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姜毓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支支吾吾地盯着姜勉。
“去佛堂把佛经抄10遍。”姜勉都懒得看他了。话说完,人已经与姜毓错身而过,没走两步,眼角的余光见着姜毓还要往姜蘅的闺房里头去,又给了最后一击,“去抄完经,再来看你妹妹。”
“爹?”姜毓虎躯一震。抄完得夜里了吧,蘅姐儿不得睡觉了?
然而,喊爷爷都没得用,姜勉头也不回的走了。还要去卯足了精神应付祁王府那鬼精的管家呢!
姜毓耷拉着脑袋,依靠在门边。郁闷了好一会儿,一晃眼睛恨不得将阻挡他视线的门帘,屏风,隔墙,一应事物全部都望穿,但这只可能是他的个人臆想了,门纹丝不动,屋外头一阵风气,房间里的门帘都没有吹动,姜毓只好收回视线,转身去了佛堂。
姜蘅的闺房里,静悄悄的。她和何氏都没有在意去听门外的动静,只当是父亲恼怒在训斥下人。
何氏将碗碟收好,唤了人进来收,自己又起身倒了杯水温水给姜蘅润口。
姜蘅接过来,慢条斯理的吃完。将杯子递回给何氏。
何氏放到小茶几上后,又回过身来,轻柔的坐在了姜蘅的床尾处。犹豫了半晌,何氏开了口。
“蘅儿,你是不是对祁王中意一些。”何氏的声音你不大,但态度有些意思。明明问出来的应该是一句疑问的话,可她没有带疑问的语气,特别的平直,似乎心里已经拿捏好了答案。
果然,转眼,她自己又解释了一番,“那日花灯节,祁王约你,娘看你也不是不想去。往日里,乞巧节也好,元宵节也罢,哪怕是小姐妹约你,你都不太愿意出去。更别说是公子哥了。那日回来,你心情还算愉悦的呢。”
“还有今日,马车上……祁王……”何氏想说,祁王抱着你……但是,虽然已为人母,但在儿女面前说这种搂搂抱抱的暧昧事情,还是有些难为情的,何氏只好将一番话期期艾艾吞回了肚子里。转而,换了一番说辞,“你与娘说道说道?我看你爹的意思,怕不是更中意明王一些,娘去探探口风。”何氏一双手握的紧紧的。
她是江南女子,自幼接受江南的民风教育,其实算起来,思想是开放的了。现下大晟朝绝大部分的姑娘家,对自己的婚嫁之事,哪里有开口的权利呢?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挑个门当户对的,可以彼此助力的,当合作一般嫁过去就算了。谁还管中意不中意呀。
但何氏不想这样。
她与姜勉是自由恋爱的。当年,姜勉进京赶考,她虽兄长的商队进京送货,两人住的客栈相邻。姜勉家中羞涩,他在客栈底下的街口卖字赚些生活费,她正好遇见。一眼就瞧上了。
于是在京城半个月,日日光顾他的卖字摊。今日要个对联,明日要一首诗,后日要写封书信……姜勉又不傻,一来二去,两情相悦。
当时父兄也开明,觉着穷些不可怕,人品好是关键,还没放榜,就嫁了女儿。
成亲二十载,他们没有伴过一次嘴。旁的人,有了银钱,当了官,就纳了姨娘,姜勉一直没有,从始至终,一点心思都没有生过,。她自己日子过得这样甜蜜,顺遂,宠在掌心里的女儿,她又何曾不希望她幸福?
是以,方才当姜勉问完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绪就不怎么能够平复。不然不至于外头的响动都没听到,一心只想怎么措辞和女儿询问下。
到底,约也约过了,抱也抱过了,连闺房都进了。
何氏关切的望着姜蘅。
但姜蘅,几乎是被何氏这一段问话给问懵了。
中意。
中意吗?
姜蘅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呀。
前世,年纪小,架不住陆衍的无赖,以及不知道他最后用了什么法子,既要了东山半壁,又让皇帝开口赐了婚,她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后来,成了亲,前几年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他总是出征,头三年,两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没超过一个月。后来,好不容易举案齐眉相处了两年,皇帝却忽然患重疾,多年卧床不起,他挺身而出,一边亲力教导太子,一边监国处理朝政。
可太子太小,十多岁的年纪,空有护国之心,无护国之力。陆衍担心皇上身体羸弱,太子年纪尚小,边境贼人伺机而动,只好将朝局托付和太傅,明王,皇后,以及内阁首辅,亲自一路带兵沿边境巡视巩固军防,直至……造反失败,随后陆禛驾崩。
可能,更多的是习惯吧?毕竟,十年的夫妻感情,又彼此都没做过什么伤害对方的事情,早就习惯了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人。所以关心也好,宠爱也罢,都不稀奇。
还有就是,那最后一点儿的歉疚吧。他一个人幽禁在祁王府,孤独终老了吧?虽然她和离回家后,拎着他的财产也没有过得多潇洒,死的忒早了些,但总归,是抛弃了他的。
可这些话,又不好说给何氏听。
“没有的,母亲,女儿只是觉得,祁王与外人口中传道的不一样,所以一时之间,存了好奇,便反应慢了一些。”姜蘅想了想,找了还算可以解释的说辞。
“嗯。”何氏点点头,“娘也觉着,这祁王好像与你爹口中的不一样。他今日救你时,那慌张的模样,娘都要感动了!”何氏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她都已经吓傻了,眼看着女儿被人家抱住,人都呆滞了,都不知道上前看看,问问,只知道发着抖,浑身冰凉着……不如祁王冷静。
这样一看,祁王是个靠谱的。
何氏不由点了点头。想着,要不就再观察观察算了。女儿年纪小,还不太懂的怎么分辨感情,她多考察考察。嗯!
何氏给自己布置了任务,又与女儿掏心窝子的聊了一下,顿觉心胸开阔。
“行了,你早些歇息,等身体好些了,娘带你去法济寺小住两天,拜拜佛,烧烧香,去去这些晦气。”
“嗯。”姜蘅点头答应,由着母亲捯饬着,躺下歇息。
何氏看姜蘅合了眼,这才替她熄了两盏落地的烛灯,轻手轻脚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