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杜默问白玉他们一族在妖域是不是很厉害的那种。白玉只是哼了一声，声音很小。这一声肯定代表白玉是很厉害的妖，可不是嘛，在人间她就见过他这一只妖。
晚上在家，杜默打算关灯入睡，芒苍冷不丁的出现在她面前，黑白颜色，她心里一跳，靠，又吓她。
“你来做什么？不要这样吓人好吗？”
“我是来道歉的，上次的事真的非常抱歉，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她才听阳玥说掉进边界之海的人会变成什么样，怎么可能原谅。她又不是上帝，原谅是上帝的事。
“不原谅，反正以后我们也遇不到了。再见，我要睡觉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要伤害你们，也会保障你们的安全。只是后来发生变故了，完全是预料之外。”
“没听懂，你说明白。”
杜默听到这里满脑子疑惑，想知道是什么意思。芒苍告诉她，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任何伤害他们的想法。苏林妻子的碎魂一部分在人间，一部分在地下。地下的部分苏林一直用虚无之气将它们供养在房间里，有一日苏林进屋想看看，却发现魂已经不见。空中只留下一行字：魂已入边界之海。边界之海哪是普通的魂可以轻易进去的，没有青无的带领连大门都别想进去。误闯就只能跌落海中，无意识的飘着。所幸，青无千年之前欠芒苍一个情，可以带他们去边界之海。而那时又是边界之海很难遇到的一次水渡日，水渡日时边界之海对灵魂的束缚最低，他们不能错过。毕竟是边界之海，和宋明商量他多半会拒绝。他们没有可以拒绝的时间和机会，这才骗他们去了边界之海。即使如此，也是会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只不过后来生了变故。
杜默问他们如何保障他们的安全。芒苍只是说他答应了别人不能告诉任何人，她听到这里，真是一点听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这样的说辞任谁相信！
“好了，我要睡觉了。”
“你还记得我在边界之海所说你的眼睛是不一般的吧?其实不然，你有危险时他们会自动保护你，即使你根本不会驱使它们。更何况有魂答应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们俩。基于这样的条件下，我们才敢做。信与不信，取决于你。”
“那苏林怎么自己没来?”
芒苍告诉她，苏林不小心跌落边界之海，如今没有任何意识，他妻子的碎魂已被收集起来了。至于过程因当时杜默眼睛发出的绿光导致他无法睁开眼睛，所以什么也没看到。睁眼之时，就发现苏林躺在花上，魂体旁是他妻子的碎魂发着微弱的蓝光。而杜默和容瑞不知乘着什么离开了，只看见一点金色残影。
杜默想了一下，她的记忆里除了痛的感觉很深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印象。再想想苏林的现状，沉默了一会儿。
“好了，我原谅你们了，就这样，再见。”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原不原谅也无所谓。
“谢谢你，小姑娘……”
“那你为什么要砍我的触角啊？”
“我不能说，抱歉。”
“你走吧，再见”真的无语了，还不如再见。
芒苍飘走了，杜默想难道每次都要等到被打得差不多的时候，眼睛才发挥其作用？
第二天上班，宋明发微信问她昨天有遇到什么事吗？杜默将芒苍给她道歉的事儿说了一下，宋明听了后，说了一下店铺的事就没有再回话。
下午，一号店进来一个顾客，让杜默帮忙洗照片。他说他现在眼睛越来越不好了，看手机都开始模糊，想要她将手机里的照洗出来方便以后看。她接过大叔的手机，在他的要求下筛选好要洗的照片。她将其导入电脑打印，看着照片大多都是同一个人，或是和大叔一起的合影。便随口问了一下:“大叔，这个人是你的儿子吗？个子真高。”
“是我儿子，别人都说他高，他有一米八几。”
“天，好羡慕他们这种身材高大的人。”
“羡慕啥，现在还躺床上呢。”
“这是怎么回事？”
大叔告诉她，他儿子前年出车祸变成植物人了。杜默恨自己嘴快，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那边大叔还在哀叹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才好。照片打印好了，她只收了一半的钱。大叔连连感激，说她会有福报。福报什么的也不该她得，她只是“借花献佛”，要得也是她老板得。若是宋明在，不收钱也不是没可能的。
