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左右，两人一魂到了一栋九层的老楼房前，这是苏林夫妇生前居住的地方。魂体碎片虽没有意识，却有溯源的本能。魂和人体是在共同环境下成长，魂到地上大多会回到生前对其重要的地方，魂体碎片也不会相差太远。
老楼房没有监控，灯也是应声灯。此时无人，男生在楼道底黑暗处下开了眼。他两只眼各有一条触角，一条缠住杜默的腰，一条缠着苏林的手。
“苏先生，你先带我们上去。”
苏林点头，拉着他们往上飘。杜默的心突突地跳，她的梦想实现了一个。自由自在的飞，现只差前者。
到了楼顶，男生收回触角，依然维持着虚化状态。这上面是一个露天小花园，苏林告诉他们，他妻子生前一直希望有个小花园，后来也是花费了很多精力才寻得了这个露天顶层的房子。他们很用心的打理这花园，常种着许多花儿和蔬菜水果。去世后他朋友将房子租给别人，这主人也喜好这些，花园的样子都没怎么大变。
杜默听这样一讲，想仔细地看看花园。无奈她是近视眼，顶层没有开灯，只能借着高层楼房的灯光看得模模糊糊。不过她闻到了薄荷的清凉气味，好像还有紫苏的味道。
“这花园种了薄荷和紫苏吗？”
“恩，我太太很喜欢薄荷泡茶，紫苏经常用来做蘸酱。以前她还经常种草莓，圣女果，还有一些花茶和蔬菜。这家的主人和她喜好的东西竟那么相似……”
“行，这事儿就交给小杜。”为了防止苏林继续没完没了，男生及时阻止他，他已经忍了很久。
“恩，我马上看看。”
杜默在花园里四处巡视，没有任何发现。这里摸叶子，那里拨开藤蔓，一无所获，末了手里还摘了一片薄荷放在鼻前使命地嗅。
“什么都没有，要不去其他地方找一找？”
“这是很严肃的事，你认真点儿！”男生把杜默手里的薄荷叶抢过去扔掉。
杜默气的很，心里骂他是神经病。可转念一想，自己可能看上去也太轻飘飘了。不敢再吊儿郎当，又把这个花园仔细看了一遍。
“我很认真的看了，还是没有。”
“也罢，你们和我去家里看看。从这里下去，我刚到下面去看了一下，家里的人都出去了。”
苏林指着顶楼的一扇侧门，男生前去开门。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走，梯口处有一扇贴着一张新年福字的老旧防盗门，连猫眼都坏了。男生快速走到门前，触角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接着门打开了。
“哇哦，好厉害……。”
“小声点儿，我们快进快出。”
进了屋里，杜默因看不真切，不小心碰倒了放在客厅里的一个小凳子。
“都说了，叫你小心点。”
“我有点看不到，没戴眼镜。”
男生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玻璃瓶，一团白光出现。
“这是虚无之气聚集的光，你拿着。快点收魂，等会儿这家人回来了工作起来很麻烦的，你认真点儿。”
“好，知道！“
杜默拿着瓶子跟着苏林在每个房间仔细查找，但没有看见任何残魂。男生见状告诉她可储藏东西的柜子、箱子等都可以打开看一下，有可能在那上面。她听了男生的话第一感觉就是去厨房，她刚在厨房门口闻到了薄荷香味儿。
杜默进到厨房，薄荷香气很浓，一壶薄荷茶水摆在台案上。她四处翻找了会儿，没有发现。见着冰箱附近的地面上掉了几片薄荷叶，就走过去拉开柜门。几种味道立马窜出，薄荷的味道也在其中且突出的很。当她把冰箱最下面一层拉开，浓浓的薄荷清凉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放了很多新鲜薄荷，而其上就是一颗脑袋，悠悠地发着蓝光，连脸上的绒毛都特别清晰，一声妈呀破空而出。
男生闻声进来，不耐烦地低声问她大声嚷嚷干什么？
“一个人头在里面，好吓人。”
“你又不是没看见过这些，赶紧用聚魂萧收魂，我真是服了你了。”男生从包里把萧拿出递给她。
“知道了，别吼我。”
杜默说完翻了一个白眼，而转身出去的男生也照样翻了个白眼。她拿着聚魂萧吹了起来，安宁的声音飘出，青烟环绕。万幸，万幸，这萧自吹响后就听话了。而那颗头在听见声音时先是动了动，然后就慢慢飘进萧里去。
“好了，可以了。”
“太感谢了你了，小姑娘。”
“没事，我们赶紧出去。”
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杜默马上靠近男生。一个胖大婶进来了，开灯后只见她拎着一个大购物袋，里面装了些蔬菜水果和家居用品。她往客厅里看了下，扶起被杜默碰到的凳子，随后提着袋子往厨房里去。趁着这个空挡，他们迅速开门离开。
“谁啊，谁回来了？“
