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先生真是一个好人,莫说前事,至少在隐退之后,何老先生护得一方百姓周全,就凭这功绩,就能够写进族史内,以供后人瞻仰。
十三对着何老先生恭身行了一个九十度大礼,准备离去,言道,“多谢先生对小子的提醒,自当谨记,如今世道戡乱,人心纷乱,还望老先生多加保重,就此告别!”
何老善人不是一个矫揉造作之人,对着十三说道,“我自觉北方胡虏蠢蠢欲动,本朝子民有深陷困苦饥饿之中,内外忧患者甚重。十三你虽年少,但性子却比一般人要沉稳许多,又有武术傍身,定能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只怕你性子和你那师傅一个模子,为世不容。出门在外,行事当如弓弦,张驰有度,方可成就大事!我看这时日已近晌午,你也早点走的好,免得耽误了行程!”
何老先生告别之时,还不忘叮嘱十三为人做事之道,十三直接上跨牛身,向着老先生招了招手,以作告辞,晃晃悠悠的往着天阳城行去。
十三每遇烈日,带着老牛找一处潭水休息,下午天气凉快了些再赶路,又从附近庄子里买了一些粮饼,倒是一路潇洒惬意的很。
两日后,五顶山地界一处林子。
十三把草鞋脱去,坐在一处光秃秃的岩石之上,拿出粮饼和水吃了起来,老牛被栓在一旁吃草。
这五顶山地界,十三今日早上就到了,一直没敢再往前走,害怕被哨子盯上,到时候免不得又要打一顿架。
直到傍晚,西边太阳逐渐从地平线上落下,十三睁开眯着的眼睛,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穿过五顶山的地界,估计此时哨子已经收工,回了寨子。
忽然此时,十三听见林外呼喊声大作,有人喊道,“不好,有贼人,保护好小姐!”
声音如此之近,十三不由得心中一惊,这林子外就是一条大路,只有林子作为遮拦,这伙人贼人不知何时躲在道路两侧埋伏起来,十三还一无察觉,所幸自己来的早,躲开了对方的埋伏。
只听见外面又问道,“你们是何方的好汉,我龙门镖局都是拜过山头的!往日里都没人会劫掠我们!”
十三一听竟然是龙门镖局的人,自己好歹与镖局也是情分一场,此时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十三往着声音方向摸去。
十三这次才听清楚声音,这正是杨镖头的声音,十三找了一颗茂密树木,趁着黄昏不明,施展身法,悄然攀爬上了树顶,这才看清楚前方的人马。
镖局一众人赶着牛车,大约十七八个人,中间还有一辆马车,马车不算很华丽,但是这在灵宛城这样小城已经算不得了的事物了,众人把马车重重围住,竟也不管牛车的辎重财务。
另一边,远远看去,估摸着有上百人,都是麻衣破布,手持锄头之类的农家器具,也有四五十号人是持着刀具,一看就是经常劫掠过往商贩的贼人。
杨镖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算见过大风大浪,可是没想到这伙贼人这么不懂规矩,上来也不报名号,直接把他们围住,而且看这贼人人数众多,恐怕不是简单的要点钱两的意思。
杨镖头看了看贼人,这服饰应该就是五顶山那伙贼人,他在这条路上走的多了,自然知道,往年年景好,这盘踞在山上的王大当家很少下山来劫掠,只要定期给上一些银钱罢了,近年收成不好,拜山头的也少了,王大当家的也不是嗜杀之人,只是劫掠钱财,没有杀人抢人之一说,还算的上道义,官府也很少追究,毕竟落草为寇的人也是不少,不过近来山上的土匪性格大变,动不动就下山抢掠,杀人防火无所不干,他也只是有耳闻,现在看来,恐怕是真的。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记得我和你们王大当家的有过约定,每年给足过路费,这条路走起来是没问题的,今日怎么这么不讲信用?”杨镖头直指要点。
一黑衣人从贼人之中走出,看来七尺有余,长得也算健硕,开口道,“这山上我大哥讲了算,至于你说的王大当家的早就喂了狗了,还讲什么信用?“
杨镖头也是一惊,“你们把王大当家的杀了?他们待你们不薄啊!你们为何行如此不义之举?”
这王大当家的虽说早年不幸落了寇,但终归还算绿林好汉,保的了一方平安,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杨镖头不由得唏嘘不已。
这带头黑衣人嘿嘿一笑,显然对杨镖头的话嗤之以鼻,“什么不薄,山上都没吃的了,还不愿去劫掠一番,那我们这些当强盗的有什么奔头?他是仁义了,可是那就是对兄弟们的不仁义,如今在我大哥掌舵之下,天天有酒喝,有肉吃,岂不快哉?”
王大当家的仁义在这黑衣人的口中,就变成了不仁义,这真是胡搅蛮缠,众匪人听黑衣人说完,却哈哈大笑,应声称诺,这世道真的是变了。
杨镖头暗自摇了摇头,没想到五顶山的土匪不念往日情份,这般无情,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放过自己这群人。
杨镖头心思直转,也不愿与之为敌,“你们既然下山劫掠,可是这是镖局的行当,总归要讲点规矩吧,不若我给些银钱,就当拜了山头,你看如何?”
这群贼人人数众多,而且看起来土匪味十足,怕打起来,镖局众人也不能力敌,只能暂且求和为好。
黑衣人看了看这马车,并未理杨镖头所说,只是问道,“你们这马车中恐怕不是一般人吧?我看苏小姐还是和我回山上一趟为好!”
杨镖头皱了皱眉,这家伙怎么知道马轿之中是苏小姐?莫不是镖局之中有人泄密?这马车中人可是只有镖局趟子手以上的人才知道,一般的杂役是不知道的。
杨镖头直接横刀轿前,一步不让,“你是痴心妄想,今日我龙门镖局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小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