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4925000000052

第52章 清雪独舞碎飘零

岚琅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曾几何时,一向飞扬跋扈的猫儿会需要别人保护?会如此委靡颓废?会脆弱得若小动物般谨小慎微?

大雪将整个世界覆盖成白茫茫一片,山谷中寂静得没有半点儿声音。

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团用爪子在雪地里刨着,顷刻间,雪地里露出一只小巧的鼻子。小白团忙用脑袋去拱雪,用尾巴去扫雪,不消片刻,便将猫儿冻得发青的脑袋弄得露出了雪堆。

小白团守在被冻僵的猫儿身边,吱吱叫着,不时用舌头舔着猫儿的脸蛋,将小身子蜷成一个团趴在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猫儿隐约觉得呼吸困难,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蒙住,感觉有点儿痒,确切地说,只有那么一个地方有点儿痒,至于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猫儿缓缓睁开眼,正与小白团的黑眼珠对上。小白团欢实地跳起,吱吱叫了两声,卖力地用舌头舔着猫儿的脸颊。

猫儿试着动动手指,却找不到手指的位置。

她仰头看着天空,发现眼前完全是一副陌生景象,全然不知身在何处。脑袋慢慢开始运作,想起昨晚发生之事,心头蓦地一颤,遍体生寒!心潮翻滚中,猫儿渐渐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既然没有死,那么银钩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猫儿咬紧牙关,开始试着动动身子,哪怕是一个地方也好。然而,被雪掩盖着的身体却如木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猫儿急了,发起狠来,如同困兽般努力挣扎着,就这么一点一点微不可察地运动着,直到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后,猫儿眼中燃起坚毅的信念,如此这般继续活动着身体,终是艰难地从雪中爬了出来!

小白团见猫儿爬出来,兴奋地吱吱叫着。

猫儿手中攥着的白瓷瓶掉落在雪地上,瓶盖滑落,小白团眼见两只圆乎乎的小白虫从里面滚出,便轻巧地跳过去,小舌头一卷,便将两个小东西吞下腹中,还冲猫儿吱吱叫着,看样子是还想吃。

猫儿既气愤恼怒又无奈苦笑,银钩用性命拼来的“蛊引”就这么被小白团吃了,真让人欲哭无泪。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猫儿只得继续努力前行。

小白团见猫儿离开,赶紧冲到猫儿身上,快速攀爬上猫儿的颈脖,爪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尾巴一卷,就这么窝在猫儿颈脖当起了保暖毛领。

猫儿踏在积雪上,步步艰难地四下寻着银钩。

她发现自己掉落的地方仅仅是断崖的一层,却不知是顺着什么倾斜面滚到此处的。

她俯身向下看去,下面仍旧是层叠交错的倾斜断裂面,不晓得银钩会不会如自己一般幸运不再深滑,还是……

不!银钩一定会没事!

既然自己活着,银钩就一定活着!

猫儿固执地坚信着,这是她在这片白色苍茫中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不可以丢失!不可以被击败!

猫儿不敢去想,若银钩不在了她会如何,因为她是随同银钩来的,若银钩不在这里,她又可以去哪里?当银钩掉下断崖时,她亦毫不犹疑地跳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却让猫儿清楚地明白,银钩在她心里到底占了怎样的位置。而她在银钩心中,又是怎样的无法代替。

猫儿试着呼喊出银钩的名字,然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哪怕连最微弱的也如此奢侈。

猫儿举步艰难地走着,寻着,在皑皑白雪中拖动着渐渐恢复知觉却又被痛楚袭击的身子。没有人知道猫儿承受着多大痛苦,但猫儿却知道,她若找不到银钩,那才是会要了她的命的痛!

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挪动一下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唯有拉紧精神上的线,才不会倒地不起。

猫儿攥不紧拳头,却可以咬紧牙齿,死死撑着最执著的信念!