临近关店，大叔又来了，说是还有一张照片忘记洗了。杜默帮他打印，抬头却看见大叔的肩上有一节黑白手指被蓝色光包围着，一部分已经透明化了，这是苏林妻子的碎魂。
看着大叔出去，杜默纠结了一下，进到店铺最里面试着去控制自己的眼睛。没想到这次倒很轻易，半透明的绿色触角伸出来了。既然如此，她拿上包和聚魂萧，按下店铺的自动卷帘门，在门还未关上时从下面溜出去。如果能追到大叔，就再帮苏林一次，如果追不到，她就回家。结果那位大叔在路边小摊上买馒头，这才让她追到。
她跟着大叔进了一个老旧的楼房里，他在一扇铁门前停下。大叔拿出钥匙开门时杜默用一触角超速将装馒头的袋子撕开，大叔什么都没察觉到，馒头就已经往楼梯下滚去了。趁着这个空挡她赶紧钻进屋里。大叔进屋后，开了灯。去厨房到了一杯水，把刚才馒头摔脏的地方撕掉薄薄一层就着水吃了。
杜默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查看，房屋简陋的很，一卧，一厨，一厅，还有一个超小的卫生间。家具寥寥可数且都陈旧，还带着些许陈年木头的味道。她慢慢走到卧室，卧室的床倒是很大，上面躺了个男生。男生面色是那是很不健康的颜色，要不是看见因呼吸而起伏的脖子，她都要以为是魂了。看来他就是那个“植物人”，她还是离开这间屋比较好。
这时，大叔进来了。他端了一个碗坐在床边，耐心地喂着他儿子喝水。房门只留下极细的小缝，房间又狭小，杜默只好站在房间里靠窗户的角落不动，等待好的时机出去。不知何时大叔哭了，呜咽声怎么也压不住。好一会儿，他走到窗户前把玻璃拉开一点，把脸对准风口让冷风吹干他的眼泪。杜默看着这一幕，她别过眼也看着窗外，天已经开始黑了，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
好一会儿，大叔关上窗户。他走到床边把被子拉开一半，开始给男生按摩身体。杜默在被子上又看见了一片碎魂。这碎魂没似乎有消散的痕迹，可以看得很清楚，也是一个手指。她拿出聚魂萧吹奏。连同大叔身上的碎魂一起收了，现在她只要等待时间。
这期间太过漫长，杜默由站变为蹲，最后索性坐在地上。大叔终于走了，把门彻底关上。她站起来，利用触角将被子快速掀开，没有发现其他的残魂。柜子里，床下，都没有，想来是没有了。她心里暗爽，如今好像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眼睛了。
杜默整欲拉开房门，就听见关门声儿。那种铁门关门时声音特别大，大叔出去了。她立刻查看了其他房间然后赶紧溜出去，出去之前放了5元钱，当是赔今天她弄脏的馒头。她走到在楼房暗角处变回正常的样子。
杜默将碎魂导入养魂瓶里，立马去二号店找宋明，她记得今天是十日之期的最后一天。她不明白为什么时间那么紧迫，第一次地上收魂后的剩下好几天苏林都不来找她们？
二号店里，宋明看着养魂瓶先是楞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
“小杜，你先回去，我马上去地下把这个给他们。”
“好，宋哥，那我先走了……”
到了公交车站，杜默又看见那位大叔。他踩着一辆三轮车，里面装满了纸皮和塑料瓶，而且严重超重的样子。
苏林事件过后，杜默也没什么地下的事可做，就研究着店铺的事，她不想让别人再说笨了。这期间好事有一桩，宋明找来了一个小学徒跟他学摄影。前期先在一号店帮忙，后期去二号店。这终于解决了杜默上厕所的困难，她心里偷着笑。谁知道这孩子比她小了八岁，刚出学校的男孩子，叫赵小飞。她感叹自己可真是老大姐一枚。
赵小飞和容瑞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聒噪，一个安静。杜默看着赵小飞十个手指甲特别长，好感就少了一点，只想拿指甲钳帮他剪掉。她教他店铺里的一些基础事项，他都说会了，下一秒实操起来又全部都忘记。要是容瑞在，一定会给他脸色看的。她继续教他，他继续忘。让他记笔记，他又说记得住，工作起来又忘记。她也发了脾气，他还嘻嘻笑着说别生气，下次一定记住。虽然无可奈何，但吃饭时她不用一边吃一边工作也是很好了。而且这是个小孩子，她这个老大姐就多忍忍，说不定当初她那么小的时候更差劲。当她加了赵小飞的微信，发现他的微信名叫：我猜你猜不到。这么中二的少年，当然只能原谅他了。
两人工作连下班都要早上几分钟，平时一个人收拾，现在多一个人速度快多了。
杜默站在公交站台等车，今日她又看见上次的那位大叔。他的车上只装了一点纸皮，可纸皮上却坐了一个人，黑白的人，他肯定是魂。
