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媱拼命忍笑,不这样她得落个冻死的命。
车厢内昏暗狭窄,少年转个身都要费力气,更别说将黏在他身上的小东西弄下去。
他干脆往身后暖榻一倚。
薄媱被重重压住手指,痛得立马将手抽了出来。
“不装了?”头顶响起慵懒微哑的嗓音,虽然处于变声期,却意外好听。
“唔……恩人,刚刚是你救了我吗?”小姑娘歪着脑袋脆生生地问。
企图装作刚醒来的样子,完全不提被他无情对待的事情。
少年隐于黑暗中的面庞让人看不清情绪,却依稀可辨五官立体,面如冠玉,是个美少年。
薄媱准备给他扣一顶高帽子,让他不好意思之下,无法拒绝。
结果他没好气地说:“我没救你,滚出去。”
薄媱视若罔闻,“娘亲告诉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一定要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行,那你出去。”他的语气已经不耐到极点。
薄媱泪牛满面,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上道,她就不信自己一个老阿姨收服不了他!
“呜哇哇,你欺负我!你是坏蛋,我不跟你玩了!”
薄媱一个“老阿姨”坐在地上,蹬着小短腿,挥着小胖手,开始用甜糯的奶娃音鬼哭狼嚎。
少年为她的变脸神技愣住。
没一会就不堪其扰地说:“别哭了!”
薄媱没有听到想听的,继续扯着嗓子哀嚎。
哭着哭着,晶莹的泪珠儿欢快地流淌起来。
慢慢汇成小溪,冲刷着她发烫的脸颊。
原以为自己到了这个位面会好过些,可特么才这么丢丢大,能好过吗。
想要长大都不是容易的事儿!
她忍不住怨念深重地看向身边的无良少年,为什么他就不能播撒点人间温暖,让她觉得前路还有希望?
少年正准备一掌结果了这个麻烦的小丫头。
对上她浸满泪液的清亮眼眸,动作瞬间滞涩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泪水冲刷过的缘故,她本就讨喜的瞳眸变得愈发璀璨漂亮。
在黑暗中,如星子闪耀着光辉。
薄媱哭累了就不哭了,发现少年很长时间都没出声。
心软了?
也是,原主这么点大的小萌娃,长得跟糯米团子一样可爱,是人都会心软。
察觉他看过来的眼光似有异常,薄媱怯生生地贴着墙壁。
脚尖已经对准马车门口,一旦发现不对,就伺机逃跑。
“公……公子?”
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可怕?
“继续哭。”悠然又缓慢的声调听起来充满邪恶的味道。
“嗯?”
“哭就带你走。”又带上一丝诱哄。
“……哭不出来了。”
“……”
少年想了想,也行,带着她,等她有力气了再让她哭。
薄媱刚竖起全身防线,屁股下的马车就行驶起来。
咦???
她想掀开车帘看看马车是怎么动的。
一道冰冷视线落在她的背上,让她有种自己要是敢看出去,会瞬间殒命的恐惧。
薄媱缩了缩脑袋,假惺惺地笑,“呵呵,好冷。”
少年没有搭理她,闭目小憩,依旧能察觉暗中动静。
小丫头观察了他很长时间,以为他睡着了,正一点一点朝他挪来,小心翼翼地试图不发出丝毫动静。
他轻扬唇角,瞬间没了倦意。
微微打开的眼帘,见她已经利索地摸到脚边,将贼兮兮的小手伸向放在地上的包袱。
青布包袱鼓鼓囊囊,装的不是衣服就是干粮,正是薄媱需要的东西。
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湿透,要是再不脱下来,她能冻成硬邦邦的冰棍。
里面装着少年的换洗衣物,一件染着暗色云纹亮绸面的月色长袍,一件内嵌羊绒毛的银色比甲,一件浅灰的厚实鹤氅,其余则是一些贴身衣物,暖和得让她差点流下辛酸的眼泪。
真特么不容易!
薄媱看了一眼卧在榻上的少年,见他没有动静,就窸窸窣窣褪了身上衣服。
“手上拿的什么?”
薄媱微微赧然,“我……很冷,能不能穿一下你的衣服?”
这次少年倒是没有表现得那么无情,似笑非笑的语气却让人心里打鼓,“你穿了我的衣服,我穿什么?”
“你身上不是穿着吗……”
“可我要换洗。”他皱着眉头,似有不喜。
“要不然……”薄媱由衷建议,“你换上这套新的,脱了身上的给我穿?”
少年一滞,只觉呼吸不畅。
薄媱以为自己得逞,得意爬上脏污的小脸。
本来想要就此作罢的少年窥见她几乎要翘起尾巴的小表情,扬唇缓道:“好。”
薄媱见他果真脱起衣服,吓得直抖,“你……不要脱!”
少年不仅脱了,还一边脱,一边逼近,“衣服拿来。”
薄媱刚才只是那么一说,谁要穿他穿过的衣服。
所以他过来的时候,她不断后退,“你别脱了,很冷的!”
状似关心的话语并没有欺骗到他,少年冷哼,“怎么,不想穿我穿过的衣服?”
“不……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娘亲说……”话没说完,她就察觉后背一凉。
紧跟着马车一个颠簸——
“啊!”尖叫声中,小姑娘咕噜噜地滚了出去。
少年神色微动,心生就这么让她摔死的念头。
薄媱急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好在外面有个马车夫。
但当她抓住他的手臂,就发现他肌肉僵硬,瞳孔涣散,脸色青白,一脸死相!
她吓得立马松手,人就往马车下面栽去。
马车的行驶速度很快,如果薄媱注意到这点,就会发现这种速度很不正常。
这会她从上面摔下来,即便地面是雪,照这架势绝对命送当场!
“吾命休矣!”她紧闭眼睛,小脸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