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两国之争
顾府大门外,一个矗立的身影像雕像般看着那门前挂着的白色灯笼。
守门的人偶尔将大门打开,看看那位青衣公子有没有离开。待他不知道第几次将门打开时,眼看那青色的身影就将被大雪覆盖住了,头发眉毛上全是一片白色,那本来红润的双唇此刻已冻得发紫,近乎乌黑,而左手的衣袖下似乎空荡荡一片,随风摇曳。
“洛公子,你要不还是进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那青色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摇了摇头,守门的小哥留下一抹叹息,便转身回府将大门再次关上了。
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他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这洛城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都来得早,来得寒冷,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进去吗?洛青溪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他怎么可能还有脸进去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本来以为那个人会杀了自己,最后却是——
他不该忘的,那个人是君,而他是臣,那个人的话他怎么能不听了,自负天下,果真是自负天下,到头来却是连最好的朋友都失去了。
天下?天下?究竟什么是天下呢?呵呵……呵呵……
当那守门的人再次将门打开一天缝隙时,陡然见那青衣公子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时怔住了,那个人究竟是在笑,还是在哭呢?眼看那青色的背影终于落寞的转身而去,留下一连串的脚印,平铺在茫茫的雪地中更显空旷寂寥了几分。
祁国皇宫。
偌大的芙蓉帐内,春宵几许,羞煞了一池烟波。
“太子殿下,明晚还要云儿侍寝吧!”娇滴滴的身影从深红色色帷幔中传出,站在帷幔外的小公公无声的摇了摇头。
帷幔被从里面打开,一俊秀男子****着半身从帐内面无表情的走出,眼中的无悲无喜让人觉得似乎刚刚的那些让人脸红的喘息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见他出来,几个宫女手上端着衣物上前,一一的穿戴着,男子桃瓣色的唇轻启,冰冷的声音溢出。
“将她拖出去,送到云烟阁。”
帷幔被一双如玉般的小手掀开,一张美艳的面容出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人会否认这是个绝色的女子,只是与那张脸所不相匹配的是那双惊恐的双眸。
眼看着那抹黑色的身影将要在眼前消失,云儿一马从床上滚落在地上,急忙之中额角磕道了床边,顿时血流如注,那双似水的双眸哀怨的看着那黑色的身影,眼看那黑色的身影转身,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的地方走来,她的眼里重新焕发了神采。
果然,殿下还是舍不得她的,她怎么可以去云烟阁,那个地方……
肖巽一步一步的走到云儿身旁,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女子,伸出手触摸着那流血的地方,眉心皱起,道:“你——弄张了这个地方……”
说完在云儿的愕然下起身,接过地上前的丝帕,轻轻的拭擦了一下手指,白色的丝帕染了几许梅红,飘然落下。
云儿看着那黑色色身影消失,一下子瘫软在地,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男子最恨女子恃宠而骄。
但是她跟在他身边五年了,也许——也许她对他而言会有些不一样吧。
她错了,她和他其他的暖床女子没有任何差别,应为这个男子本就是一个无情之人,即使知道如此,但更可笑的是她的痴,她的恋!
书房中,肖巽坐在肖涛的旁边,轻轻抿着杯中的茶水,肖涛看着自己的这个儿子,也是他这生唯一的儿子,苍老的声音透露出些许无奈。
“巽儿,你也是时候找个太子妃了,这样我才放心将皇位传给你!”
肖巽放下茶杯,看着自己的父皇,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轻声道:“父皇还年轻。”
肖涛忍不住笑出声来,肚子上的肥肉随着身体的抖动而颤动着,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道:“父皇已经老了,洛岩和楚慕天都走了,父皇说不定哪天也会走的,我这辈子的愿望怕是无法达成了!”
肖巽眉心皱起,他不喜欢听这个人说这种话,自小时候开始,无论别人是怎么评价这个男人,在他眼里,这个男人永远是他翻不过的一座大山,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已经开始像命运妥协了呢。
“父皇放心,儿臣会将这个天下收入囊中!”
肖涛眼看这那黑色的身影消失,眼神不禁一阵黯然,知道他不喜欢听,但他却是是老了,而他也服老了,这个天下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曾几何时,这个还在他膝下玩耍的男孩已经不知不觉中张大成了一个男子。
云烟阁内,肖巽看着一旁的蒙面男子,轻声询问道:“这次的结果怎么样?”
那蒙面男子将头上的东西取下,眼里露出一抹笑容道:“非常成功,只要是方圆千里的范围,都能一网打尽!”
肖巽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它能运用于作战。”
那人愣了一下,道:“是!”
突然从外边闯进来一个公公模样的人,肖巽看着他的表情,不满道:“发生了什么事?”