猫儿一步步拖拉着跛足走着,在一片银色白芒中犹如微不足道的尘埃般缥缈,仿佛随时会跌倒在白雪中,失去生命的气息。

她从一处到另一处,细细寻着,手指冻得青紫,身子不似自己的。在那无止境的白色中,猫儿的希望变得渺茫,无数次试着喊银钩的名字,却只能发出细若蚊吟的声音。

全世界仅剩下一个人的孤寂荒凉慢慢爬上猫儿的背脊,虽远不如失去挚爱的痛苦来得深刻,却仍旧让人在无希望中渐渐委靡。

猫儿不停地走着,用尽全力向下层寻去,雪擦过受伤的肩膀,一次次用痛苦袭击着渐渐感受不到生命温度的人,直到……猫儿倒在这片白色中。

猫儿躺在那里,身体再次变得毫无感觉,唯有眼中隐隐涌起的温热暖着仅存的意识,干涸爆皮的惨白唇瓣轻微颤抖,遍遍唤着那个人的名字:“银钩……银钩……”

太阳骄傲地照耀着,却再也暖不了猫儿的小小身子。

不晓得过了多久,就在猫儿渐渐失去意识时,一个猎人赶着牛车路过。他本没看见隐在白雪中的猫儿,却听见了吱吱的叫声,以为有小兽落在附近,忙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却看见了已经被冻僵的猫儿以及一个窝在猫儿颈项间的小白团。

猎人动了恻隐之心,忙奔过去,用手探了猫儿的鼻息,见她气息微弱,但仍旧活着,若救得及时,也许会活下一条性命。

猎人背起猫儿,放到牛车后面,火速赶回了家。他一进木屋,立刻大叫道:“婆娘,快出来!”

从屋子里噔噔噔地跑出一个身体浑圆的粗衣妇人,探头询问道:“咋了?”

猎人把猫儿放到炕上:“冻僵了。”

粗衣妇人忙拎着一个大木盆去外面盛了满满一盆白雪,然后一边动手脱猫儿的衣服,一边快语吩咐猎人道:“去煮点儿姜汤水,再弄些暖粥,生两个暖火盆,不然等她醒过来时要生病的。”

猎人出了里屋去准备一切。

粗衣妇人用冰冷的雪给猫儿擦拭身子,由脚开始揉搓,连续换了数盆白雪后,终于将猫儿的整个身子都揉搓软了,这才给猫儿穿上衣服,用被子盖住,等她自然醒来。

猫儿是在阵阵饭香中醒来的。她微颤着睫毛,有些懵懂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木制的小屋不大,墙面上挂着几条麻绳和一张小兽皮,以及两条肉干。屋子里除了一张残破的木头桌子和两把简单的椅子外,没有其他家具。

小白团见猫儿醒来,欢实地摇起了尾巴,用小舌头舔着猫儿的脸蛋。

虚掩的帘子被掀开,粗衣妇人端着稀粥进来,红光满面的脸上是憨厚的喜悦。她用粗壮的手臂将猫儿抱起,搂在自己怀里,将碗递过来,暖暖地说道:“姑娘,饿了吧?你可吓死我们了,竟一连昏睡了六天。快快,先喝点儿稀粥,等晚上再给你做野味吃。”

猫儿乍一听自己睡了六天,忙挣扎着想要下地去寻银钩,却头重脚轻地跌落到炕上,痛得肩胛骨一阵抽搐。胸口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猫儿额上汗水瞬间滑落,日渐消瘦的小脸变得苍白。

粗衣妇人忙将猫儿扶起,道:“别急,别急,这身子刚好点,若急了,就又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说话间,将粥碗又递给猫儿。

猫儿努力地平复着呼吸,视线落在热乎乎的粥碗上,肚子确实饿了,但却没有胃口。她伸手接过温热的粥碗,忍着胳膊上的刺痛,一口口将粥喝个干净。她要尽快恢复力气,才可以继续寻找银钩!

猫儿将碗交还给粗衣妇人,沙哑着嗓子,道了声:“谢谢。”

粗衣妇人涨红了脸:“姑娘不用客气,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屋子虽然简陋了点儿,但终归能将伤养好的。”

此时,猎人掀开帘子进来,又将盆火添旺了些。

粗衣妇人介绍道:“这是我家那口子,是他把你从山里背回来的。”

猫儿忙哑声问:“是否还看见其他人?”

