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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濒死

“小苏!”林柚儿挣扎着大喊道,但无论她怎么动,铁链都只是以冰冷的嘎吱摩擦的声音回应她。

再次像呕吐一般吐出一大口带着点点碎肉的腥膻的黑红色的血液,苏无厚此时感受到更多的不是痛,而是窒息。

金发骑士瞟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苏无厚,无趣地道:“这样就完了,真是没意思,看来应该是低等的地狱生物,算了,我今天心情不错,送你俩去团聚吧!”

金发骑士边说便转身,到最后一句时他已经是对着林柚儿拉满了拳弓,下一秒,一阵劲风疾呼,林柚儿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但两三秒过去了,拳头似乎并没有如期落到她的身上,缓缓睁开双眼,林柚儿看到的是苏无厚如同死狗一般被金发骑士踢开的场景。

林柚儿想哭,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脑袋一震,什么想法都消失了,只剩下两条蚯蚓在脸上不断爬过的感觉。

冰蓝宝石应景地悄然从她的衣襟间滑落出来,淡芒闪烁,仿佛也是泪光闪闪。

“咦?这是······”转过身来,金发骑士毫无意外地看到了林柚儿胸前的冰蓝宝石,当即抓住宝石用力一扯,但这绳子的韧性似乎超出了金发骑士的预想,没扯断,倒是林柚儿,因为颈间被铁链绑住了,所以这一扯的力量几乎让后颈的绳子嵌进了她的皮肤里,一丝丝鲜血从娇嫩的皮肤里渗了出来。

但林柚儿一声没吭,她的双眼一直盯着苏无厚,内心的痛苦让她全然忘记了皮肉之痛,她开始后悔自己在灵剑宗偷懒耍滑,后悔没有听林无壑的话,后悔自己的急功近利,在灵剑宗的种种开始像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不断映过······

“放······开······它”苏无厚趴在冰冷潮湿的地上,歪着脑袋,斜斜地,直直地盯着金发骑士,声音沙哑地道。

金发骑士自然不会再去理会苏无厚什么,他也看出了这绳子的不凡,怕是吧林柚儿的头给勒断也不一定能扯得断它,当即再次取出腰间的细刀,刀尖一划,绳子便整齐地断开了。

看着手中的的冰蓝宝石,金发男子眼中的欣喜越加的浓烈,他近乎癫狂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错不了!错不了!蓝灵宝石!竟然真的是蓝灵宝石!哈哈哈哈!”

趁着金发骑士这大笑的功夫,苏无厚挪动着身体来到了他的背后,用血糊糊、热腾腾的手,一把抓住他的银色腿甲道:“还······给······我······”

金发男子想都没想就再次给了他腰间一脚,再次狠狠地撞在了墙上的苏无厚这次没能爬起来了,他的鲜血不断地从口鼻溢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次受到一次攻击,苏无厚几乎不会有活着的几率。

金发骑士转头轻蔑地瞟了一眼苏无厚,皱了皱眉道:“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不过我今天心情好,不想动刀子了。”说着金发骑士打量着林柚儿道:“是个美人儿,可惜小了点儿,算了!便宜公理会那群老混蛋吧。”语罢,金发骑士把玩着手中的冰蓝宝石,在大笑中挥袍离去,可能是因为太过高兴而忘了,也可能是他并不认为这二人还有逃出去的可能,他并没有关上牢门。

金发骑士走后,林柚儿却闭上了眼睛,不是怕死,而是怕面对,怕面对苏无厚,怕面对远在万里的林无壑,怕面对自己。

“喂喂!”一个细薄的声音飘进了林柚儿的耳朵,“喂,大姐姐,看这里!”但林柚儿根本不想再多看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她正在干苏无厚第一次外放内力时干的傻事。

对不起,小苏,我来陪你!

但下一秒她就停止了自己的自杀行为。

“大姐姐!旁边的哥哥还没死,你可以救他!”

