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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喵的主人

七月,通村公路已经修好,工程进行到了村内道路的建设上,白苏在村委会门口就能看到工地现场,不用头顶烈日跑很远的路去工地,白苏呆在办公室的时间又多起来。

自从志远表白之后,白苏对自己平日里大大咧咧、无所顾虑的性格和行事方式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她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确有不妥,因此便刻意疏远身边所有的男青年。白苏不是借口学习紧张减少交流,就是推说工作繁忙不便来往,尤其是跟志远,除了公务员考试相关试题正常讨论外,连动漫等她曾最爱的话题也鲜有涉及。不过,她的这些努力丝毫没有影响志远,志远还是一如既往地来找她做题谈心,直到有一天小喵的主人到访。

那日天气炎热,将近中午,白苏正在办公室看书,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推门进来说:“你是小白吧!”

白苏赶忙站起身,给老人家拿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并回答道:“是的,我是白苏,您找我有事?”

老奶奶不慌不忙地说:“听说你养了我们家的猫,我来看看。”

白苏一听,隐约想起,高洪宝老爷爷曾说过,小喵是村口高拴柱老人家的,老两口年纪大了,被儿子接到市里生活,城市里养不了猫,只好将它遗弃了。立刻明白这是老两口夏天又回来了。便说道:“您是才回来的吧,听说你们都去市里住了,我见小猫挺可怜,就养着它了,您要是想要,您就把它带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就来看看,我在城市里住得快闷出病来了,想找个聊天儿的人都没有,天气也热了,我跟老伴商量了一下,村里凉快,夏天回来住两天,秋天凉快了再去孩子们那儿。”老人摇摇头,解释道,“我是来感谢你的,不是你养着它,说不定那猫早就饿死了。”

白苏跟老人说话的工夫,小喵刚好回来了,它看到从前的主人,自是非常亲切,跳到老人腿上,温顺地趴下,还用头来回蹭,像个撒娇的孩子。老奶奶也轻轻抚摸着它的头,抓抓它的下巴,小喵闭上眼睛,像是很舒服很享受的样子。

白苏以为老奶奶看看小喵,简单聊几句话,就会走的。没想到老奶奶一聊起来,便停不住,一直从她记事起,讲到她家大儿子出生,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仍意犹未尽。最后,白苏只能站起身来,准备做饭,还邀请老奶奶一起吃午餐。老奶奶这才站起身来,“孩子,不好意思啊,我影响你做饭了吧,你快忙吧,我走了。”

老奶奶刚到门口,高拴柱老爷爷已经寻来了,一见到她就不高兴地嚷起来:“快找遍全村了都找不到你,饭早熟了,你也不回来吃饭,你这人真是,一辈子这样,一出门就丢脚后跟了(当地方言里形容人出门聊天时间长)。”两位老人边说着话,回家去了。

接下来几乎每天老奶奶都来找白苏聊天,继续从她家大儿子出生讲到孩子们长大,一个个成家立业,儿孙满堂,一直讲到老两口年老体衰,不得不跟着孩子们生活。白苏总算听到了故事的结局,心中窃喜。不想老人过两天又来找白苏,重头至尾把她经历的故事讲了一遍。

志远每次来找白苏,都见她聚精会神地听栓柱奶奶讲故事,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老人不厌其烦地讲,白苏全神贯注地听。他一起听吧,总觉得枯燥乏味,没多久就不胜其烦;他跟白苏聊天吧,完全没有机会插话。志远还没有嫌弃栓柱奶奶唠叨,栓柱奶奶倒是常常嫌他烦,志远跟白苏说不了几句话,栓柱奶奶就撺掇他走“你没事,就去找小小子们玩儿去吧,我们大人正讲究呢,你少插嘴。”志远觉得无奈至极,他发现,他最强劲的竞争对手竟然是一位絮絮叨叨的老奶奶。

白苏跟老奶奶熟悉了之后,不仅听她讲从前的事,也偶尔有时候向她倾吐一些个人的烦恼。有一次栓柱奶奶问她:“你一个女娃娃家来村里,还习惯吗?有很多不容易的地方吧!”

白苏点点头,向老奶奶诉说了自己的烦恼:“其实村里生活各方面倒还习惯,感觉最难的就是,村里人多并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众口难调,很难照顾到所有人的利益,工作中难免顾此失彼,要真正做好农村工作,太难了!”

“什么人有什么样的办法,平时多用心,多考虑一下,事情总能解决的,村里人爱讲一个老故事,说得就是这个道理。”接着老奶奶便讲了一个让白苏终身受益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所庙宇,香火旺盛,香客众多。有一天掌管庙宇的天神要出门办事,便吩咐手下众位小仙,有人来许愿,一定要做好记录,能解决的及时解决,不能解决的等他回来后再做定夺。

天神刚出门,庙里就来了一个青壮年男子,他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神啊!我园里的梨果都熟了,这两天,您可千万别刮风,一刮风我家的梨果就被吹落了,我们全家老小就指着卖了梨果生活呢!”众小仙熟练记录,“不要刮风”。

这人刚走,又进来一位颤颤巍巍的老妪,她也跪着乞求:“老天爷啊!一连几天无雨,我家田里的庄稼都要旱死了,求您下一场好雨,给我老婆子一条活路吧!”,众小仙记下“要下雨”。

老妪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个老翁,他急切地乞求道:“众位大神啊!我家这两天晒姜呢,一家人就指着晒好了姜换钱过日子,求求您,千万不要下雨!”,众小仙又记下“不要下雨”。

小仙们光是这三个请求就乱做一团,下雨必定会刮风,刮风必定会吹落梨果,打湿干姜;不下雨必定会旱死庄稼。大家反复争论,莫衷一是。

天神终于办完事回来,小仙们立刻把难题禀报天神,天神微微一笑,拿出纸笔写了一句话:“白日晒干姜,夜里下好雨,风打沿河过,莫经梨果园。”一下子解决了所有人的问题,满足了所有人的需求。老人最后宽慰白苏,只要多用心、多历练,经的事多了,总能像那个经验丰富的天神,找到解决问题的万全之策。

农村处处皆学问,这个简单的小故事,蕴含着深刻的处事哲理,让白苏非常受用。白苏觉得基层工作者更应该有天神那样的照顾周全的睿智,她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练就天神那般处理问题的本领,拥有那样超群的智慧,能够维护村里所有人的利益。

后来,白苏在工作中时常想起栓柱奶奶讲的这个故事,每一次感觉“山穷水尽疑无路”之时,反复探寻、用心琢磨,常常能“柳暗花明又一村”,寻到更加合适的方法,这也是白苏在农村学到的极为重要的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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