胖大婶听见开门声儿，从厨房出来查看，客厅内无人。打开门，外面也无人。是隔壁的开门声？
走了几层，见四处无人，男生恢复正常。在地上一直维持虚无之眼，人会累的，更何况还要看着杜默那个菜鸟。谁知道都快走出这栋楼时，杜默眼睛开始不听使唤。触角前端实化，怕打着墙面，整个人也显现出来。
“你疯了啊，实化了，还不快收回去。”
看着狂魔乱舞的触角，杜默也不知道怎么办。而此时楼道里进来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子，看见这一幕定住了几秒。
“妖怪啊，救命。”
男孩子说完撒腿往后跑，书包里的书抖出来好几本。男生赶紧开眼用一条触角将杜默乱拍的触角给拴起来，一条把她圈起来。
“你这个疯婆子，给我赶紧走，真特么的不想管你。”
“要你管，你是神经吗？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开始赶鸭子上架。什么也不说，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你们一开始就知道？”
“谁想管你，自己收场。”
男生收回拴住杜默眼睛的触角，任她呆愣地站在那里。
“两位再这样吵下去，等会儿人会越多，场面就没办法收拾了。”现在的小青年脾气怎么这么急躁，苏林自己想帮忙得很，却无可奈何。
“杜默，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什么都不会就别答应来，既然来了就认真点。我才懒得听你那些理由，你这个鸭子，走不走？。”
男生再次把不受控制的触角栓起来，自己往前走去。不管此时心里多烦闷委屈，杜默都只能默默地跟在男生身旁。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是个人都会吓飞起来，不，比鬼更吓人。
接下来他们还要去一所中学，苏林的妻子以前在那里教学生音乐，退休后只要星期天没事儿就会去学校逛逛。
“现在才8点多，9点钟中学生才下课。下了课等人散得差不多了还得半个小时，不先去其他地方找吗？”
“小兄弟，我太太是远嫁到本地的。在青源，她比较留恋的地方目前我就想到了这几个。”
“那我先去学校附近的清吧坐一下，10点再出发。”
“也好，你们俩先进去坐，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可能出现的地方。”
“好，9点半校门口见。”
男生说完看着杜默补充了一句：“鸭子你去不去，不去就算了。”
“你才是鸭子，去啊！”
这所清吧平日里的主要客源是学生，整个会所的装修都是偏清新风的。现大堂里也没什么人，男生带着杜默去到了一个小雅间。这一路上杜默心都是提起来的，生怕碰倒了桌子板凳什么的，更怕碰到人。男生倒是无所谓，一路向前冲。房间里没有监控，男生恢复正常，打发杜默去房间里连带的厕所里呆着。他自己则按了服务器，点了一杯饮料。
服务员进来时诧异的很，这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男生看出她的困惑，笑着说他刚在大堂的卡座，想换个地方休息。为他没有提前告知表示抱歉。服务员听他如此说，连连说没事，让他有需要就呼叫前台，这才转身离去了。
杜默听见关门声儿，立刻从厕所里出来，一脸幽怨地看着男生。她眼睛还未恢复，也不再乱拍，依然保持着实化状态，可这也不影响多点一杯饮料茶水什么的。她现在好渴，看着对面一边玩手机一边喝饮料的某男生，心里越想越气。刚才吵了一架，现在最好谁都不要说话，要是她先说话她就是找虐，就是把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男生拿起了饮料，喝了几口。
“想不想喝？想喝你就说啊，说了我帮你点。”
“那你帮我点一杯蜂蜜柚子。”
“不行，我给你点了人家会怀疑的。一个人点两杯饮料，不好。”
“说话出尔反尔，你是……，今天下午你还借我钱说没钱，现在就有钱。你帮我点一杯又不要你请，当是还我钱。”
“又没说不还你，改天再说。”
杜默拿起手机照着桌上的电话打过去，点了一杯饮料和一份饭。
“等会儿，你帮我付一下钱拿进来可以吧？我转微信给你，多退少补。”杜默已经将红包发过去了。
“不想帮你付钱，也不想帮你拿。帮你是情分，不帮你是本分。现在我只想做一个本分男孩，哈哈。”
