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默和容瑞两人在屋外闲坐了一会儿，容瑞突然起身。
“我要回去吃晚饭了，走了。”
“不送。”
容瑞走了一段，又转过头。
“等会儿赶紧回家，不要再做其他的。”
“哦。”
容瑞没走多久，里面传出来一阵哭声儿。杜默收回手触角，进屋看了一眼。老奶奶趴在地上，泣不成声儿。大黄趴在她的身边，用头蹭着。
“大黄，我走了。”
“你走吧，今天谢谢你。”
杜默走出几步，老人抱住了她的脚，带着哭腔。
“她不是我孙女，她不说话，冰冷冷的。小姑娘，我求求你带我去看看她，什么痛我也不怕的……”
“这不是求我，这是强加。”这如同一个自杀的人，让她递给她一把刀。只要她递了，她就是帮凶。
杜默一根一根掰开老人的手，把她的双手拉开。
“不要这样。”
老人全力挣脱杜默的手，又将她抱住。
“我不是要去死，可见不到她，我没有活下去的信念啊。我求求你了……”
大黄走到杜默身边，头蹭了蹭她的腿。
“小姑娘，你别担心。魂回体时可施加妖力，到时我会一旁协助你，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保证……”
“白玉，是这样的吗？”杜默盯着大黄脖子上的白玉。
“是可以的。”
“那你上次为何不帮董北？”
“我妖力比这狗弱得多，我能帮什么。他好歹能自由活动，我都不能离开你太久……”
杜默皱了下眉头，再看着老人满脸泪水的脸。
“老奶奶，我脾气很急的。你若是真的不怕疼，那你之后就忍着。”
杜默一使劲，老人的手被再次拉开。她脱离老人的桎梏后，摸着大黄的头。
“大黄，你能守护好她的身体吗？”
大黄一下明白杜默所说的意思，点了点头。
“白玉我们走。”
白玉重新圈到杜默的手上，她出了屋让白玉把吃的拿出来，一番吃饱喝足后才在无人地方开眼飞走。
回到青源，杜默就直奔榕树头。到了地下，她蒙了一会儿。学着阳玥在地下拍了三下，什么也没出现，趁着没魂出没，又多试了几下。哈哈，不行呢！只好寻个魂问问，地下错综复杂，她不指望自己会识路。
杜默飞在上空看着黑白街道上有不少魂，打算下去询问。青无却乘着茉莉忽地出现在她面前，穿着上次的那身青衣，还是一副清冷模样。她的话，突然就卡在喉咙了。她们的关系谈不上熟悉，顶多是上次给她当了一次“导游”。叫了一声青无的名字后，嘿嘿笑了几声，稍微缓解了她的怂。
“来地下做什么？”
“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你说。”
杜默说了缘由后看着青无，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答应，只能看运气了。
“可以。”
“真的？谢谢你。明天下午5点左右我带她来。”
“可以。”
杜默裂开嘴笑了，和青无挥手拜拜出了地下。
容瑞一直担心杜默会多管闲事儿，还是发了微信嘱咐她。不过对方一句也没回，他闲来无聊还发了一串唱歌的语音过去。
手机另一头的杜默点开微信后一脸无语，更不想回复。
第二日，杜默起身去大河村。刚到屋前，大黄已经摇着尾巴出来了，她一脸严肃地看着大黄。
“如果村里的人发现她整日躺在家你如何解决?她儿子打电话你又如何解决？”
“不怎么解决，有几人真正在意呢？他儿子除了每隔几个月会打钱回来，几乎不怎么打电话。”
“……”
杜默随大黄进屋，老人立刻迎来。
“准备好了吗？”
老人点头，杜默不知接下来会怎么样。以前赵小飞偶有和她提起过，昨晚她又打电话问过一次。毕竟没有实施过，谁也不知结果是怎样，可她不会停下来，除非对方后悔。
杜默让老人坐在床上，开始吹奏聚魂萧，萧里溢出的青烟慢慢钻进老人身体里，她开始痛苦呼叫。青烟越来越多，也越浓，老人的声音变成嚎叫，人倒在床上，揪着被子。随后又从床上滚到地上，汗水，口水，泪水糊了一脸。她脸色惨白，身体开始痉挛。声音越来越沙哑，喉咙里咕咕地响。大黄在老人身边呜呜几声，时不时抬头看杜默，双眼泪光闪闪。