杜默坐在靠窗户旁边。她用手支着头看着外面，看着看着，风景就变成了一个黑白的脸出现。她啊了一声，车厢的人向她看了过来。她的耳朵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假装继续看着窗外。不怕魂了，就怕魂突然出现吓人。
魂飘进了来坐在她旁边的空位子上，其实是飘着坐起来的。
“你看见得我？”
这是什么绝世好声音，简直是低音炮的福利。杜默转过头看着他，原来他就是大叔的儿子，那个躺在床上的人，难道他死了？
杜默点头。他好像很欢喜似的：“你真的可以看见我吗？这真是太好了，终于有人能看见我了。”
这魂说话真是好听，杜默想着要是他去当声音主播或是配音绝对吸引人。
她小声说：“我见过你，你就是卖纸皮大叔的儿子。”
“这你都知道！我刚去看我爸了，他老了很多。我真的很想他，却没办法和他相见。”
杜默本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很悲伤，似是要哭的样子。
“别担心，我是哭不出的，没有眼泪。我很久没有和人一起说话了，你可以多陪陪我说话吗？”
“可以，现在车上人太多，等会儿下车再说。”
“好啊，都可以。嘿嘿……”
杜默继续撑着脑袋望着外面，眼睛时不时地往身旁瞟过去，因为那魂一直在盯着她，让她没办法不在意。
她提前一站下车，魂跟着飘下了车。
“你说你很久没和人说话了，很久？”明明她上周才看见他，就算去世了这也才七八天。
“对啊，我前年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过没几天不知为何魂就离开身体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死了，看着其他魂钻入地下，而我就只能在地上飘。我问他们，也没问出什么原因来。直到有一天我在榕树头遇见了一个魂，他说我的身体还有生命迹象，不过大脑却判定身体死亡，所以魂就离体了。我试着回到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任何效果。我问他有没有办法，他也说不知，不过他会去地下问问，下次来地上再告诉我。结果我在榕树头再也没等到他，他也没来找我。妹妹，我是看你不是常人，又不怕我，才将这些告诉你的。”
“那魂是不是穿着长袍，他有没有叫你去一号店铺或是二号店铺找人帮你。”杜默猜想那魂不是苏林就是茫苍，关于地上魂的事不管从哪一点讲，找一号店铺帮忙总会有些效果的。
“对的，是穿着长袍，妹妹你认识他？一号店铺，我倒是也听他讲过。但不知为何，我把青源翻遍了，总是找不到那地方。”
“你是个路痴吗？那地方离榕树头不远啊！”
“我识路能力很强的，反正就是找不到那地方。起初我以为是我自己记错了名字，现在你也这样讲，那就没错了。”
“算你运气好，我就是在一号店上班的人，明天我带你去。”
“真的吗？这简直太好了。谢谢你……”
“举手之劳而已，还不一定帮得了你。明天你在今天我搭车的公交站台等我，我带你去。”
“好的，谢谢，我明天一定在那里等你。”
杜默往家走去，男生在她身后飘远去了。
晚上在白玉监督的下，杜默很早就睡了。她不知道她睡着了后那个男生就飘进了她家。白玉马上就察觉到了，他不担心，他对他们完全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早上杜默起来洗漱就看见了男生，他解释说怕她也像榕树头的魂一样突然消失，才会来她家里等着。如此，她也不便说什么，就随他了。她带着男生快要走到店铺时，她明明看着男生和她并排走，突然男生就消失了。她大喊了几声，也没有回答。她把手放在耳边问白玉:“白玉，你看见那个男生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我也没看见。”
这是怎么回事?到了店铺杜默打宋明的电话，打了好几分钟也没人接。她打电话问阳玥，也是无人接听。她只好问容瑞。
“容瑞，你现在忙不忙，我有点事儿问你。”
“哦，是杜德彪哦，这是我给你新取的名字，哈哈，好不好听。德彪，德彪……”
听着那猥琐的声音，杜默恨自己给他打电话。
“就是我昨天看见一个魂……”
杜默将昨天的事告诉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德彪，我劝你最好不管这个事，就算你把他的魂弄回身体里，他就会忘记魂状态的所有事。报酬的话什么都没有，而且这事麻烦得很……就你想帮他，难！”
杜默挂了电话，报酬什么的没有多大所谓，至于怎么个难法容瑞也没说。这件事就先放一放，有时间问一下宋明，毕竟她一人也完成不了，报酬的事也不是她说了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