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不遂人愿,还没等路远坐下,他耳边就传来了浑厚的脚步声。
路远脸色一青。
“少爷?”
声音传来,有些熟悉。
“老茧叔?原来是你啊。”路远猛出一口气,哀叹着坐了下来。
老茧有些狐疑的望着路远,他虽然是随后进来的,但是路远跟着人打着招呼,他也就找了个地方站着,等路远闲了才过来。
可是少爷看上去脸色似乎不大好?
路远望了一眼,发现老茧脸上的古怪之色,心中了然,哀叹一声。
“老茧叔,我看这里不够热闹啊。”
“不热闹?这么多人呢……”
这还仅仅是开始,府里就聚集了两百多号人,府外面还有着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百姓,百姓当然没什么重礼,都是些小物件送来,就当是意思意思,路府也有回报,管吃管住,五天时间,就等于大型聚餐了。
可以说从路府延伸过去,整整一条长龙都是人,这还不够热闹?
“不热闹,没意思,老茧叔,你想想啊,我爷爷六十大寿,这是福寿啊,就这么吃吃喝喝,再来个戏班唱几句这样的就过去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路远道。
“大家不都这么过的吗?”老茧困惑不已。
路远摆了摆手,说道:“要有新意。”
然后他把手狠狠的向下一挥,“要特别,要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
“什么事情?”老茧又问了。
“所以我正在想,老茧叔,请你出去看看,要是有人来问我在哪里,就说我正在为爷爷的寿诞殚精竭虑……额,尽力,思考。”
“好像……是有几分道理。”老茧有些狐疑的望着路远,他总觉得路远说的话很有问题,不过好像又有几分道理。
可是无论如何,听从命令才是本分,老茧点点头,高大的身躯往外面一站,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呼……”路远重新坐了下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壶,里面装着刚泡好的茶水。
“少爷,少爷?”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路远一怔,把小壶又重新揣了回去,就看见身边忽然冒出一个管事。
路远问道:“王管事?怎么了?”
王管事凑在路远耳边低声道:“火器,火器拿来了。”
路远精神一振,就看见王管事手里拎着一个长条木盒。
看王管事的样子,十分的严肃紧张,这样的东西当然不能大庭广众之下被公布,要直接给路老太公送去的,不过路远这个时候刚刚休息,还不想立刻赶路。
没错,要从路府外围走进路老太公的房子,路远至少要走半个时辰。
“王管事,我有些饿了,咱们先吃点吧。”路远抬头,看着王管事。
王管事拿看着路远严肃的表情,本来想说点什么,听到这一句,手差点松开,好一会才愣愣的点了点头。
寿诞就是有这个好处,想要吃什么都能随便拿的到,等王管事差人拿来一桌好菜,三个人就坐在桌上吃了起来。
这样的时候,能躲在角落吃鸡,路远觉得很开心。
“远儿?”
然而,没了老茧遮挡,总有人会注意到这里,人群中钻出一个老人来,瘦高的鸽子,面色红润,穿着极简洁的粗布麻衣,一身土里土气的打扮,不过身后簇拥着不少人,此时皱着极深的眉头,凝视路远。
路远认得他,是七叔公。
七叔公从来不掺和争夺路家权利的事情,淡泊名利,修身养性,仿佛世外之人,不过他和五叔公十分要好,经常同吃同住,而且……他抠门。
他自己抠门也就罢了,却见不得别人大方,但凡是路家子弟,生活稍稍有所奢侈的地方,就要被他数落说教一通。
路远原本是不知道的,直到某一天,他无意间看见七房的长孙因为多吃了一张葱油饼,就被七叔公亲自在府里教育了三个时辰。
小七才十一岁,他还是个孩子啊。
更何况那是七叔公的亲孙子……
路远还没被骂过,以前是有过的,现在没有,不过今天……
路远看着眼前满满一桌菜,觉得有些不妙。
“今天是我爷爷寿诞,来的都是豪商,你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面数落我吗?”路远心里诽谤着,七叔公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不可能不给他留面子。
今天路远穿的很奢华,仅仅一身极为名贵的丝绸长衫,价值就要有数千两银子,桌上的菜是王管事精心挑选的,也要数十两银子,七叔公在二者之间不断瞅着,眼睛都直了。
看着七叔公欲言又止的样子,路远觉得还是要先发制人,毕竟不能让七叔公乱说。
路远轻叹一声,行了个礼:“见过三叔公,三叔公您好,您……吃了吗?”
七叔公愣了一下,他原本看见路远穿着,心中那股说教的欲望就升腾了上来,但是想着今天是大哥寿诞,而且路远又是长孙,这么多人看着呢,所以极力克制自己。
可是这时候路远竟然问他吃了吗?
七叔公下意识的点点头,道:“吃了啊。”
路远又问道:“敢问叔公吃了什么?”
七叔公道:“一个馒头。”
“那么……”路远转头望向躲在七叔公身后的小孩子,“小七吃了吗?”
“吃了。”
小孩子望着桌上的美食,眼中露出羡慕的目光。
路远摇摇头,哀叹一声,其中的悲情溢于言表。
路远同样点头,“小七的身体……唉,我很是担心啊。”
“小七身体有何问题?”七叔公眉头又皱了起来,身边人也有些不悦。
“七叔公你看,小七的个子,您不觉得和其他孩子相比有些矮了,瘦了么?”路远说道。
七叔公望了望,“这不是天生的吗?”
“不不不,叔公,这是缺钙啊!”路远大声道,震得七叔公有些发懵。
“缺什么?钙?”
“嗯,简单来说,就是吃的少了,小七花朵一般的年纪,正是我们路家的未来,所谓少年强则路家强,小七身体这么差,想来是吃的太少了。”路远眼中悲痛不已,伸手抓来一根鸡腿,递了过去。
“给,小七,吃。”
小七没敢接,望了望七叔公。
七叔公大怒,道:“你这是在说我苛责儿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