杜默气的没办法，又无可奈何，对方玩手机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真想拽着他的衣领，看他还拽不拽。幸运的是她的眼睛帮她完成了这伟大的想法，绿色触角变长伸到男生的脸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给提了起来。她只是想想不敢来自真的呀！她想赶紧停下来，还用手去拉。折腾了好几下，触角最终顺她意松开了收回来。男生跌在沙发上，他摸了一下脖子，还在笑：“小杜，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妖。可怕，可怕。想杀人吗？不就是想吃个饭嘛！”
杜默收回了一些触角，眼外的也变短了很多。虽然还是实化状态，不过比刚才的可怖模样好多了。她摸了一下额头，手上都有汗。如果她不能好好的控制自己的眼睛可能会很危险，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会不会送进神秘的地方解剖揭秘或是实验研究？啧，真是可怕。
“要是我刚才松不下来，你会完蛋吗？”
“你想多了，就你现在这样我都不屑。你还真以为自己很厉害嘛？哈哈，小杜真的觉得自己很厉害，我得告诉宋哥。”
杜默刚才的心思一下子就没有了，直直地又翻了个白眼。
“你真的很神经，你这样的男生我真是从未见过。算了，你教教我怎么使用眼睛，行不行？”
“什么叫你，要叫师傅懂吗？你这人一点都不懂得尊师重道。”
“你那算什么师傅，真是没话说。”
“那你没话说，就别说了。现在听我说，你的眼睛和我们的有些不一样，我今天也是看第一次见到。不过万变不离其宗，主核心没变。眼睛不仅可看，可作武器。也可以当工具使用，就像今天。我们的眼睛可以处于实化和虚化两个状态，实化状态时身体不能隐去，可接触到实物。虚化状态能将自己及身上的附属物一并隐去，眼睛触角构成的空间里能将人处于同样状态。并且有虚无之眼的人处于虚化状态时还能与魂接触，不过无法触不到有生命的。“
“什么意思？“
“就是有生命的人或是动物，懂吗？例如我处于虚化状态时，是碰不到人的，周围的沙发桌子却能接触到。我们这样的人同时处于虚化状态时可以互相接触，一个是虚化、一个实化状态，这时就不行。懂我的意思吗？”
“恩，懂了。”
难怪男生刚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横竖他碰不到人，就她不知道，怂来怂去的。
“不对啊！刚我是实化，你是怎么栓住我眼睛的。？”
“眼睛列外，本来它就是一个特殊存在。”
杜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她什么都没思，只是装懂，她不想看到对方不耐烦的眼神。
“因工作要求，我们会在这两种状态下自由切换。所以你要熟练的去操控眼睛，不要再出现今天种情况。至于怎么操作，你自己多试几次就好了，你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变换。”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那是你笨啊！都是天生的，我和宋哥他们都是靠自己的领悟。我才只有一条到三条，看看你的那么多条！你真不像个人类，感觉好凶残。”
“你才凶残，你……”
杜默还想说下去，门外就有人在敲门。
“你好，我是送餐的。”
男生起身去开门，付了钱拿了外卖进来。
“呐，快吃。”
他说完继续窝在沙发里玩手机，杜默是真的饿了也不想管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这几天的事真是神奇，本来今天还很怕的，可有这么个奇葩的队友在，倒是减少了怕意，甚至是顾不得那些。等害怕过了，心里更是有一股兴奋的劲儿。现她居然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儿，做着别人永远不可能做的事儿，兴奋又新奇。且这能力简直就像是开挂了一样，以后一定要好好用起来。嘿嘿，说不定还可以做一些秘密的事儿……
男生听见这嘿嘿的笑声，竟然听出了猥琐的感觉。他边玩手机边问杜默以前有没有见到过这些？今天她叫的那几声妈呀都快把他笑抽了。
“从来没有，是来了我们店铺才看见的。”
“哦，麻烦你以后不要叫那么大声，吵死人了。”
杜默吃完就靠在沙发上休息。对面的男生也已经放下手机，闭目养神。她眯着眼看他，浓眉，圆脸，其他的看不真切，反正就是一个小屁孩，而她整天被小孩训。
“别在那里偷看我，我知道自己长得还蛮可爱的，你没有机会了。到了10点钟记得叫我，我先眯一会。”
“哦，……”神经，自恋狂，脸皮厚。她把手机拿出来调了时间，躺在沙发上。本想维持一下形象，听了那话也觉得没什么形象需要维持的。