听到这话,林柚儿猛地睁开双眼,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是他们斜对面的牢房,栏杆里蹲着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小男孩儿,他的衣服就是几块儿破布披裹而成的,他的头发乱的像一团灌木,还夹杂着许多的灰尘和烂木屑,他的脸蛋上全是灰,左边嘴角像是被冻裂后没有及时处理一样,留下了一道如同被刀划开的芒果一样的伤疤,他的鼻子细细的,一双纯黑色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他的眼角和卧蚕处也有几道类似嘴角处的细小伤口,看上去平添一股疯狂之色,但林柚儿看得出,他的眼神中散发的是真诚的光芒。

见着林柚儿看了过来,小男孩儿跑回了牢房的角落,几秒后拿出了一堆铁链和一根木头,将自己绑成了和林柚儿一样的状态,然后他转过身来背对着林柚儿,从手指缝隙中推出了一根弯曲了的细小铁丝,指尖捏住其尾端,多指配合,只见铁丝不停地在锁孔内进出扭转,几秒钟的功夫,手腕上的铁铐便解开了。

随后小男孩儿解开铁链,对着林柚儿,晃了晃手中的铁丝,指了指她头顶的天花板,又指了指她道:“大姐姐,你尽量把手张开,我扔给你!”

林柚儿点了点头,示意小男孩儿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开锁这事儿她在灵剑宗时可没少干过。

小男孩将铁丝托在手指尖上,单闭这一只眼睛,看着林柚儿头顶的天花板比划了几下,然后用力一抛,叮地一声,铁丝准确无误地反弹到了林柚儿的手中。

开锁对于林柚儿来说本来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但看着地上趴着的苏无厚的血越流越多,她不禁有些慌张,好几次都差点儿让铁丝掉到地上去。

不过好在她毕竟是灵剑宗的弟子,手上的劲儿和手指的灵活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三分钟后,她成功地解开了双手的铁链。

双手一解放,剩下的铁锁她连三十秒都没用到就全部解开了,胡乱地将最后解开的脚上的铁链甩到一边,她飞快地来到苏无厚身边将他扶了起来,看着苏无厚口鼻只见仍旧蠕动着的血色蚯蚓,和嘴巴周边已经开始变干的血渍,林柚儿眼角擒着泪水道:“小苏,小苏你醒醒啊,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跟爹赌气,我们就不会落到黄泉里,你也就不会这样了。”

但悟灵期强者的一拳一腿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没有内力的加持起码也得上千公斤的力道,此时苏无厚的神志早就处于游离之际了,哪儿还听得到林柚儿的呼唤。

此时小男孩轻喊道:”大姐姐别哭了,你们快逃吧,出门直走上了第一层楼梯左转就可以出去了,趁着现在天还没亮,快逃吧,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林柚儿对着小男孩儿点了点头,擦去眼泪和软弱,简单地用自己的衣服碎条儿止了下苏无厚口鼻的血后,就着他的外套,将他绑在自己的背后,便要起身离开。

但看了看小男孩真诚又单纯的眼神,她拿起铁丝朝他的牢房走了去,却被小男孩制止道:“别别,大姐姐,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个牢房的锁不一样,你是解不开的,快带大哥哥出去治疗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林柚儿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男孩,将铁丝还给了小男孩儿,鞠躬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语罢,便再不回头的向前走去。

不知是看守不严还是怎么的,这一路上林柚儿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守卫,而且遇到的大多也都还在打盹儿,以至于林柚儿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用到,就完全溜出了这个黑色的大牢,遁到了林间的黑暗之中。

但在大牢中看到的各种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却是深深地印在了林柚儿的脑海中,那些血淋淋的刑具和一个个被折磨得都已经变了形的生命,她无法想象,人类真的可以如此的残忍。同时她也明白过来了,这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关押罪犯的大牢,而是一个恐怖的人体试验基地。

天开始惺忪地亮了,远远的,林柚儿听到了公鸡打鸣的声音,但苏无厚的身体却是愈发的冰凉起来,他搭在林柚儿肩上的手开始变得僵硬灰青,口鼻的血也在冷冽的山风中凝固成了蛛丝网一样的血痂,呼吸和心跳更是早就感受不到了,只有胸口还稍微有点余热。

但林柚儿不想放弃,哪怕是苏无厚在她背后凉透了,她也要亲口听到她信任的人告知他的死讯才肯罢休!