猎人摇头:“没,就见你一个。”

猫儿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眸子瞬间失去色彩。半晌,她才对一脸风霜的猎人点点头,表示谢意。

猎人摆摆大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显得很是淳朴。

粗衣妇人和猎人退出屋子,让猫儿好生休息。他们虽然不晓得猫儿经历了什么事情,但她流露出的悲哀与伤痛却是如此明显。俩人嘴笨,不晓得如何安慰,还是出去做些野味,给虚弱的姑娘补补身体。

小白团吱吱叫着,看样子也是饿了,小鼻子嗅了嗅,一头钻进猫儿的袖口,拖着四个系在一起的小瓶子出来,用牙齿咬开瓶盖,挨个闻着。它用爪子灵巧地踩瓶子的边缘,先后从三个瓶子里倒出六粒药丸,自己欢实地吞下三颗,然后冲着猫儿吱吱叫着。

猫儿望着小白团,看着它将自己从“西葫二老”那里劫来的药丸吞下,便明白它的意图了。她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指,将剩下的三颗吞入口中,咽下。

小白团见猫儿如此,高兴得又摇起尾巴。

猫儿伸手抚摸着小白团的背脊,小家伙舒服地躺在炕上,翻动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将肚子送到猫儿手下,让其帮着挠痒痒,舒服得差点儿哼哼起来。

猫儿收起了小白团不肯吃的药丸,心里明白这必然是毒药。动物的嗅觉比人灵敏多了,而这个小白团更是聪明机警。

猫儿原本极其虚弱的身子在三颗药丸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也许作为寻常人会觉得一切正常,但猫儿从小天生神力,如今那力气却是再也回不来,稍微攥拳就觉得两条银虫狠狠勒紧自己的血肉,仿佛要断裂筋肉般疼痛着。

猫儿的身体刚刚有了些起色,便下了地,抱起小白团,留下银钩送给她的玉佩,悄然离开。

猫儿前脚刚走,猎人与粗衣妇人后脚追来,忙把猫儿拉住。粗衣妇人喘息道:“姑娘,你这身子骨可不硬朗,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寻不到人再把自己弄丢了,到时候若有人来寻找你,可如何是好?”

猎人点头道:“是啊,回去吧,你若想找人,明天天一亮我拉着你出来找。”

猫儿被两人热情地拉回。粗衣妇人将玉佩还给猫儿,念叨着:“不过就是顺手救了你,可不兴留下这贵重物件儿。我们是粗人,这些东西都用不上,还是你戴着好看。”

猫儿望着粗衣妇人,鼻头有些酸楚,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娘和娘娘,不晓得娘娘是否平安脱险?她伸手抱住粗衣妇人,将头依偎进去,若受伤的小兽般寻求着温暖。

粗布妇人如今三十有二,膝下却一直无子,如今见猫儿亲近她,心里翻滚起亲昵之情,回抱着猫儿,心头发疼。

猫儿一夜未眠,当天露出一丝曙光时,便出门去寻银钩。她心里明白,虽然银钩有内力护体,但若在冰天雪地中独处数天,怕也难以保全性命。只是,无论怎样,猫儿都坚信银钩还活着!

农庄猎人套好老牛,陪着猫儿一路去寻,一直未果。

猫儿原本清透的眸子布满乌云,遮挡住琥珀色的璀璨,只剩下灰蒙蒙一片。

粗布妇人看着心疼,念叨着:“没准儿让谁救去了,你不要太担心,兴许那人过两天就来寻你了。”

猫儿抬起萦绕了一分希望的眸子,认真点头道:“我不等了,我要出山回皇城,兴许他以为我已经出山了,会在府中等我。”说罢,站起身,不再停留,就向外走去。

粗布妇人知道留不住,只能唤来猎人将猫儿送出深山。

猫儿坐在牛车上,望着粗布妇人的身影,用力地摆摆小手,沙哑低语道:“谢谢……”

粗布妇人眺望着猫儿,直到消失不见,这才叹息一声进了屋子,心里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娃儿?

