道云锦对你存的那份心思喽,反正……人间如此闹扰,她不一定会来……”
葆荼迩又问:“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将明立刻贼笑着道:“你也不是不知道,素来西湖的天材地宝最是繁多,以你的一个行程从西湖捞一截定海神木,于我来说实在是件只赚不赔的买卖,你就当帮帮兄弟的忙,反正人间东西南北如此阔大,即便知晓你的行程,那云锦也不一定就会撞见咱俩!”
将明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二人身后响起:“大哥,可算是找着你们了!”
将明与葆荼迩回头一瞧,便看见越灵和云锦两位公主喜笑颜开的瞧着他们,而越灵的手中正拿着一枚通透的本命玉,此时本命玉正在莹莹发亮,而越灵就举起本命玉朝将明晃了晃道:“多亏咱们血脉相连,咱们的本命玉也同根同源,循着本命玉的感知,我同云锦姐姐才没有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转,一下就寻到了你们!”
葆荼迩递了一个凉凉的眼神给将明,将明便只得打着哈哈道:“也好也好,人多热闹!”
云锦公主是西湖龙王将顺的妹妹,她心仪葆荼迩已是四界五湖俱知之事,只要有葆荼迩出现的地方,这位云锦公主总能适时出现,她就像一剂狗皮膏药,牢牢地黏在了葆荼迩身上,而葆荼迩这些年却并无心思谈论儿女情长,但碍于妖族与水族的关系以及将顺的面子,便也只得暗自忍耐。
云锦毕竟是西湖的公主,颇有些蛮横之性,但在葆荼迩面前却端庄得很,比如眼下她就未像越灵一般大呼小叫,而是缓缓走到葆荼迩身前盈盈一拜,然后才柔声说道:“原本该给两位王上行大礼的,但毕竟是在人间,未免被这些凡人瞧出端倪,云锦便僭越唤两位王上一声哥哥了。”
将明立刻点头:“咱们水族一脉原本就同气连枝,而且这又是在外面,云锦想叫什么便叫什么,不用管那些罗里吧嗦的规矩。”
葆荼迩对这些礼数也并不在意,便朝众人道:“若是想瞧瞧乞巧节的热闹便赶紧走吧,错过了时辰就得等到明年了。”
一行人闻言这才往闹市的中心走去,转眼就淹没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而云锦自然而然地凑到葆荼迩身边道:“荼迩大哥,据说人间的乞巧节是凡人们感昭于牛郎、织女的团圆而设定的节日,是人间最为浪漫的一天,在这一天里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都会向老天求赐美满姻缘。你说,像我这般的水族之灵若是在这一天里像凡人一样向天祝祷,会不会也获得一段称心如意的姻缘呢?”
葆荼迩面不改色地淡淡道:“乞巧节也并非人人都只为了求赐姻缘,更多平凡的姑娘只会在这一天里摆香设案,穿针引线,向老天求取智慧和巧艺。云锦妹妹有所不知,看似歌舞升平的人间烟火其实比我们所能想象得还要残酷,多少人在短短的一生中流离失所,受尽折磨最后仍旧不得善终,对很多凡人来说,有时候一饭一粥,一屋一骑远比那些虚无缥缈的儿女情长要珍贵许多。”
葆荼迩的话让越灵翻了个白眼,她撞了撞身旁的云锦道:“也不知姐姐为何要对这个榆木疙瘩上了心!你瞧他那副不解风情的模样,简直能把活人气死!”
云锦的脸上却盈满了笑意:“这才是荼迩大哥异于常人之处,他明明有显贵的身份却能看到平庸之人的疾苦,他原本可以高高在上,却又愿意放下身段融入到最腌臜和最阴暗处体味人心,最重要的是不管他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他总是初心不改而又高情远致。”
越灵禁不住咋舌:“啧啧,你是被下了勾魂咒吗?怎么一到这位妖王陛下面前,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西湖公主就卑微成这幅模样?”