只要到了镇上,她能找到一把剑,无论是什么,只要它是一柄完整的,柄格脊刃俱全,她就有办法联系到她身处圣兰教的叔父季蓝枫,但林柚儿不敢多想,因为她若是不偷懒,完全是可以在十二岁之前就修成七绝剑心的,那样的话她就可以直接通过剑心去感应,去召唤季蓝枫。

一路强忍着昏沉疲劳和饥饿,林柚儿总算是走到了小镇,她第一个看到的人,是一名正在锄地的农名伯伯。

为了不因为自己的样子吓到别人而造成误会和骚动,林柚儿就地挖了一些泥土将自己脸上和头发上的的血迹给摸净了,衣服上的也摸成了混色,她将苏无厚的脸埋在了自己背后,平复了一下,尽量保持正常地走了前去。

“老伯,您知道附近哪儿有卖剑的吗?”林柚儿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问道。

那个老伯直起身板用了五秒,擦汗水用了十秒,端详林柚儿用了二十秒后才缓缓举起手指着镇子的南边开口道:“你往那个方向直走,就可以看到一个铁匠铺,那里应该有剑。“

得到消息,林柚儿再耐不住性子,飞似地跑了。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没礼貌了,连声谢都不道,哎,她怎么往那边跑了,我记得她问我哪儿有剑来着,铁匠铺在北边啊······算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摇了摇头,老伯继续拿起锄头,一下,一下地锄着他之前锄过的被他又踩过的地。

走错了方向的林柚儿便找边问,她乞丐一样的扮相引起了许多人的侧目。

许多人不禁感叹,这么标生的姑娘居然是个要饭的,哎,希望神可以多给他一点光明吧!

绕了大半个镇子,半个时辰后,林柚儿终于是找到了铁匠铺,她现在恨不得撕了开始的那个老农,这个地方若是她一开始的方向没错,十分钟不要就可以到达。

但背上冰凉的苏无厚熄灭了她的怒火,她极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然后走到铁匠铺前,拿起靠在墙上的一把短剑把玩起来。

“哎哎,这位姑娘,小店利薄,你就不要来扰面儿了,呐,我这儿还有个馒头,你拿去吃吧,快走吧!”一正在打铁的看上去二十来岁的伙计递来一个馒头道。

林柚儿可怜巴巴地道:“哥哥,我很喜欢这把剑,虽然我没有钱,但都说人随王法剑随缘,若是我能让这把剑听我的话,你就送给我怎么样?”

打铁的伙计这才看清了林柚儿的模样,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俊的姑娘,这怕是大神司才有的容颜吧,哪怕是满脸的尘土和肮脏破烂的衣服也掩盖不住她的气质啊!

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林柚儿回应了一个微笑后便双眼凝视着短剑,只见她右手手心朝上,托举着剑脊,左手拨动剑端刃尖,带上了一滴血液的短剑就那么在她的手心转动了起来,她的不停地翕合着不知道在念着什么,左手食指中指合并前屈对着短刃,短刃竟是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嗖的一声,飞向了天际,消失在了太阳升起的方向。

打铁的伙计看得是目瞪口呆,脑袋里什么也不想了,就那么愣在那里,一直到林柚儿开口他才反应过来。

林柚儿俏皮地道:“那这把剑就算是送给我咯,小妹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哥哥舍下是否方便。”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打铁的伙计和苏无厚一样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嘛,最吃这一套儿了。

果不其然,伙计一个劲儿地笑着道:“方便,方便,小妹妹你进来说吧。”

林柚儿微笑地点了点头跟着伙计,若不是脸上犹存的稚气,还真像一个将出阁的大闺秀。

领着林柚儿到了二楼,伙计有些结巴地道:“小妹妹你说吧,我能帮就尽量帮你。”

林柚儿瞬间擒泪道:“是这样的哥哥,我们兄妹二人本是来西边寻亲的,但谁料想半路遇到了山匪,兄长为了保护我受了重伤,虽然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但却是无处安身······“说着,林柚儿便抽泣了起来,而且这回还真不是装的。

伙计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一时脑顿之下,他干脆道:“小妹妹你别哭,这样吧,如果你不嫌弃,就暂时先住我这儿,待你兄长稍好些后再做打算,如何?”

林柚儿闻言停止了抽泣,哑声道:“那就麻烦哥哥了······”

伙计摇头道:“没事,你我都是可怜之人,理当相互帮助,那个,你兄长······要不要请个医生看一下?”

林柚儿摇了摇头道:“谢谢哥哥,我来照顾兄长就好,呃,那个,小妹能否麻烦哥哥取些水和食物来?”

伙计立马道:“没问题,你等我一下。”

见着伙计下了楼,林柚儿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破旧床榻上,她知道,一般的医术已经没用了,因为苏无厚的身体早就变得冰凉了,她只希望季蓝枫快点到来,兴许还有法子,毕竟一个是畅游黄泉路,无阻须弥宫的怪人,一个是芥灵期的大陆顶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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