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窸窣爬过的碎响,迟飞猜测是雪蝎在奔向蝎药,脑补出的密恐画面让他忍不住寒毛根根竖起。
随之而起的是清脆而密集的金属敲击声,梅朵出手了。
一双钢筷子在黑暗中漫舞翩飞,准确无误地戳向一只只被诱惑而来的雪蝎。
为了保护诱饵,她无从区别,听声辨位一一将它们挑开,间或有被夹中而死的,也算为饵料再添一份香气。
不知是不是刚刚经历过一轮捕杀,赶来抢食的雪蝎远比想象中的少。金蝎王不会真的吃饱了吧,梅朵忧心不已。
正暗自焦灼,突然几声金铁撞击的脆响自洞中传出,这声音仿佛索命的铁链,原本争先恐后扑向蝎药的雪蝎们立时四散而逃。
来了!
“嘟嘟嘟嘟”一串尖硬之物敲打地面的钝响异常急促,听得出来这位访客行动十分迅速,眨眼便靠近了洞口。
迟飞听到梅朵“锵锵”互击两下钢筷,这是俩人约定好的信号。
好似感知到危险,钝响登时停滞不前,开始一味绕着洞口打转,俨然在危机与诱惑间挣扎纠结。
两人都清楚到了最后的紧要时刻,一左一右枕戈待旦,只等它迈出这最后一步。
终于,藏身洞后的家伙没能战胜美食的诱惑,谨小慎微地探出头来,稍稍停留便飞身扑向饵料。
枯守多时的二人,立刻左右开弓,梅朵循声举起钢筷抢身上前,而迟飞则把硬梆梆的腌肉整块塞进洞口,然后一手拧亮头灯。
不敢拧到最亮,也不敢直冲着梅朵,他将灯头对着洞前的地面,这也是和梅朵一早商量好的。
乍现的明亮让双眼有一瞬的不适,可也照见了那位神秘来客的身影。
一只金光灿灿的大蝎子正埋头在蝎药堆中,差不多成人手掌大小,一对长着锯齿般锐利突起的粗壮巨螯不停翻动着饵料,把闪着金属光泽的小颗粒贪婪地送进口器,身后手指粗细的六节长尾兴奋地晃动着,倒挂的毒刺跟着一颤一颤。
“金蝎王!真的是金蝎王!”梅朵纵身抢上,手中钢筷向尾刺下第一节戳去,如同撞上坚硬的金属,“锵”得一声发出激越的脆响。
金蝎王浑似没试着,仍一心沉醉在剩下的金色颗粒上。
钢筷一击快过一击,只是全未凑效。这个大个头差不多抵得上成百只寻常雪蝎,远远超出梅朵预料,筷子虽长,对付它粗壮的尾针却毫无办法。
眼瞅着金色颗粒就要被吃光,再不拿下它可就功败垂成了。
“阿飞哥哥,快来帮我!”梅朵着急地向迟飞求援,“这家伙狡猾的很,吃过一次亏后就会换地方,到时再想找它可就难了!”
吃光了最后一口,饱了口腹之欲的金蝎王终于认真起来,高高擎起闪着金丝的尾巴,蛇信一样倒刺试探着,它有节奏地向后移动,同时一对超大号虎口钳的金色巨螯也挥动起来。
金蝎王螯尾并用,抵挡着梅朵不停地钢筷攻击,金铁一般铿铿锵锵声不断,它丝毫不落下风,退到洞口发现被堵,连忙改变方向,然而四周被两人围得死死的。
急于突破的金蝎王发了狠,大张两只钳螯向着钢筷猛夹,八条长腿左冲右突。
屡攻不下的梅朵心情急躁,攻击不觉显露凌乱,金蝎王逮住机会,右螯狠狠钳住筷尖,如同被钳子用力夹住,精钢筷子竟然几下都没挣脱出来。
梅朵本想趁此机会,一举将它塞入竹篓,金蝎王却突然变招,荡在筷子上的功夫,一个回身将自己翻了个个儿,肚皮朝上,八爪对空挥舞,尾刺却攻其不备扎向她手背。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小丫头吃了一惊,眼瞅着就要被刺中,迟飞大喝一声:“把筷子扔过来!”
听见喊声的梅朵一个激灵,千钧一发脱手扔出钢筷,直直朝他飞过去。
迟飞闪念运神,热流灌满右腿,估算了下距离,瞄准金蝎王起脚便踢。这一脚势大力沉,可惜略略有些偏,只踢中了筷子,钢筷受到暴击飞速旋转,“啪”得一声狠狠撞在冰壁上。
“可不能踢死它!”梅朵高声嚷道,快跑上前捡起筷子。
没有踢正金蝎王,它只受了些冲击,掉落地面后毫发无伤,立刻沿着窟壁边缘向西逃窜。
距离最近的洞口不过几米远,真应了蛊谱上说的,金蝎王八足并用疾走如风,瞬间便冲了进去。
暗叫糟糕,梅朵紧追不舍立刻跟上,迟飞担心她不测,也只能快步跟在后面。
好在这个冰窟足够大,一蝎两人开始了追逐战。
拐入洞口是一段紧接着向下的陡坡,金蝎王的八条腿好像八根钢针戳在冰面,如履平地。
梅朵没跑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翘起两脚溜滑梯似的冲了下去。没想到她这随机应变的招数收到了奇效,下滑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瞅着马上就要追上健步如飞的金蝎王了。
小丫头猜不出这下坡的终点在哪儿,可知道迟飞就跟在身后,心思一转决定前后包抄。
“阿飞哥哥,一会儿你从后面堵住它!”
梅朵死死咬住金蝎王,好像撞上球瓶的保龄球,在光滑的冰道上靠着下冲之力将金蝎王撞飞,然后转眼超到它前面。
第一次穿着钢爪在坚冰上俯冲快跑,迟飞不敢有丝毫松懈,牢牢控制着前脚掌肌肉持续发力,把它牢牢得嵌入冰面。
听见梅朵的叫喊,迟飞把头灯拧到最亮,然后让热流注满双腿蓄势以待。
金蝎王在空中翻了几圈摔落在地,一个骨碌爬起来,头也不回继续向下逃窜。
守在下面的梅朵,早做好了准备,她从怀里掏出蝎药,等它临到跟前立刻挥洒出手。
蝎药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连隔着几米远的迟飞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药里混了味道极重的松香、艾蒿、烟叶和雄黄,还有蝎虫唯恐避之不及的生石灰。
“就是现在!”梅朵高喊,两人一前一后包夹。
金蝎王只不过略微乱了一下手脚,原地快速转了几圈,甩掉粘在身上的药粉,一身金甲浑若没事。
它掉头朝迟飞奔来,看着那金属般坚硬的甲壳,他心里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