“回殿下,刚刚得到消息,我国偷偷派往云国和宣国的军队前几天分别遭遇偷袭,死伤大半!”
肖巽眼中的寒气一闪而过,大步的向御书房走去,肖涛看着他去而复返,便知晓他恐怕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肖巽看着自己的父皇,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遭遇埋伏?!”
肖涛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太小瞧了那两个人,照目前的形式来看,恐怕他们早已达成了盟约,只等我们上钩,好一网打尽了。”
“如果是这样,那个人在楚西楼身边,我们怎么会没有得到消息,还是说他背叛了我们?”肖巽目光阴鸷道。
肖涛看着他的表情将手中的信递过去,肖巽接过信,一路看下去,关于这个事楚西楼竟然连那个人都没有告诉,看来他的确是小看了那两个人,肖巽将手中的信紧握在手中,眼神更加阴沉。
冬日的夜晚寒风呼啸,窗外飘摇的树影夹杂着狂风呼啸而过的声响,苏挽歌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天空纷飞的雪花,伸出的手即使已经冷得没有知觉了,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知道身后一声轻斥,回过神时冻僵的右手已被紧紧包裹在一双温暖的手中。
苏挽歌抬起头,目光有些迷离,面前的男子满头的青丝被系在脑后,身上穿着青色的便服,那双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竟易发的柔和,让她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知道手上的冰冷褪去,暖意袭来,苏挽歌才看清面前的男子,唇角勾起。
楚西楼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即使像平时一样清浅一下短暂,但他的心跳却在那抹笑里陡然的停顿了一下,低下的头捕捉着那一闪而逝的浅浅梨涡,将温热的双唇附着其上,似要将那抹笑狠狠的占有般。
苏挽歌抬起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明明她可以躲开的,为什么她没有呢,之前那一次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是因为不忍心,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啊,这次又该怎么解释呢?
想到这些日子他对自己的态度,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读不懂呢,那些微小的关心,如果不是爱的至深,怎么如此。
可是被这样的一个男子喜欢,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即便这个人爱她再深,如果她接受他的爱,那么结局和之前的又有什么不同呢,想到这里,苏挽歌迷离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面前这个男子亦不是她的良人啊!
楚西楼握着她的手,眼看着她的思绪百转千回,眼看她的眼神又要恢复以往的疏离与淡漠,不禁开口道:“如果朕愿意成为你心目中的那个良人,你会忘掉他吗?”
一句话出口,苏挽歌依旧看着面前的男子,只是那目光中全是震惊,这个霸气天成的男子说要成为她心目中的良人,可是,“你确定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即使内心已被他的那简单的一句话搅得不再平静了,但苏挽歌还是装作平静的问道。
不只是苏挽歌,但楚西楼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惊讶了,因为不愿意看到她疏离淡漠的眼神,那一句话便说出来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她在他心中的位置重要到连他自己都害怕。
楚西楼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歪着脑袋随意的看着苏挽歌如墨的容颜,道:“一身一世一双人,白首莫相离!”
当他一字一句的说出时,看着面前女子的双眸中的疏离渐渐淡去,换上了是满目迷茫,楚西楼看着她的表情,没有马上拒绝是不是代表他还有机会呢。
“我明天会离开,等我回来时,你能给我答案吗?”楚西楼轻声道。
苏挽歌愣了一下,喃喃道:“离开——去哪?”
“其实我和秦烨已经达成了盟约,一起对付祁国。”只是他没有告诉她祁国有一种秘密武器,这场战远比想象中的艰难,所以他必须亲自前去。
“你上次去宣国就是为了盟约?”苏挽歌看着面前的男子道。
楚西楼看着她,笑了笑,道:“当然不是,盟约只要派人去就行,但朕的皇后还是由朕亲自去接的好!”