此刻杜默的眼睛又热又疼，青烟开始回到聚魂萧里，它在排斥，声音消失。随后如何也吹不响了，她索性把萧扔到地上。发绿的双眼散出浓浓青烟继续钻进老人身体里，终于魂体初现，脱离身体一点。许多条半透明绿色触角从手里伸出全部化成大手，扯着魂往外拉。魂体每脱离身体一寸，痛苦就多一分，哀嚎声不绝。老人在地上打着滚，嘴唇也咬出血。可杜默不能直接快速扯出，否则会碎裂。她捡起地下的萧吹起，没有声音，如今安抚魂的作用也发挥不了。一气之下，又把萧扔到了地上。她的嗓子又开始疼得厉害，眼睛湿润，看东西很模糊。
等老人的魂彻底脱离，大黄和杜默都觉得太漫长了。杜默把老人扶回床上，嘱咐大黄好生看管，带着魂前往榕树头去了。
进榕树头时，魂一下被弹了出来。杜默万万没想到这遭，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老人这种特殊情况，地下是不收的。她又急又慌，又气自己太鲁莽，头上的汗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杜默，你把魂放进你眼里，就可以带她去地下。”
“真的，你咋知道？”
“我知道的多了，放入你眼里相当于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地下自然也不排斥。”
“好，白玉你真是我的救星。”
杜默立刻将魂收进眼里，飞进榕树里没有遭到排斥。一到地下，就看见青无静静地候在那里。
“你在这里等我？”
“恩，走吧。”
一朵茉莉飞到杜默的脚下，她收了翅膀，安静地坐在花里。青无乘花在侧，安静地看着前方，青衫黑发飞扬。
进入边界之海，看着海上零星漂浮的茉莉，杜默闭上眼，想着小女孩的音容面貌开始吹奏聚魂萧。仍旧没有任何响声儿，今日这萧怕是不听她话了，随便，不用就是了。她睁开眼，青烟弥漫海面，无数个小青人儿飞向茉莉花。不一会儿，几个小青人拖着一朵茉莉向她飞来。绿光莹莹的眼睛，一下就把花里的小女孩吸到老人在的眼睛里。只要她闭上眼，安静下来，还可以听见眼里传来的声音。不过她听不得那些话，会让她眼酸的。
杜默为了转移目标，抬头去看青无。结果对方正看着她，没有一丝笑容。她马上偏头，装作看远方。还没看一会儿，就被什么东西一下撞得老高，茉莉立刻接着她。
“小不点，你又来玩了，也不提前通知我。”
“蓝无，你不要每次以这种方式欢迎我，我的小心脏会爆炸的。”
“那玩点其他的，不能拒绝。”
蓝无跃出海面，张开嘴一副要吃了杜默的样子。茉莉花瓣立即收拢，把她藏在里面，蓝无连着茉莉含在嘴游回海里。杜默眼前一片白茫茫，还能听见水哗哗地声音，但没有一滴水进来。
“青无，青无……”
“在我嘴里，青无是听不到我们讲话的。”
“你要说什么？”
“小不点，你干嘛一直装作不认识我们？你就偷偷告诉我原因，我肯定不会告诉其他魂，包括青无。”
“啥？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们。我是人，你们是魂。”她这二十五年生涯中她可不记得曾有来过地下，看到魂还是在去一号店铺后呢！就算做梦也只有上次梦见过青无而已，何来相识，更何谈假装不相识。
“好吧，你就继续演，我陪你。嘿嘿……”
蓝无把杜默吐出去，又用尾巴拍出水面。出了水面，茉莉恢复正常。蓝无在海里向她喷出一个个白珠子，茉莉没有帮她挡住，她挨了几下才开始左躲右挡。无奈珠子太多，躲避无效。
“我又没惹你，你给我等着。”
杜默手里脱离出一条触角完全隐去飘到蓝无后面，这边她和青人儿一起奋力抵挡，那边的触角已经化成和蓝无大小一般的鲸鱼。
“我也让你尝试一下被拍的滋味儿。”
完全虚化的鲸鱼给了蓝无脑袋一尾巴，把她拍进海里了，好一会儿都没游出来。
“哈哈，让你拍我……”
杜默一再被蓝无戏弄，她还回一次步过分。若是蓝无报复，那她就躲到青无身边。她就不信她们还会联合欺负她，至少青无没那个闲情。
蓝无游了上来，喷了好次水。
“小不点，你完了……”
杜默离开茉莉，直接飞到青无身边。
“青无。”
青无侧身看了看杜默，再转回看蓝无。她什么也没说，蓝无就幽幽地游进水里了。此时小女孩从杜默眼里出来，她飘在海上向她道谢。
“青无，她你已经苏醒，我可以把她带走了吗？”