出山后,猫儿拒绝了猎人的护送。二人在小路上分手,猫儿背着粗衣妇人给的干粮独自上路。

空旷寂静的小路上,猫儿惨白着小脸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终于走到了大路上。她气喘吁吁地倚靠在一棵树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过往的马车,想要搭个便车。

然而,路上没有马车经过,却有三个无赖似的人沿着小路朝猫儿的方向走来。

猫儿此刻胸口隐隐作痛,身子沉重若铅,面色苍白冰冷,一双大眼微微眯着,唇色呈现出病态的淡粉。被病痛折磨的猫儿有种不染纤尘的美丽,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一般。

当那三个无赖看见这样弱不禁风的绝色人儿独自倚靠在树下时,只觉得脑中轰然一乱,皆瞪着泛黄污浊的眼睛,有些痴傻地望向猫儿。更有甚者,从那干瘪的嘴角里淌出一股浓稠的口水,顺着脏兮兮的衣服滑下恶心的痕迹。

猫儿皱眉,撑起身子,转身走开。

三个无赖眼见猫儿要走,忙迅速看了周围一眼,在确定无人时,禁不住美色当前的诱惑,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分别撒腿追去,将猫儿拦了下来。

猫儿并非从前不懂男女之事的懵懂娃娃,自然看出了他们不怀好意,不由得恼羞成怒,攥紧拳头,瞬间凶猛大喝道:“滚开!”

三个无赖本就是民间小农,长期活在被压迫中,胆子极小,被猫儿如此一吼,当即有些腿软,纷纷向旁边闪去。

然而猫儿因为愤怒而握紧的拳头却被两条虫子折磨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身体冷汗淋淋,身形微微一晃,差点儿倒下。她勉强撑起身子,咬牙抬腿继续向前。猫儿知道,若此刻自己停下,无外乎虎落平阳被犬欺,定然落不了好下场。

而三个无赖却见猫儿如此病态,色心不死,贼心又起,相互间交换了几个肮脏的眼神后,趿拉着破旧鞋子急跑两步,又将猫儿拦下,纷纷面露狰狞,仿佛饥饿的贱狗般靠近。

猫儿感觉脖子上的小白团毛发乍起,连抓在自己衣领上的锋利爪子都伸了出来。

就在那三人逼近时,猫儿突然一拳头打出,虽然与往日不可相比,但亦是精准地落在一人眼上,砸出一声惊号!

与此同时,小白团蹿出,挠瞎了另一人的眼睛,让血液混合着眼浆悉数流下,那惨痛尖号声震掉了树上的皑皑白雪!

剩下的一人见此,吓得腿软,却在猫儿突然力竭倒地的瞬间,与另一个青眼之人同时扑向猫儿,极其粗鲁地拳脚相向。

猫儿被打,却毫无反抗之力,犹如刀俎上的鱼肉般任人侮辱,只是那双眼里一直浸着无尽的恨意,雪亮得犹如两柄利剑,狠狠地瞪着那两人,恨不得砍碎那两具肮脏的身体!

两人见猫儿口吐鲜血无力反抗,这才将猫儿拖拉到旁边的隐蔽树林,也顾不得在旁边哀哀大叫的伙伴,淫笑着向猫儿伸出黑漆漆皱巴巴的粗糙大手……

猫儿自知逃不掉了,气得身子瑟瑟发抖,一种无法抑制的悲凉与惶恐充斥着身体,那种想要反抗却毫无力气的感觉犹如噩梦般将她缠绕,生生让她恨得想要咬舌自尽!

眼见那脏手颤巍巍地拉开她的衣襟,猫儿眼中恨意若海啸般狂涌,却听一人怒声大喝:“住手!!!”一身褶皱衣衫的岚琅瞬间扑至,抬起脚狠狠踢向一无赖的股间!

