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容大人快步走回大殿,大臣们的眼珠才从死盯着地面转移到了大殿里。
“回禀皇上,臣确实在徐丞相的书房中看到了那张布防图。”容希尼此话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臣还从书房的纸篓中找到了绘制失败的布防图。”容希尼的话无疑给徐厉城判了死罪,这莫乌朝堂恐怕就此要变天了。
“臣大胆将此事的所有细节联系在了一起,徐丞相恐怕是想将布防图献给乌令吞,却又怕皇上事后追查,就特意重新绘制了一副,将绘制品献给乌令吞。”孙廷坚开口将整个事情串联了起来。
“臣斗胆敢问孙大人一句,据说这布防图甚是精细,一个人要想将这个图重新绘制一遍,需要大量的时间,如果说徐丞相是重新绘制了一张,那至少要花费数个月的时间。可是乌令吞除夕之日才到莫乌,到今日才不过月余,这还不算双方互相试探,达成结盟的时间。徐丞相怎么会将图画完呢?”赵琦这向来忠谏之臣此时开口怀疑了。
“赵大人是忘了,去年北境一战,恰是徐厉城的孙儿徐海显与岳兰国有过交锋。也许是当时徐家就与岳兰国有联系,从北境回来之后,徐厉城就一直百般推脱,留在京外大营,直到新年岳兰国国主来访,徐厉城才回归朝堂。这有时间绘制地图,更是时间巧合,赵大人难道想包庇叛国的丞相吗?”
“孙大人,我想我们应该给徐丞相开口解释的机会,而不是咄咄逼人将人定罪。”黎尚书站出来打断了孙廷坚的话。
“这是自然,黎尚书说的对,我们听听徐丞相的解释。”孙廷坚一副从善如流的样子。
“皇上,臣自幼跟随家父上战场平战乱,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得失荣辱,只是一心卫国。家父曾传下祖训:’居身恭俭让,处事厚谦温。报国忠廉节,传家孝义纯。’身为徐家家主,臣断然不会做出此等叛国之事,必是有人刻意栽赃诬陷。请皇上明察。”徐厉城已经压住了心中翻涌的怒火心思清明起来。
“皇上,臣认为,徐家有意放走都明兰,一是向乌令吞示好,二来也是给自己家族在岳兰国构建势力。臣认为都明兰此次被乌令吞不惜代价的带走,必然会成为乌令吞的嫔妃,得到皇上盛宠。徐家这是在给自己找靠山。”孙廷坚继续说道。“这次也是徐家救了岳兰国皇子的性命,想来徐家凭借着这些,也足以官拜朝堂。
“孙大人,你莫要血口喷人。没有认真检查乌令吞的车驾,确实是军纪不严,理应受罚。至于其他都是没有证据的胡乱猜想,是构陷,是栽赃!”徐厉城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走进了个巨大的圈套。
“皇上,容希尼有事禀报。”容希尼打断了朝堂上的争斗。
“说!”霂承天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朝臣。
“在搜查徐府时,我们抓到了一个正准备外逃的管事,就将他带了回来。不知是不是可以从这个管事的口中知道些什么?”容希尼的话如同炸雷击向了大殿。
“带上来。”霂承天示意兰空记,将这个管家带上来。
一个青衣布衫的中年男子颤巍巍的从大殿外跪行进殿,他使劲低着头,不敢抬眼看周围的一切。徐厉城扭头看向殿外,在耀眼的阳光下,他看不清这人的脸,只是看见个瘦长的人影从外面慢慢进来。
“小的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管事礼数周到的向皇上行礼。
“徐丞相,你可认识下面的这个人。”霂承天问道。
“回皇上,臣看不清他的脸。”徐厉城恭敬的回答。
“下去看看,看看他是不是你府中的管事。”当从霂承天的神态和语气上,外人是根本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的,徐厉城竟是突然发现,这个他一手带大的皇帝长大了。
徐厉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跪麻的脚,一瘸一拐的走下去。很快他就走到了这个人的身边,一把将此人的头拽了起来。
“丞相,丞相别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您别杀我,别杀我。”管家声嘶力竭的在大殿上喊,尖锐的声音让徐厉城怒火中烧。
“你是孙五先的弟弟孙五成?”徐厉城看清了这个管家的长相。
“是,是,我是孙五先的亲弟弟啊,我和哥哥为你卖命,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啊,连你让我叛国的事情我都做了,我不想死啊!丞相东窗事发,我自然是要逃命的啊!”
“你胡说!你只不过是我徐家的一个小小的管家,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我安排你做下叛国的事?”徐厉城怒不可遏,孙五成本是个赌徒,多年前在孙五先的帮助下进入徐府做个小小的管事,一直都不得什么重用,只是能养家糊口罢了。孙五先也时时叮嘱他,不准他再在外面过鬼混。没想到这次竟然让他成了恶人的突破口。
朝堂的众臣都屏息静气,看事态的发展,徐丞相叛国之事只怕就要板上钉钉,成为铁案了。
“小的的哥哥是徐丞相身边的侍卫,就在新年那天夜里,哥哥到管事房陪我过年,说起徐丞相从北境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城外军营中绘图,直到年前几日,才刚刚绘制完成,让哥哥从军中带回,藏于府内书房之中。“孙五成颤抖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还拽着孙五成头发的徐厉城有些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张织的密实的网从天而降,把自己罩在了里面,让自己毫无还击之力。
“下官在搜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孙五先的尸体,是房中的茶水有毒。“容希尼回禀道。
徐厉城松开了抓着孙五成的手。他再恼怒也明白这个时候自己的处境。徐厉城跪拜在朝堂中央,道:“皇上,老臣不知是何人构陷于我,只是这件事环环相扣,毫无破绽,让我无法辩驳。可是老臣拿自己徐家的百年声望起誓,臣未做过此事。望皇上明查,还臣一个清白。“
“皇上,草民求皇上为我的哥哥报仇!”孙五成与先前上殿的侍卫都大声哭喊着,凄厉的声音在朝堂上回荡。
徐厉城只觉得自己心中翻涌着一股浊气,侍卫兄弟二人与这个管家必是被他人收买,这缜密的安排和完美的人证,让自己无可辩驳。徐厉城当场就在殿堂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徐丞相!”黎尚书第一个站出来,想要到近前去看看徐厉城的状况,却被后面站着的韩正一把拉住了。黎尚书回头看,只看见韩正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黎尚书抬头又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皇上。霂承天的脸色铁青,严肃的脸上阴沉而可怕。
“此事事关重大,朕会责成专人负责调查。在调查清楚整个事件之前,徐丞相就在家中好好养病。”霂承天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皇上,臣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的事情!”徐厉城最后再一次郑重的向霂承天说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徐厉城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轻易的被查清推翻。
霂承天站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徐厉城,没有说话,转头就向殿后走去。兰空记匆匆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跪着的徐厉城,自那日小山子回来通禀后,这一切就看起来像一场阴谋。
等在外面的御前侍卫在孙廷坚的示意下,走进大殿,在徐厉城的身边站定。徐厉城看了看身边的侍卫,知道自己是要被他们带走回府,却也没有说话,站起身,向殿外走去。殿堂内的一众大臣看着这个两朝元老向着殿外走去,竟不约而同的心里泛起了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