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水还在往下掉，宋明时不时地抹着自己的脸，他还不知身后的杜默被这场“雨”给淋醒了。杜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蒙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宋哥。”
宋明听得杜默一声喊，立刻转过头去。
“小杜，你醒了?”
“嗯。”
“你感觉怎样?”
“好痛，好累，感觉被吸干了。”
杜默因为凹陷的脸颊，满脸的水，说话显得特别的慢条斯理又可怜得要命，宋明和地魂鬼忍不住一同闷笑了一声。
“……”
“没事儿，等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你确定吗？”
水还在往下落，温度也持续升高，打在身上都开始烫人。空中的蓝无支撑不住，水球被鬼牙砍破，霎时水浪往水团铺天盖地而下。
“走啊，阳玥，起来。”
杜默挣扎着站起，铁链勒得更紧了，都快喘不过气来。
“小杜，你别动。你越挣扎，铁链捆得越紧。”
因杜默的挣扎，阳玥身上的铁链也一样勒得更紧，他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大家别急。”
地魂鬼的面具飞离出来，变成一把黑色大伞把他们全部罩在里面。水顷刻就砸在面具上，水浪飞溅，热气弥漫。面具下温度上升，那些砸在地上的水散出的热气，让众人一时什么看不清。
地魂鬼背对着他们，摘掉面具的脸完全扭曲变形，只有一双眼睛黑亮。等水不再往下落，他立即收回面具，谁也没看见他的脸。
没有水球相护的蓝无并没惊慌，她背上的三魂又开始拉弓，三支金箭合成一支大箭。长毛挥着鬼牙，箭支及时躲开，刀劈了个空。鬼牙几番朝箭挥去，箭仍是闪避。
“躲来躲去，有意思吗?”
长毛收刀，让刀上的黑火去追击箭。箭支就在她身边绕圈，黑火接后，看得她眼花得很。本欲一刀劈过去，反被一条银色的鞭子给缠住了。
青无一身白衣飞在空中，手持银鞭，鞭子上的细小银针往长毛脸上和硬刺间的缝隙刺去。长毛双手挣脱不开，一朵朵金云出现拦截银针，仍是被挨了许多针，她控制不住地发出斯的一声。
“青无，你又厉害了，瞬息印才困住你那么一点时间。”
“能困住这么久，你很不错了。”
她的手，她的身上被结印不知灼伤了多少，青衫也破烂不堪。挣脱时，她还得给自己变身衣服，能让她如此狼狈的确实厉害，夸她的话也是非常认真。
“是吗？”
长毛将身上的银针全部震出，鬼牙上的黑火绕银鞭而去，银鞭抽回。而被黑火追逐的箭瞬间变成一只浴火凤凰，反把黑火吞噬，金色的火熊熊燃烧。凤凰拔掉她几根硬刺，被拔的部分一团金火燃烧。
“麻烦死了。”
洞口里飞出成群金色虫子，它们围住凤凰撕咬。长毛趁机砍向凤凰，将其翅膀斩断，凤凰直直坠落，倒地不久后便消散了。
银鞭被黑火缠上后，青无便吐出一个水团在鞭上，银鞭直接变成一条水鞭，黑火慢慢熄灭。她再次挥鞭，一大拨金色虫子正面阻击，鞭子打散虫子。银针直接穿透虫子的身体向前而去，漫天针雨打在长毛身上，这次连坚硬的外壳都被刺穿，鬼牙也没能阻挡多少。而后因虫子阻挡的鞭子只是延迟了一点时间抽在她身上，坚硬的外壳已经裂开。
“怎么可能？”
“不是你的刀就不要碰。”
长毛手中的鬼牙黑火变弱，接着恢复成原来模样，刀身只流转着黑光。她这才看见她的双手已出现无数小口，还在扩大。青无继续挥鞭，长毛后背的硬刺几乎被打断完，银针更是将她扎得满身伤。
“啊……”
长毛再次掉下去，轰的一声响，非常巧的还是砸在那个坑。这坑被她砸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深。
发着黑光的鬼牙从坑里飞出来，立在地魂鬼面前。而坑里的长毛被一朵金色的云托了出来，她已恢复成原来模样，灰色长毛在空中飘着。在下面观看的一行，此时却
都想拿把剪刀给她剪掉。
“就算没有鬼牙，我还是能战。”
洞里的虫子一群接着一群往外飞，每只虫子都化作人的模样，男女老少皆有，服装各异，甚者还有伤残的。但他们都有一张相同的脸，那是一张非常英气的女人的脸。每“人”背后都有一双和虫子一样的翅膀，手里持着一把金色的剑，所有“人”开始发动攻击。杜默看着这些相同的“人”脸，分明是不同的面孔。她看见其中一个“人”就是老奶奶，连衣服都一模一样。
“宋哥，他们都是魂，你快吹聚魂萧制他们。”