“可以。”
“谢谢你。”
“恩，一起出去吧。”
茉莉又回到杜默的脚下，她抱着小女孩跟着青无一起出了边界之海。走出庭院，青无手上飘着一朵小茉莉，她递给杜默。
“这朵茉莉可以指引你去地下的任何地方，伸开手，把它收好。”
杜默简直受宠若惊，伸手接了花，茉莉飘进她的手心里。
“谢谢你。”
“去吧。”
“那个……青无，我们以前认识吗？蓝无说我和你们以前认识。”
“你说呢？”
“像你们这样特别的，我只要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可我完全没有印象。”
青无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杜默后悔提了这个问题，怎么有一种自多情的感觉。
“不认识。”
“哦，那我走了。”
青无没有回话，转身走进庭院。杜默看着那抹青色的身影消失也打算离开。
“小妹妹，我可以让你和奶奶呆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后，你就必须回地下。”
“我想和奶奶一直呆在一起。”
“你不听话，那我现在就送你去新魂区。”
“好吧……。”女孩呜呜着飘进杜默的眼里。
在茉莉的指引下，杜默很快离开了地下。而榕树头外站着黑着脸的容瑞，见她出来，也不开口，就一直看着。正所谓言多必失，敌不说，她也不说，也看着对方。
“烂好人当上瘾了吗？”
杜默很少听到容瑞如此嘲讽的语气，她听了很不舒服。
“这是我的私事，我自己负责，不用你管。”
“哼，随便你。”
容瑞转身离去，杜默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儿。真是，明明比她小那么多还要老教训人。
仅此一事儿，杜默的眼睛痛了好几天，身上也痛，好在还能忍受。她还发现很难再吹响聚魂萧了，难道是聚魂萧在抗拒她，还是她这事做错了？容瑞偶来店铺时也不怎么和她搭话，做完自己的工作立刻就走。不说就不说，她又不是非要和他说话。
一天晚上，正在玩手机玩得嗨的杜默收到了一条微信。
神经：我喜欢你。
杜默点开看完后，呆了一会儿，脑袋空了一会儿。
再看手机，又有一条微信。
越狱的羊子:小杜，我想我可能喜欢你。
看了这条信息后，杜默觉得这是恶作剧，可阳玥那样的人绝对没有那个闲工夫。
杜默:呵呵，大哥，你别开玩笑了。
越狱的羊子:我从不开这样的玩笑。
杜默:你确定?
越狱的羊子:嗯，要我打电话告诉你吗？
杜默：我知道了，不用打电话。
越狱的羊子：嗯，你的回复是?
杜默：让我想想。
越狱的羊子：好的，等你回复。
杜默也问了容瑞类似的话，对方直接语音回复，那语气不容置否。如果觉得他在开玩笑，那他直接当面说。这把她吓得一直发微信说不用了，让她考虑考虑。这下炸锅了，杜默立刻用手机相机看看自己，长得吧是挺可爱的，高鼻子，浓眉，小嘴，人看上去也小。不过这不足以倾倒比她小六岁的人吧？阳玥那样温和斯文的人能看上聒噪略怂的她。想了一会儿，突然就想通了。管她的，青菜萝卜各有所爱。说不定他们就喜欢她这一款的，说不定他们还看到了自己不知道的某种特质呢？
这个问题想通了，开始琢磨是选还是不选呢？又想起秦淼所说的近水楼台，也答应过她试试。试试就试试，她翻出笔和纸列出对方的优缺点进行对比。
容瑞：性格:幽默活泼，长相：阳光，缺点:胡言乱语，神经，年龄小，优点:出事冷静，救过她。
阳玥：性格:温和，长相：斯文清秀，缺点:话不能一次性说明白，优点:靠谱，神秘，懂得多，年龄相当。
杜默综合看了一下，没什么头绪，只好问白玉意见。
“你这是在选白菜吗？”
“那怎么选？”
“说你没心我都信，那还选个屁。”
“可我答应妈了，说试试就试试。”
“哎哟，你们人类寿命和我们完全不能比，是该考虑这个问题。明天你就试试看见谁会紧张，你就选谁。”
“好有道理，厉害了，白玉……”
次日，杜默下了班去榕树店。还未进店门她就开始紧张了，抚了几下胸口才慢慢走进去。只有容瑞一人坐在红色懒人沙发里玩手机，见她来了随意地打了招呼。
“嗨，德彪你怎么来了？”
“哈哈，你一个人在?”