另一无赖瞬间拾起一根木棍,反身就向岚琅袭去,做拼死一搏。无赖晓得若自己不将对方击倒,就冲着今天自己干的此等勾当,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岚琅闪身躲开,亦拾起木棍狠狠落下,将那无赖砸倒在血泊中。

岚琅担心猫儿,刚蹲下身子去看猫儿伤势,却不想竟遭另一无赖偷袭,被一棍子打在后背上,痛得一声嘶吼,赤红了双目。

此时小白团突然蹿来,从树上扑向偷袭岚琅的无赖,一爪子挠碎那无赖的一只眼球,又在无赖杀猪般的号叫中跳到猫儿身上,冲岚琅吱吱尖声叫着,仿佛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猫儿安抚着小白团,呼吸异常困难地望向岚琅,沙哑地唤了他一声,便昏了过去。

岚琅咬着牙齿为猫儿系上衣衫,忍受着背脊的痛楚,转身掏出怀中的匕首,挖出了那无赖仅剩下的另一只眼睛,以及口中的软舌!又分别挑了三人的手脚筋,在每人身上划开无数浅薄的刀痕,让那三个无赖暂时死不了,却又必然要挣扎在死亡的恐怖线上。岚琅要用他们的新鲜血液诱来山间野兽,去啃噬他们的血肉,让他们感受一下被生生撕扯的痛楚!

岚琅是恨极的,恨不得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折磨那三个无赖,但猫儿的身体状况显然不乐观。他忙将猫儿背起,咬着牙,迈着困难的步伐向林子外走去。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后,岚琅终于在官道上遇见了一辆马车。他眼含凄楚地请求老夫人载他们夫妻一路,只说遇了土匪,被抢了银两盘缠,伤了娘子,只求到城里便可,他急着为娘子求医,不在意所去何处。

马车里的老夫人念佛心软,见猫儿确是一副苍白的病态,相公更是柔弱的主儿,当即允了两人上车,一路行驶到梨花城,又给了岚琅一些银两,将其放在医馆前面,这才离开。

岚琅寻到大夫,为猫儿开了方子后,找家客栈住下,借来砂锅在屋子里的暖炉上煎着药。

雾气萦绕间,猫儿的小脸愈发不真实,岚琅望着望着,心中生出了百般情愫。

药煎好后,岚琅把药倒进小碗里。浓黑色的药汤,闻起来就觉得恶心。

岚琅小心地吹着药汤,将猫儿抱起,几乎没有犹豫,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语的兴奋,张嘴含下苦涩药汤,在敲鼓般的心跳中,贴上猫儿的柔软小嘴,将口中苦药一点点喂哺给猫儿吃下。

昏迷中的猫儿本能地抗拒着口中的苦涩,却被岚琅搔痒了喉咙,这么一痒间,倒也将药咽下了大半。

岚琅喂完后,就看着猫儿发呆,口中的苦味幻化成点点的甘甜缠绕在唇舌间,眼中流淌出眷恋爱怜,竟觉得如果猫儿就这样一直睡着,不醒来,不离开,也许会更好。

太阳落下,掌灯时分,猫儿缓缓张开眼睛,触目中,却是一屋子的黑暗,脑中闪过昏迷前的一幕,忙沙哑开口唤道:“岚琅?”

一直看着猫儿的岚琅听见猫儿唤自己,恍然惊醒,开口答道:“在这儿。”伸手抚上猫儿脸颊,柔声问,“好些了吗?”

猫儿点点头,支撑起身子,倚靠着床柱坐着,气若游丝道:“好多了。怎么不点油灯?”

岚琅这才起身去将油灯点起,屋子在火苗的摇曳间渐渐亮起。

岚琅坐回床上,又开始望着猫儿,猫儿则望着火苗,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无止境的沉默中,猫儿开口询问起来:“怎么寻到我的?”

岚琅回道:“一直在山间寻着,听见有人大声呼痛,忙赶过来看看。”

猫儿缓缓望向岚琅,又低垂着眼睑,轻声道:“谢谢。”

岚琅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曾几何时,一向飞扬跋扈的猫儿会需要别人保护?会如此委靡颓废?会脆弱得若小动物般谨小慎微?

岚琅情难自禁地将猫儿抱入怀中,低吼着猫儿的名:“猫儿!”

猫儿一震,抬起头,望向岚琅,拉开彼此的距离,问:“怎么了?”

岚琅转开头,恶声道:“没什么。”

猫儿又开始盯着烛火失神,半晌,才说道:“岚琅,我寻不到银钩,又丢失了力气,可怎么办呢?”