苏挽歌别过脸,不想看着他的脸,淡然道:“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天一亮就整队出发,越早越好。”楚西楼从腰间拿出一块墨色的玉佩交到苏挽歌手中,继续道:“这些日子我不在宫中,如果出宫的话拿这个就行了。”
苏挽歌握着手中墨色玉佩,她知道这玉佩是云国帝王代代相传之物,他将这般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是担心她吗,手中的玉佩还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
楚西楼伸手抚上她的脸,静静的看着她的容颜,见她没有躲开,眸里的笑意更深了,轻声道:“夜深了,早点休息。”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苏挽歌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那伸出的手还是没能拽住青色的衣角,只是静静的的看着那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手中的墨玉被握得紧紧的……
第二天天未亮,寒冷的北风呼呼的刮着,从云国侧门便鱼贯而出一列士兵,数目不过万人,但如果仔细看便能看出这些并不是普通的士兵,为首的那人脸全身被黑色的斗篷包裹着,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一点不减。
当数万人马行驶到洛城郊外时,天色才微微发明,只是因为天气原因,远处望去还是灰蒙蒙一片,分不太清界限,但是队伍却在那一刻停止了下来,因为为首的黑衣男子的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去,不禁愣了一下。
不远处的被冰雪覆盖的古道旁,一个青衣男子迎风而立,乌黑柔软的发丝被束在脑后,迎风起舞,双手笔直的垂于两侧,如墨般的脸上那双迷离的双眸似乎脱离的身体,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像要把周遭的景致全看了去,又似乎什么都没入了他的眼底。
只是离楚西楼最近的任耀却看见了那霸气男子勾起的唇角,绽放了那一抹刹那芳华,将世间的万物都比了下去。
策马扬鞭,余下身后隐没在深雪中的马蹄印,似乎在显示马主人迫切的心情。当苏挽歌听见马蹄声,抬起头的那刻身子已经腾空,反应过来时已被抱坐在马前,温热的气息铺面而来,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抬起头对上楚西楼的双眼,看见他唇角挂起的笑容,瞬间将头低了下去,只是耳根处却被他灼灼的视线看得有些发热。
身子陡然被包裹住,陌生的气息弥漫在鼻尖,却意外的让她感觉到安心,由于昨晚没睡,一大早便在这里等着,早就困极了,现在被包裹在黑色的斗篷中,摒除了一切外界的寒意,乍然得暖意让她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楚西楼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搂着怀中的女子,唇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散去,身后的几万人马也只是静静的跟在黑衣人身后,即使内心真的疑惑,却一丝也没有表现出来。
苏挽歌一觉睡醒才发现自己躺在了车厢内,头枕着那人的腿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眉头不禁皱了起来,她果然还是拖累他了吧。
楚西楼感觉到身下的动静,将手中的书卷放在身侧,笑着道:“醒了!”
视线触及到苏挽歌面容的那刻呼吸还是顿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调皮的贴在脸侧,或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眼神异常慵懒清澈如晨曦般,脸颊透着粉粉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苏挽歌在他灼灼的眼神下,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眼神中略带调皮,双手攀附着他肩膀,慢慢的将脸凑近那双卓然的双眸,却在唇即将触碰到他眼睛的那刻瞬间将脑袋偏移了,然后看着那双原本霸气的双眸眯了起来。
她唇角的那抹得意还未来得及展开,唇已经被紧紧锁住了,似乎想要惩罚她般,这次的吻不像之前的那般浅尝辄止,而是直到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楚西楼才放开她。
苏挽歌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抬眼呆愣的看着楚西楼,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面前这个男子竟然也会恼羞成怒?
她的笑声还未来的及收住,唇便再次被堵住了,马车内一室的乍然春光,马车外的队伍已然有序的前进着……
宣国皇宫。
烛光被窗外突然袭来的风吹灭了,掌灯的小太监被陡然的黑暗吓了一跳,连本来的瞌睡都全吓没了,急忙找了火石将银蜡点上,便看着那一身明黄的男子正站在窗前,动都没动一下,想到自己刚刚竟然睡了过去,急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秦烨听到身后的动静,只是轻声道:“你下去吧。”
小太监愣了一下,却还是退了出去,只是临出门前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抹明黄色的身影,他读的书不多,但此刻他却联想到一个词——孤寂?小太监急忙压了摇头,暗骂自己傻,面前这个男子是一国之君,可拥有后宫佳丽三千,全宣国都是他的,他怎么可能会与那么遥远的词联系上呢?
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秦烨这才回过头,唇角露出一抹及淡的浅笑,飘忽得似乎从来不曾笑过,只是心里的那屡苦涩却异常明显。
她现在在那个男子身边,那般的男子,她可能不动心吗?
而且是他自己将她推到那人身边的。秦烨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肩负的责任让他不得不放下感情那种奢侈的东西。
窗外漂浮的雪花依旧,他命人将宫里往年开的茂盛的梅花移置到了这里,但是他发现即使是同样的一株梅花,即使它当初开的多么卓然,一旦换了地方,或许它便无法像之前那般缭乱芳华了。
这已经是这个冬天的第四场雪了,其它的梅花早就盛开了,唯独这些被强迫移栽过来的梅花却依然如初,没有半点让世人目睹它芳华的意思。
三国鼎立的局面一旦被打破,那么天下最后的纷乱迟早会来的吧,祁国的虎视眈眈,正如楚西楼说的那样,他派去埋伏在祁宣边界的兵队果然打了一场硬仗,虽然首战告捷,但更混乱的局面却悄然展开。
如果?
如果等这天下的纷争结束了,那时候他是不是可以放纵自己去追随她的脚步了呢,双手不知觉的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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