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了一番晓晨让世玉心情大好,一扫方才的沉重,毕竟愉悦的心境有助于大脑反应随机应变。
“那个,世玉先生。”靠在墙边站着的夏利有些拘谨,双手无处安放,她的眼睛里带着歉意,“叔叔想找你聊一聊…不过不是怀疑您做了什么坏事,只是例行调查,希望您不要介意…”
“那可说不准了。”世玉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
“叔叔他虽然有些无理,但他绝对是个称职的好警察,之所以这么急躁也是因为担心村民的安全,所以……”
“嘛,开个玩笑,我没关系的,不用在意。”世玉拍了拍夏利的肩膀。
“喂!夏利。”楼下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来了。”世玉代替夏利回到,信步有下楼梯,来到客厅中央的桌子上坐下。
“哦?怎么是你?受伤的身体还撑得住吗?”男人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开着阴沉的玩笑。
“应付暴躁的小片警还是游刃有余的。”世玉很擅长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不咸不淡的垃圾话。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一下,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别以为我会因为你是病号就手下留情……”
“啧啧,怎么,把所有窗帘拉起来,只留这一盏台灯照亮我的脸,还真把这里当审讯室了?”世玉主动结束无聊的扯皮,他慵懒地躺在椅背上,他面前的男人显然有些疲惫,眼睛里带着血丝。估计放这一盏灯照向自己,可以多少在阴影里掩盖一些疲倦吧。
“现在是凌晨五点不到半,天还没亮,你家晚上睡觉不拉窗帘吗?”男人用低沉粗糙的声音怼了回来,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把老式左轮手枪,摆在桌子上,“自我介绍一下,警察,夏鸿……”
“夏利的叔叔,这我知道。”世玉抢话,“不用绕这些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吧。”
“你倒是个痛快人。”夏鸿的语气依然冷冰冰,“昨天夜里,镇气象局大院里发现了两具尸体。”
“这还真是稀奇,不会又是出自那个连环杀人犯之手吧?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世玉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但确实不是在说谎。他不清楚怎么会有两具尸体,是夏鸿在诓他还是确有其事?
“别装傻了!当时你们在场吧?监控摄像头拍摄到了你们俩。”
“哦?那应该也拍到了杀人凶手吧?”世玉认为他在说谎,出于掩盖死侍存在的原则,奥托会自动篡改任何保留数据,“警官先生,这里不是警局,但是诱导审讯这种事,在哪里做都是法律不允许的。”
“嘴硬。”谁知夏鸿冷笑了一声,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世玉,上面播放的视频正是昨晚的监控画面,虽然奥托重新编码把视频做成了受到干扰视频损毁的样子掩盖掉了凶手和一系列不合常理的打斗,但是寥寥数秒的视频里仍然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和晓晨。
不得不是出乎世玉的意料,奥托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他心里清楚。难道是奥托的计算概率里,认为他在正面交锋中更有可能获得情报吗?世玉选择了沉默,静观其变。
“喂,我再问你一遍,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不报警?”夏鸿左手按住桌子,伏着身子抬头看着桌子对面坐着的世玉那盯着桌面的脸,四目相对,世玉仰起脑袋,把目光望向前方。他逃避了,夏鸿心里这么想着,继续逼问道:“如果说你们是本地人,不是我贬低他们,但是按照他们的性格,肯定为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能安稳的经营下去,尽可能把自己置身事外,不报案也就算了。可是你们两个,据我所知,一个是首都大学的研究生,而你更是国外多个知名大学的博士。不禁让人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啊,神秘的外来者先生。”
听到这话,世玉远眺的目光收回到警察身上,他仰起头,心平气和地问道:“如果把这种事告诉你们警察,警察可以保护市民吗?怕是自身也难保了。”
“你说什么?”夏鸿的眉头不悦地皱了皱,语气中尽可能压制着厌烦,“说的就好想你挺了解警察似的,那你也太小看我们人民警察了吧?快说,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来这么一个偏远的地方?”
“岂止是了解,你们正在找的,是名叫「血芯」的毒品和围绕着它的交易网络吧?”夏鸿看着世玉的嘴角,听到了他不急不慢说出的话语,渐渐震惊。
其实世玉根本没有逃避,他看向的不是桌面,而是夏鸿手机的呼吸灯,绿色转成蓝色,长短交错闪烁两次,代表着奥托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改写了他的身份。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夏鸿整个人在世玉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
“我知道你想问我是谁,那我就告诉你好了,国土安全局顾问,世玉。”世玉不急不慢地从口袋里拿出电子护照,“我本来不想声张,可是奈何这里有个直觉敏锐的警官啊。”
“骗谁呢?国土安全局怎么会来这么一个小地……”夏鸿话没说一半,手机里的信息就让他闭了嘴,他利索地站了起来,毕恭毕敬敬了个礼:“对不起长官,方才县局长下达指示,全力配合您的工作。”
世玉笑了笑,心里波澜不惊,他已经对这种假身份的逢场作戏轻车熟路了,不如说他就是靠这个傍身的。
“算了,谁让你有个好侄女呢。”世玉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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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星期三旅馆一楼
“因为你有一个好侄女啊。”
夏鸿语重心长的语气如果放在平时绝对是感人至深的长辈嘱托,夏利这样想到。
“你个小鬼,到底在世玉面前说了什么鬼话?”