岚琅无语,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那晚,他本是跟丢了猫儿,却又循着火光找到猫儿,听见了“西葫二老”的交谈,洞悉了娆汐儿不怀好意的暗招,却也清楚自身的弱点,若是拼命上去,不过是为猫儿添乱。他隐在暗处,眼见着猫儿被掠走,恨极了自己的无用!只能去寻银钩,去找那个他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饮其血的男人!

所幸,他快速寻到了银钩。当银钩施展绝佳的轻功飞奔而去后,他拼命狂奔追去,正好看见了受伤的猫儿,看见了挂在白胡子颈项间的“梵间”,看见了银钩为取“蛊引”掉落而山崖。

那一刻,他看见银钩坠崖身亡,高兴得险些手舞足蹈!

可后一刻,当猫儿奋不顾身跳下断崖时……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

直到癫婆娘、酒不醉、斩猪刀追来,他仍旧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隐约间记得自己狠狠掴了娆汐儿一个耳光。当有意识时,自己已经循着断崖缓慢处爬下,在错综复杂的山体间寻着猫儿的身影,一遍遍……

他不晓得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当他终于找到了猫儿时,猫儿却差点儿被那三个畜生糟蹋!思至此处,他愈发暗恨,恨所有欺压过猫儿的人,恨自己仍旧手无缚鸡之力!他懂得猫儿的痛苦,他本身便沉浸在这种无能为力中,恨意险些撕裂了自己的灵魂!

必须找到“因果”!必须找到!

若一直如此下去,他真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亲手割裂了自己!

同类推荐
  • 奇妙cp撞上了吃货

    奇妙cp撞上了吃货

    一场奇妙的爱情扑面而来!一个活力充满自信的吃货少女撞上了年轻帅气的他!是怎么样的故事呢?搞笑的呢?
  • 暗恋真的真的是甜的

    暗恋真的真的是甜的

    盛夏炎热的午后,熟睡的景莞被班里男生吵醒,一脸不耐烦的发脾气,结果一扭头就看见带着眼镜一脸乖巧的白脸小生。那一刻,从小早恋打架的她听见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着:得到他。可这次好像和以往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是她找几个兄弟堵人一下那人就乖乖听话了,可当看到裴瑾那一脸与气质不符的痞气时她怂了。她开始做以前从来不屑于的事:翻墙出去给他买最好吃的早餐;下课偷偷给他接不冷不热还加了红枣的水;体育课为了给他递水送毛巾全班的男生她都请了;她偷偷集结兄弟们把裴瑾前面排队的人都“请”走了;她勾结学校食堂打饭的阿姨每次都给裴瑾留最大的鸡腿;裴瑾需要打扫的卫生区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可裴瑾似乎从来都是不知道!不懂!看不出!高三毕业填完了志愿,景莞借酒壮胆抱着他说,“裴瑾,你个煞笔,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现在好了,我以后肯定离你远远的。”裴瑾取下了眼镜,完全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我考试最后一道大题不会写,只能勉强和你去一个大学了。”骗人!大骗子!
  • 女扮男装风少心尖宠

    女扮男装风少心尖宠

    两人是欢喜冤家,在楼梯间的时候认识的,顾紫柠当时只为了在楼梯间那里哭一场,结果却被风逸尘看见了,他说了一句“好丑”他们就结下了仇。最后嘛!开始虐单身狗了
  • 任性校草,太高冷

    任性校草,太高冷

    【惹上一个高冷校草不可怕,可怕的是一惹惹上一群】,开学第一天不仅被傲慢校草撞到,还被挂坏服,连声道歉都没有,更可恶的是还被他壁咚在墙上,成为了全校女生的公敌。更不巧的是,她被分配到与凌洛汐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任性、高冷、霸道,欧阳可欣像是被佣人一样使唤,去没有想到会把心留在她身上。但可欣却因车祸受重伤,是人为还是阴谋?层层迷雾,但还是让她们相遇,最终答案等待你来揭晓……
  • 如果时光听得见

