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瞻打了今晚的第三个寒颤。
他怎么说也是强化过一次体质的天赋者，一旁的史兴功就不行了。
就着街灯的光，能把他冻的通红、直打哆嗦的脸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巡逻失职会受到惩罚，他早就当街蜷成一团了。
关瞻拿着手电筒，放慢脚步。一只老鼠从他们身后窜过去，发出一些轻微的声响。待关瞻转过头，它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八……八点半。”史兴功哆嗦着低头看表，整个人都抖得厉害，“还有一个半……半……”
他说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走到一个避风口站着。
“让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史兴功用力搓着手，冲关瞻讨好地笑笑，“我快冻僵了……求你，求你。这儿没有摄像头，我偷会儿懒，不会被发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冷得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关瞻点头算是同意，往前走了两步，想想又折了回来。
“我立刻联络治安督察员。”他按下手表的通话键说明情况，背过身去，掰了小半个热狗递过来。
史兴功却像是已经僵了。关瞻只好把热狗放在他身边，靠在一边等治安督察员回复。
“到雪松路路口来。”
关瞻吞了另一半热狗，小跑着赶过去；路灯下站着一个年轻的治安督察员，荧光背心上印着大大的一个“5”。他的嘴角还有残留的巧克力粉，一张被揉作一团的包装锡纸在他脚边打着旋儿。
“治安第五小队的。”他冷淡地点点头，“带我去看那个冻僵的，快。”
两人刚刚拐过街角，治安督察员就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别动。
灯光把避风口的影子放得很大。这是一个女人的影子，一头蜷曲浓密的长发，蹲在那里，看得出来未着多少衣物，曲线玲珑。她正在大口吃着什么——从影子上看，这女人身边应该还躺着一个人。
治安督察员拔出手枪，朝避风口逼近。关瞻警惕地跟在后面，保持了一些距离。
“举起手来！”督察员大喊道，按下了通话键，“这里有情况！雪松路第一个路口拐进来！藏在墙后面那个，不许动！举起手来！”
女郎的动作停住了。
“举起手来！从后面出来！不然开枪了！”
那人转过身体，双手举过头顶。她缓缓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风口的街灯下。
这么寒冷的天气里，她竟然只穿了一件黑色无袖短上衣和一条同色超短裤。上衣的翻领处别着一枚蔚蓝色大徽章，徽章上画着一竖一点，像个变形的感叹号。
治安督察员吞了吞口水，眼睛已经有些挪不开了。
这样的天然美人儿向来不多见，那张诱惑力极强的清纯脸蛋配上热辣的身材，大部分男性都会想要多看几眼。
不包括关瞻。
身体素质强化之后的关瞻能闻得到她身上那股很多天没洗澡的酸臭味，以及还未消散的热狗味。她眼睛里那种宛如毒蛇的诱惑神色也让他丝毫不敢放松戒备。
治安督察员眯起眼睛：“什么人？”
“林诧。”美女柔弱地说，“树林的林，诧异的诧。”
“伸出手来！”治安督察员大吼道，手臂因紧张而轻轻颤抖，“不许动！”
“不许动这三个字，您都说倦啦。”美女娇嗔道，听话地伸出两只拳头。
路口传来快速的、有序的脚步声，林诧急不可耐地主动往前几步，竟然有些期待的意思。她冲关瞻抛了个媚眼，在治安督察员铐住她一只手之后，迅速出拳，实实打在督察员脸上。
惨叫声让路口的队伍加快了脚步，几声撕心裂肺的“不许动”被寒风削弱了。嘈杂中，关瞻听见了鼻骨碎裂的声音。
林诧勾起一边嘴角，做了个“再会”的口型，娇柔地咳嗽两声：“哎呀，这三个字，我可听倦啦。”
她一把夺过治安督察员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打完五发子弹的空壳被丢在地上，林诧妩媚一笑，冲飞奔过来的督察员们做了个飞吻。
她像蛇那样钻进黑暗里，不见了。
关瞻才想起来去看一看史兴功。他的尸体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脖子上的痕迹说明了一切。
“极有可能是堕落变异人。”第五小队队长检查完两具尸体后，下了定论，“你，立刻去做笔录。”
他说的是关瞻——他盯着关瞻的眼神很奇怪，猜疑、笃定、鄙夷和恐惧，甚至是快乐——所有的情绪都杂糅起来了。
他点了三个人负责押送关瞻到敦特市治安督察局第19号分局。
第19号分局很小，就在浮筒路和雪松路的交界处。
它和旧城区的其他部分格格不入——一栋后现代工业风的别致水泥建筑，极简得只剩了一个轮廓。玻璃自动滑门正对着马路，门边钉了一块长方形钢板，上面明明白白刻着“东E区治安警局第19分局”的字样，门前可笑的半圆形台阶和两尊石狮子打破了整体的冷寂。
滑门里现在依然灯火通明，冷光白得耀眼，柜台后的女督察员正襟危坐，妆容得体。
“堕落变异人。”女督察员的红唇咧开了，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你好，还是竭诚为你服务。你这是……被逮捕了？”
“来做笔录。”关瞻平静地解释，“死了一个流浪汉一个督察员。这两位是陪同。”
女督察员的手指在光脑键盘上迅速敲击，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着装。
“第3起可能牵扯到神秘堕落变异人的案件。”她站起来，“请跟我来，我们有权详细了解经过。”
她示意两位督察员坐下休息，带着关瞻走进铺着灰色绒地毯的长走廊，低跟皮鞋发出富有节奏感的闷响。
走廊旁边被分割成一间间玻璃审讯室，最尽头的一间已经亮起了灯。
“王警官。”女督察员推开门，冲里面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目击者已带到。”
王警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可以坐下开始说了。
关瞻叙述的过程中，他的手一刻也没离开光脑键盘。
“叫林诧，佩戴类似于感叹号的徽章……”王警官复述一遍，严厉地看着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并不。”关瞻否认道，“我今天刚刚知道她的名字。”
“你是个堕落变异人。”王警官的眉头皱紧了，“雪松路路段监控设备不完善，所以我们目前无法掌握你无辜的证据。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是此案共犯之一。”
“可是——”
“她并没有攻击你，这是第一点。第二点，你说过，她使用的那把手枪上没有她的指纹，也没有任何人证明她拿过手枪。”
“因为他们来的时候手枪已经被丢了。”
“那是你个人的说法。”王警官公事公办地点点头，“我将会调出你参与竞技赛的录像，关瞻。我们会仔细比对你的堕落变异部分，并且将相关情况报告给上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