夏鸿放下酒杯,有些嫌恶的表情看着夏利,他有些飘忽的眼神明显是喝多了。
看着这种大白天就醉酒的男人,果然还是不能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哪怕他把光着的毛腿从椅子上拿下去正儿八经做好,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没说什么啊,就说你是个好警察什么的。”夏利只是在脑子里想想,筷子挑拣着碗里的酱豆子,挑着眉毛说道。
“啊,真意外,你能替我说好话。不过还真谢谢你,要不然我们两个可能要闹得挺僵的。”夏鸿仰起头看着窗外,长抒了一口气,“谁能想到他是上头的大人物呢?虽然你叔叔我并不谄媚,但是被压一头总归是要小心的,保不齐人家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官僚总是这样的,要不然怎么当得上官呢?”
“那可说不定啊,秉公执法大义凛然的有的是,只能说你太狭隘,才只能看到那些小人。”夏利竖起筷子对着夏鸿一番指点,“看你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太怂了吧?”
“谁害怕了?嘿,看招!”夏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进夏利碗里,夹走了唯一一颗豆子。
“啊啊啊!那可是我碗里最后一颗咸豌豆!我本来要留在最后吃的,你真是个大坏蛋。”夏利气鼓鼓的看着夏鸿,想要用眼神把他杀死。
“哼哼,看你还开不开我玩笑!”夏鸿越是被看越是爽,得瑟的样子欠揍无比,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民警察。
“真是无语,喝醉了就原形毕露了,你如果要像世玉那样有一星半点绅士风度……”夏利用食指和拇指比划着,透过缝隙看到夏鸿的表情,放弃了自讨无趣的说教,转而问道:“所以,他到底说了什么话,让你这么怕他的?”
“你要听?”夏鸿瞥了她一眼。
“你方便说的话。”想了想周杰要她套线索,她老老实实坐回椅子上。
“好吧,难得我的侄女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了。”夏鸿也坐正了,前倾身子用手遮住嘴边,煞有其事的说道,“这本来是警局机密的,我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泄露出去。
“嗯嗯,我绝对守口如瓶。”夏利表面上郑重其事的说着,心里却狠狠的白了自己这个大嘴巴叔叔一眼。
“其实,我们最近在追查一样毒品,名叫「血芯」。”
“不是在追查杀人犯吗?怎么又扯到毒品上去了?”夏利皱了皱眉头,感觉自己捞了个空。
“有联系的嘛。”夏鸿摆了摆手示意夏利让他说完,“本来我们是不知道「血芯」的存在的,结果在我们一心一意调查杀人凶手的时候,发现每次凶杀案发现场,在被害人的尸检报告里总能查到LSD残留物……”
“等等,LSD是什么?”
“全称‘麦角二乙酰胺’,是一种烈性致幻药,这东西无色无味,一般是掺杂着毒品里提高药性的,不过这次是纯的纸型药物,就是把纸张浸在药水里。因为这次的药片像血红色的小芯片,所以我们就起名叫「血芯」。”夏鸿解释道,“我们甚至在被害人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了食用到一半的毒品药剂,所以我们推断杀人凶手应该和血芯有关,甚至更直接一点,杀人凶手只挑选血芯吸食者下手。”
“所以要找到血芯的交易网络,来逆推被害人人群?”夏利顺藤摸瓜问道,“可是交易网络这么大,没办法精确的锁定被害人的啊。”
“这东西怎么说也只是一种新兴毒品,甚至县城里这种毒品都还没传过去,能对咱们这个镇输入违法货物的渠道,除了县城,就只有废弃港湾那边的工厂区了,那里可是出了名的毒窝……再说就真的不能讲了,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你知道这些就够了……”
“咳咳。”叔叔清了清嗓子,话语戛然而止,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夏利回过头去,世玉先生和爷爷从楼梯间地下室里钻出来,晓晨姐姐也巧合的走进正门外出归来。
“世玉,有空吗?”晓晨向夏利打了个招呼之后转头问道。
“正好我找你也有点事,先上楼吧。”
两个人这是要去干什么啊,神神秘秘的。夏利却没有继续在意,脑海里盘旋着昨天何谨的嘱咐,为什么不要去废弃码头的工厂区?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何谨知道些什么?夏利的心情凝重起来。
她想起来昨天自己的同伴对自己说的话。
对啊,越是不知道就越猜测,越猜测就越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