宋明并没有看不出他们真正的面孔，他在思考以他的能力是能控制住一些魂，可眼前粗略数也有好几千魂，而且还在不断增多，他完全没把握。许是信心不足，他吹萧后对方毫无变化。
“我真是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精神。”
杜默等人完全没看清长毛是如何乘云飞到她身边的，她一把提起杜默和阳玥扔到云上。一拨持剑的魂阻拦宋明和地魂鬼，宋明拿起鬼牙还击，对方数量压制，他们均脱不开身。
“放开他们。”
青无持鞭直接抽向魂。一大拨魂消失，银针也消灭了许多，可被打散的魂又立即恢复原样。
“没想到吧，他们可不再是蜉蝣，是我用之不尽的武器。”
银针，金箭，水珠……长毛看着青无一伙用尽各种对付她的武器而无法前进一步，她很享受，她还要做更享受的事……
杜默看着铁链上出现的金色云朵，想起在洞里云朵在她身上吸走了什么，当时她全身无力还痛得要命。她现已感觉云朵在吸了，无力感和痛感又来……
阳玥看着身旁痛苦的杜默，而他没有任何异样。如果对方是吸妖力，为何不吸他的?不管怎样，他不能再隐藏……
铁链突然四崩五裂，掉下云朵的阳玥立刻撑开翅膀。他看着杜默化作一只浑身金光的凤凰，在空中飞了几圈后恢复原样，背后金色羽毛翅膀格外耀眼。聚魂萧从宋明包里飞出，一直飞到杜默的手上。萧声响起，青色的烟笼罩着鬼牙。一个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从刀里飘出，瞬间地上空中都是密密麻麻的魂，亏得这里十分宽阔，不然当真要挤成一片纸。宋明手中的鬼牙从重新燃起黑火，每个士兵手里都持一把同鬼牙一样黑火旺盛的刀。
“将军，将军……”
“地魂鬼接下来就靠你了。”
杜默收了萧，眼里的触角脱离出两条，化作两只绿手接在地魂鬼的手上。宋明立即将刀扔过去，对方了然，接了刀飞到空中。
“兄弟们，没想到我们还能一起浴血奋战！今天就让我我们杀个痛快！”
“是，将军。”
“全军听我号令，杀！”
“杀……”
两方都是狂热厮杀，战况激烈。被士兵砍中的魂没再能恢复，化作一缕烟消散。蓝无载着青无和黑袍三魂退到一边，她朝其他几人大喊。
“你们快过来。”
杜默冷漠地看了蓝无一方，并没有过去，只是退避一旁。宋明和阳玥已经赶了过去，他们站在蓝无身上呼喊着她。
“小杜，过来。”
杜默仍没有过去，转而冲向长毛。一黑袍魂手中的弓突然消失，随后出现在她手中。
“我是真猜不出你到底是个什么？”
“与你无关。”
杜默手拉弓，三支金箭离弦而去。一支向中，一支自下而上，一支由上而下，每一支又都分为十二支。长毛根本无法逃离，一下子躲进了脚下的云里。箭支追进云里，顿时消失无踪。
“好一个黄粱一梦，似有若无。”
杜默调整弓的方向，对准长毛的洞拉了弦。箭还未离弦，长毛就从云朵里出来了。
“再好也怕你这样的小怪物。”
“那就别躲。”
“打不过还不许躲，这是个什么道理。”
“那就不讲道理。”
未等杜默再次拉弓，青无的银鞭已抽向长毛。长毛立即躲进云里，鞭子抽了个空，可银针还在云外候着。她飞在石洞上方抽了一鞭，洞口裂开，无数金色的云朵从裂缝中飘出。
长毛又从云里飞出，拿着一根铁链阻挡银针，当然被针扎了不少。
“别碰我的梦境。”
长毛往洞口飞去，青无的鞭子回抽过来，将她牢牢缠住。
地魂鬼那边完全是一种所向披靡的状态，也不过多久长着相同脸的魂几乎被消灭。只剩一个魂还在拼，就是被刀伤到了也不消散。地魂鬼知这魂的身体还活着，本不应该来到地上，是被长毛强行带到这里。他夺走她手里的剑，命令两个将士将其压在地上。
“将军，我们赢了。”
“赢了，赢了，好久都没有如此痛快。”
地魂鬼胜利，长毛在银鞭下也不挣扎了。
“就算你们消灭了蜉蝣又怎样，只要有梦在，我永远也不会消失。我只不过被关得腻了，找点新鲜而已。哈哈，下次我会让你们更狼狈……”
“你想得美。”
杜默对着洞口射了一箭，三十六支箭尽数往青无抽出的裂口而去。一刹那金色的云朵从裂口处喷涌而出，升入空中四散开去。
“我要杀了你们。”
长毛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她本是因梦境而生的存在。因人、妖、乃至神的梦境而生，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可只要有谁做梦那她就消失不了。魂不会做梦，而她偏偏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地方，还只能在那个洞里出不来。在洞里她永远都只能看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无魂、无妖……虽不会消失，可呆在那个洞里一百年，一千年……她腻了，每天看着一些个欲望之梦也令她恶心。那一朵朵金色的云就是她这几千年来收集的梦境，一个梦境，一朵云。那是她唯一解闷儿东西，也是她力量的来源。