    如果时光听得见

    仔细品读其中的苦辣酸甜,用心去体会智慧和温情的美丽绽放。当来路在回忆里显得贫瘠,一些人的笑此刻蜕变得如此丑陋,一些人的爱在此刻无法释怀,一些曾经无以为继的记忆此刻找到苍白的结局,它们可以被拿在手里慰藉和祭奠流走年华的未央之殇。当然也不乏那些总不能忘记幸福的时刻,冬天捧一杯热茶,与初恋相遇的那一时刻,牵着孩子的小手走在幸福的大街,或在舒适的沙发上读这样一本温馨的书。
热门推荐
  • 妖动三界

    妖动三界

    在一个妖族没落的世界,一只叫李凡的猴子带着金箍棒横空出世,为妖族带来了一丝曙光。
  • 黑暗仙记

    黑暗仙记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一段命运的使然,邪灵与死婴的融合,拉开了一断惊心动魄的阴谋!我回来了,我的名字叫秋叶伤!黑暗的时代,继续谱写!
  • 青春修炼者

    青春修炼者

    一个乡村的的普通小子,在去学校的路上,无意间得到一个小瓶子,。这一个无意间得竞改变了他的一生。征服各个世界,成为一代枭雄
  • 老婆,咱不签字!

    老婆,咱不签字!

    “骗子!你骗人!”她又是踢又是踹又是咬,凶猛如小豹子。“老婆,别闹,不能伤着孩子!”他稳稳的将她制止,给了她一抹魅笑。她心里呕血得要命,“为什么我会怀孕?我不生!”“我不知道!”男人一脸无辜看着她。“那这个怎样来的?”她咬牙切齿的指着自己的肚子。“送子观音送的!”“……”沉默了两秒,她立即对着他一阵暴打,“不是说不会的么?骗人!你赶紧给我变回去!”卧室里,老爷子正眯着眼睛努力戳洞。曾孙啊曾孙,你快来呀……
  • 重生之蜜爱99天

    重生之蜜爱99天

    唐夕一朝重生,誓要让自己翻身,经历了上辈子的教训,她现在佛挡杀佛,人挡杀人,不过这个刚出现的老大是怎么回事。
  • 魔临笔记

    魔临笔记

    黑夜的星辰坠落,地狱的声音咆哮,当腥红之月升起,吾等便会归来。
  • 凡人意识

    凡人意识

    什么是意识?是所有生物都拥有意识,还是人类独有?察觉杀气果断反杀,遭遇GANK提前离开,意识存在万物之间。在不断萎缩的世界反面,少年背负起旧神的灵龛,从灰暗的历史中走了出来,决定带给凡人们新生。
  • 本自空华

    本自空华

    草长马发情的顺其自然,说有多么简单就有多么简单,可是一旦你果然按照简单去来,竟会发现,原来可以更简单。
  • 穿过梦的迷雾

    穿过梦的迷雾

    她是一位美食杂志的编辑,婚姻对她来说,犹如一道创意菜,它需要精心搭配。需要制作者在充满想象的空间里,撩起美食者的期待与惊喜。而丈夫兰西却永远都似一团没有发开的面疙瘩,看着闹心,吃下去硌心。在一次采访中,她遇到了一个令她心动的男人,这个男人撩起了她心中尘封已久的期待,于是,她在爱恨之间挣扎,做着桃色缤纷的梦。而另一次采访,加速了这种梦的实现,最终,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梦很美,可却易醒,梦醒后,又是什么呢?
  • 色妃挡道,王爷请当心

    色妃挡道,王爷请当心

    她,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棺材见了都会打开盖的可爱美丽高中女学生。她,一手遮天,练就绝世神功,斗得了青蛙,吵得过鸡,在校园,她是痞子老大,手残催校草,斗园炒菜花,最最最主要的是,她遗传了她老妈的良好基因。某天,她玩穿越了,以下便是某女的经历......一名白花花胡子老头站她面前,“你就是传说中XX国,至高无上的凤凰神女,不过......”某女兴奋,“哇,是真的吗?不过什么?”白胡子老头瞟了她一眼,摸了把胡子,意味深长道:“不过......发育未完成!”某女大怒,举一砖头砸去,“死色老鬼,你往那里瞄了?”......某美人与其并肩,同站悬崖边上,“王爷垂危,只有王妃你才能救他。”某女大笑,“哈哈,真的吗?”二话不说向其奔去。“噗.....”众人大乱,“哇,救命呀!王爷吐血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