“你傻啊！你难道看到了第二个人。”
“那个……“
“德彪，我们男生不像你们那样啰啰嗦嗦，直接说出来吧，这有什么。”
容瑞从沙发里坐起来，认真地看着杜默。这一看，让杜默想好的措辞，因紧张一下子忘得差不多了。
“小杜，你来了。”
阳玥从外面推门而进，杜默的心越发紧张。
“嗯。”
“德彪，既然大家都在，你就直接说。不要过多解释，直接点好吗？”
“啊？”
两个人都当场在，说出来不会尴尬吗？
“小杜，有什么你就直接说。都是同事，没什么的。”
“这个……”
杜默看了看容瑞和阳玥一眼，两人似乎都在等她的回答，显得颇为认真。她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水喝完，她记得书上说过喝水有利于缓解紧张。
“阳玥你很好，特别温和又靠谱。但我这人冷心冷意的，我们不太适合。”
“容瑞，我这辈子都会不考虑姐弟恋，你就不要对我上心了。”
阳玥若有所思地看着容瑞，而容瑞一脸落寞，似乎还受了什么打击一样。他转过身背对着两人在壁柜上翻找着什么。不出几下，他拿了一张白纸递给到杜默。
杜默将纸拿起来看，这是阳玥的身份证复印件。她不明所以，等看见出生年月时，她惊了，阳玥竟然还比容瑞小一个月。
“哈哈哈哈，阳玥你看德彪那个样子，一脸惊恐。”
“小杜，这小子喜欢捉弄人。以前我比他早下班忘记在电脑上退微信，他就会用我的微信给人乱发信息，发完立即删掉。昨天，我也忘记退了……等我在手机上退出电脑版已经都一个小时后了……”阳玥刚以为杜默有什么事要他们俩帮忙，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他倒是忘了容瑞有这个恶趣味的嗜好，下次走之前一定要把微信退掉，晚几分钟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下真相明了，杜默看着阳玥，为什么他要长得那么老成？害她还想入非非过要试试，不过她很怕自己的冷漠伤害别人。再看容瑞，这鬼小孩饭吃饱了撑得慌。
“容瑞，你这个神经病。别让我逮到整你的机会。”
演戏这么好，浑然天成，不去当演员超级他妈的可惜了，杜默飞了几个白眼给他。
“哈哈，德彪，我等着那天的到来。哎哟，你刚的表情笑死我了。”
“阳玥，不好意思，我搞错了。嘿嘿……”
“没事儿，被他骗的人不少，连我都上过当。”
杜默恨恨地看着容瑞，心里的紧张一扫而空，整个人也轻松了。她转身离去，此地太尴尬，得赶紧撤离。走时还不忘送给容瑞一句给她等着。
店铺里，容瑞还是一副笑死他了的样子。
“你下次再动我微信试试。”
“阳玥，娱乐一下而已。你不觉得德彪的反应很好玩吗？”
“万一，她是认真的，你就伤人了……”
“难道你觉得你和我能迷倒德彪嘛？哈哈，人家只有她的明星哥哥……”
“懒得和你多说。”
杜默离店后在街上闲逛，脑子里一直思索着如何整到容瑞。暂没有什么头绪，只得先放放，但绝不是算了。
“你不是说要试试吗？”白玉很纳闷儿，杜默昨晚明明说要试试，今天一下子就改变注意了。
“因为那时突然察觉到你说的紧张和看见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是我本身对这件事紧张。我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被束缚住的感觉。”
“……”
除了要整到容瑞，这事儿就算翻篇了。杜默抬头看着天空，白日明显变长，已经五月了。老奶奶也在她眼睛呆了快半个多月，中间她也带着她们回去看过几次大黄。老人住得偏僻，也没什么人来看她。不过她只给她一个月的时间，之后就立刻送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