杜默眼睛里伸出触角缠住长毛，长毛眼中的金光开始变淡。
“你吸我一次，我吸还一次，公平。”
“哈哈，是挺公平的，那也要看你受不受得了。”
杜默收回触角，身体开始战栗，双手捏成一团，金光笼罩全身。谁也没想到，她就那么直直地从上面掉下去。宋明赶紧飞过去，只见坑里躺在一只没有任何光芒的小凤凰，坑里到处是羽毛。宋明赶紧把她给捞出来，不一会儿凤凰又变成杜默的样子，并且红光满面，一副睡得香的样子。她左手上的白镯子却是暗淡无光，甚至发黑，宋明记得平日里是很有光泽的。
长毛耷拉着脑袋，双眼紧闭，要是没有银鞭将她捆着，她早就掉下去了。青无将她扔进洞里，一朵朵白色的茉莉将洞口填满后消失，洞口上的裂缝不再有云朵飘出，开始自动愈合。
地魂鬼飞到青无身边，看着黄粱一梦。
“青无，这样确定她不会再出来吗？”
“有茉莉在的一天，她就出不来。她毕竟与梦同存，等到虚无之界消散时她还是能出来。”
地魂鬼似乎能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会出生在地下。魂因无梦，大多都不会进到这一片区域来。自然与她无甚交集，更不知她的存在，也不会进到黄粱一梦里。
杜默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号店里间的地上，头下是一张硬纸皮。后脑勺发疼，背后凉凉的。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回想着地下的事，记忆就停在她再次被长毛吸的时间点。后面她又被吸晕了？然后被救了？还有她的衣服怎么干了？怎么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呢！她摸了摸裤子口袋，空空如也，完蛋，手机肯定掉在地下了。
正是懊恼时，杜默身边却突然围着由触角牵引的七八只黑色眼睛。她立刻站起来，眼睛也往回缩走了。店铺的门没有打开，容瑞正在电脑前忙碌着什么，黑色眼睛在他头上嘀咕咕地转来转去。他转动椅子，黑色眼睛全部收回眼里。
“你是猪吗？睡了这么久。”
“你是人吗？就只给我的头铺一张纸皮。”
“有纸皮就不错了，因为你的多管闲事儿，让宋哥产生了多大的经济损失你知道吗？难道你还想睡床？没把你扔在大街上就不错了。”
“宋哥他们怎么样了?”
“还好，你最近最好不要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容瑞看着杜默一脸苦恼后变成一副知错的模样，告诉自己一定要蹦住，不能笑。宋明和阳玥去救杜默，并没有产生什么经济损失，两边店都有人看店呢。就这一天时间，能损失个什么？但是人嘛肯定是累得够呛，还有那三天或多或少的担惊受怕和焦虑。本来众人都认为是杜默管老人的事才被困在地下，青无却在宋明等人快出榕树头时告诉他们，不管有没有老人的事杜默都会被困地下，只是时间上的问题。那个长毛已经能进入到杜默的梦境，而杜默也能进入到长毛的梦境，迟早会被长毛带到地下。老人的出现，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
“我知道了，我会去跟宋哥反省的。那个老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在阳玥眼睛里。”
“哦”
“小杜，快告诉我在地下都发生了什么？”
“不告诉你。”
杜默走近电脑看了下时间，天，她居然在地下呆了那么多天，她妈肯定急疯了。
“我先回家去。”
杜默立即开眼，按下卷帘门的开关，门才打开，她就飞走了。
看着杜默离去的身影，容瑞哼了一声。他今天在清河一号店铺工作，午饭没多久，就看见阳玥提着杜默飞了进来。他把杜默放在里间，嘱咐他好好看着，没多久她就会醒。她目前身体温度很高，就让她躺在地上就行。他看着地上的杜默实在扎眼，就直接就把店铺门给关了，反正今天来就是给视频加字幕配音的，正需要安静。看杜默可怜，好歹是给她脑袋垫了一张纸皮。还每过一个小时派几只眼睛进去查看，没什么异样才退回，等他第三次去看的时候，那家伙就醒了。不知感恩，还嫌弃纸皮，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