越灵的话让云锦顿时恼羞成怒,二人便追追打打地在熙攘的人群中钻来钻去,不过不管怎样打闹,云锦还是会时不时的回头瞧上一眼,确定高大俊朗的葆荼迩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就在这时,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从熙攘的集市上空飘过,暗夜虽被无数火红的灯笼照耀得如同白昼,但凡人们只专注于眼前的事物,竟是半点也未曾发觉异样。而葆荼迩一行四人自是不同,立刻停住脚步朝倏然闪过的那两道身影瞧去,将明眉头一皱就道:“好大的杀气啊!”
年轻气盛的葆荼迩立刻来了兴致,眉目闪闪地冲众人挥了挥手:“既被我们碰上了,哪有不去瞧个分明的道理!”说完闪身便退进一条小巷,避开人群的耳目后立刻纵身一跃,化作一道妖风追了上去。
将明、越灵和云锦原本并不想凑这个热闹,但眼见葆荼迩如此兴致高昂,而且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便也只得欺身相随。
而那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城外的红枫林中停了下来,穿着红衣的是一个眉目如画,艳若骄阳的姑娘,穿着黑衣的壮年男子则神情倨傲,满眼狠戾,二人周身均散发着精纯之气,显然都是人界修仙问道的修士。
葆荼迩四人赶到时正听见红衣女在质问黑衣男:“莫斯甚,你为何跟踪我,你这般一路纠缠就不怕惹恼了我被我烧成灰烬吗?”
叫莫斯甚的男子冷哼一声:“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只不过是方向相同,你却非要说我跟踪你!桑叶叶,你可别以为你有着桑城第一美女的名号就人人对你趋之如骛,在我莫斯甚眼中你不过就是一个不知礼数的野丫头而已!”
桑叶叶闻言立刻冷了脸,大声骂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也许对我这个人不感兴趣,不过我身上带着的宝贝你却是日思夜想!怎么,你既不敢出手来夺又何必像狗皮膏药一样跟着我,难道你是在等待时机?我告诉你,就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本姑娘还不屑于与你斗法,识相的就快快滚蛋,否则本姑娘定要打得你满地找牙!”
莫斯甚大怒,一边扑向桑叶叶一边喊道:“那就让我看看你身上的本事是否像你的牙口一般尖利气人!”
莫斯甚的话音犹在回响,人已扑至桑叶叶身前,挥掌便拍出一记法诀,一蓬灰黄的光晕便从他的掌心向桑叶叶铺天盖地的卷去,桑叶叶大惊之下迅疾后退,在翻滚后退中镇定地挥出一拳,拳风交杂着灵力瞬间就将莫斯甚的掌光轰出一个大洞,不但化解了莫斯甚的招数,还逼得他退后了好几步。
莫斯甚并不急躁,手掌一挽便唤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桑叶叶见状也赶忙抓出自己的剑矢,顷刻间两人就挥舞出一团又一团剑影光华战在了一处。
在不远处观看的葆荼迩四人看得十分起劲,而此时越灵就道:“这个姑娘好生霸道啊,为何别人走的路与她同一方向她都不准,非得拦住人家打上一架。”
将明就道:“恐怕是那个壮汉想寻机抢夺那位姑娘的宝贝,可惜意图太过明显,被这姑娘看出了端倪,这才引来这场祸事吧!”
“祸事?”云锦疑惑地问:“难道将明大哥已经看出这个壮汉最终会败于这位娇小玲珑的姑娘之手?”
将明没有作答,倒是葆荼迩开了口:“娇小玲珑的身材加上平平无奇的修为,却敢讲出如此霸气之言,再加上这个壮汉的觊觎之心,想来这位姑娘必定随身带着一件足以碾压对方的法器,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吧!”
像是回答葆荼迩的猜想,那桑叶叶在莫斯甚的穷追猛打下明明已露败像,但见她轰出一掌逼退莫斯甚后,张开掌心再一翻手腕,一把光彩夺目地扇子便凭空出现在她掌中,只见该扇上七种不同颜色的羽毛挤挤挨挨地立在一起,其间有金色丝线密密地编织缝纳,每根羽毛的顶端都缀有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即使在暗夜中也自有熠熠生辉之态,既贵气逼人又炫美夺目。
莫斯甚一见那把扇子即面色大变,而不远处的葆荼迩和将明更是齐声惊愕而言:“五火七禽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