手机闹钟响后，杜默一睁开眼，就看见苏林飘在沙发上用一种很安详的表情看着她。她心里一颤，妈呀！这真是吓死个人了。不是说好在学校门口碰头吗？
从清吧里出去后，街上的人少了很多。走到学校，学生已经散得差不多。校大门也关上，只留一个侧门开着。侧门旁的保安室里保安正在玩手机，若是有学生蹲着偷偷地出去或是进来他可能都看不见。
他们在学校四处寻觅，操场，音乐室，实验室……苏林虽可以穿进屋里，但没办法碰触实物也给他们开不了门，都只能靠着男生。
看着男生的触角从窗户伸进去，杜默感叹真是牛操作啊！如果以后起了坏心思那不就“飞来横财”，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音乐室里，杜默拿着玻璃瓶四处反复查看无果，他们又换下一个地方。后来那魂没在音乐室找到，反而是在学校花园的一个偏僻角落。都说她妻子是教音乐的，肯定比较喜欢音乐。其他地方没找到时，就在三个音乐室反反复复的找，一无所获。谁知道竟会这里，真是浪费了大把时间，杜默都走出汗了。
这次是一条腿，一回生，二回熟，还有男生在身后。杜默假装淡定地吹了萧，收了魂。
收工后，三个刚走出校门外，一辆出租车在学校门口停了下来，几个女孩站在旁边说是要去银洞子桥。
“我要搭便车回家了，你自己回去。”男生收了围绕在杜默身旁的触角。
“那我眼睛怎么办？”
“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把你帽子带上就好。”
杜默拿出手机看了下，绿色的触角已经消到只有几厘米的样子，且左右眼各剩一条。她马上把衣服后面的大帽子盖在脑袋上，又把马尾摘下来，将头发拢到眼睛周围。
“苏先生，你也先回去吧，我就先走了。”
“好”
男生的一条触角延伸出去缠住车顶，并拉着他飞到了车顶上。出租车开走了，他坐在上面连头都没回。
“好浮夸的打车，好拉风的操作，我想只有他才能想得出来……”
“小姑娘，我送你回去。”
“怎么送？”她又接触不到他，想飘也飘不起来。
“我跟在你后面，看你回到家再走。”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这不如不送，大晚上的和飘着的魂在一起反而害怕。
“可你一个女孩子……”
杜默立刻拦了一个出租车，一边上车，一边说不用了。难道他不知道，魂不怕人，人怕魂吗？
这边刚搭便车回到家的男生，觉得今天和杜默一起行动是没什么错的，但总感觉有点蠢。以前他执行任务时可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真是近猪者笨。
杜默下车后看着屋里都暗着，她妈肯定睡了。轻轻开门上了二楼，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在照镜子时驻留了一会，那两条绿色的触角也是有够吓人的，你用手去摸它们居然像烟一样什么也摸不着。再摸又实化了，软软的感觉，鸡皮疙瘩出来了。如果她没有去一号店前就出现了这样的变化，也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走出卫生间，她轻手轻脚地回自己房间，突然秦淼的房间传来一声，吓得她抖了一下。
“现在才回来？早点睡哦。”
杜默今天下午就发信息告诉她妈，好朋友过生日要回来得晚。
“知道了。我明天休息，你早上不要来叫我吃饭，我要睡懒觉。”
“明天又不是星期天，你休什么假哦？”
“明天我们老板有事，要在店铺请一些人商量一些事情，就叫我休息了。”看来她以后要经常撒谎。
“那你就早点睡，不要玩手机。”
“知道了。”
不玩手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玩手机再睡觉的。平日里哪怕是再累，都要玩那么几分钟，何况今天是个特殊的一天。杜默躺在床上边玩手机边想着今天的事，手机就掉下来砸了脸，如此便罢休了。这个夜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的脑袋上了长了两个角，还躺在一个很大的鹅卵石上面。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11点多，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她想着昨晚的梦哼起歌儿。
“我头上长犄角，我身后有尾巴，我是一只小青龙，我有许多小秘密，小秘密……”
她从未有看过小青龙，听别人唱过几句学了来。不过要真是一只小青龙那得多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