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瞻犹豫了。
“您应该去，我亲爱的主人。”《物语》在关键时刻建议道，“花店老板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我用我的全部权限担保，此行不会有任何风险。”
“可是——”
“我亲爱的主人。”《物语》有些严厉地打断他的话头，“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是我们目前的唯一选择。如果您想要被治安督察们围着喷洒抑制剂然后关到戒备森严的监狱里孤独终老的话，我也会尊重您。”
关瞻闭上眼睛，捏捏眉心。
“我在鲜花沙龙。”花店老板轻柔地说，“我时刻为您准备一间vip小房间，随时静候您的光临。”
南明早就已经喝完了豆浆，用手撑着下巴打瞌睡。
“你要走了吗？”她迷迷糊糊地问。
“去见个熟人。”关瞻道，趁女服务生不注意，把红玫瑰塞进口袋迅速出门。
在药物副作用影响下，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困。
旧城区和鲜花沙龙隔得太远了。关瞻抬手拦了辆计程车，司机师傅笑眯眯地接下了今天第一单生意。
时间还早着，离东E区早间新闻开播还有十几分钟。小巷深处的鲜花沙龙却已经亮起了暖色灯光，花店老板穿着万年不变的灰色围裙，忙着把新到的货整理好。
“啊，欢迎光临。”关瞻的到来好像早就在它的预料之中了。它做了个请的手势，指指柜台后面那扇很不起眼的小门：“请您开门到右边第二个房间。可能要等上一会儿，”它故作为难地笑笑，“您看，我的活儿太多了。”
“没事。”关瞻耸耸肩膀，弯腰钻入那扇低矮的门。
里面竟然有个走廊。走廊布置得挺简单，左右两侧分别有两扇门。
右侧第二个房间里放着两张面对面的小沙发，茶几上贴心地摆好了热红茶和西点。
没过一会儿，花店老板微笑着推门进来，坐到了他的对面。
“本来是上午十点开门。”它看了看表，“只是我有预感您很快就要来，所以刚刚下了锁。”
“谢谢。”关瞻礼貌地说，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呃……其实，我……”
“您需要哪方面的帮助？”花店老板问，见关瞻还是一副不很信任的模样，故作俏皮地眨眨眼睛：“我想您还不知道吧？这里是咨询室。您也可以把它叫作‘询问室’或者‘资料交易室’。”
关瞻明白了。
“你们卖消息？”
“是的。”花店老板直白地说，“我们卖消息。问题在于，您需要哪方面的消息呢？”
“我想问题不在这个。”关瞻直视它的眼睛，“你们这儿有什么规矩？”
“规矩呀。”花店老板露出六颗齐白的牙齿，“您只要不泄露秘密就好。泄露了也没关系，哪怕您到天涯海角，我们都找得到您。”
关瞻不觉得这是句玩笑话。他抬手揉揉太阳穴，轻轻吐出一口气。
“关于一个叫林诧的人。”他说，“你知道这个人吗？”
“知道。”花店老板谨慎地点点头，“不过我很抱歉。这个人是我们的客户。不泄露客户的任何隐私是我们的原则，因此，我不能告诉您她的相关信息。”
关瞻点点头表示理解，换了个问题：“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标识？我不确定……像是一个组织。”
他接过花店老板递来的铅笔和便签纸，画了个标准的圆。圆被一个感叹号均匀分为两份。
“您说的是这个吧？”花店老板拿过笔，把感叹号整个加粗了，“一竖，加上一个小球？”
“是的。”关瞻说，“我想知道这是什么。”
“这条信息稀松平常。”花店老板微笑道，“因此只值100联金。我还得多告诉您一些，不然连100联金都不值。”
关瞻付了款，花店老板伸了个懒腰，解释道：“这的确是个有名的组织。您看到的这个标识，实际上是个颠倒的人的简略画。”
它指给关瞻看：“一个身体，一个头。他们把自己称作‘颠倒者’，这也是这个组织的名称。这个名称昭示着他们的处境。这个组织里的每一个人，都与整个世界、甚至已知宇宙格格不入，截然相反。‘颠倒者’是个年轻的组织，在我的记忆中，它成立不过几十年。这些成员没有固定的居所，他们是用某种交通工具四处流浪。不过我知道，他们的设备很好，粮食也不缺。”
关瞻皱起眉头思索着，花店老板继续往下说：“找到这个组织并不难。如果您想得知他们的确切地点，要多加200联金。”
“他们是干什么的？”
“与世界为敌，先生。”花店老板扬了扬嘴角，“他们这一点和我们很像。不过他们太傻了——总是正面硬碰硬。他们欢迎一切和他们一样的人加入组织，只要你能找到他们、拿到推荐信、通过考试并且签订协议。”
它看着关瞻：“您觉得怎么样呢，先生？您要不要加价200联金？”
“要。”关瞻说。
花店老板收了款，在一张新的便签纸上写下地址，又递给他一封封好的信：“这是送给您的推荐信，我想您会用到它的。祝您好运，先生。您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要问？”
关瞻掏出那只他一直没有上交的灰色小球。
他注意到花店老板看这东西的眼神有些厌恶，笑了笑：“你很熟悉？”
“熟悉无比。”老板说，抓过小球颠了颠，咂了咂嘴巴。
“我拆了一只机器人。”关瞻说，把小球打开，给它展示那只粘在上面的芯片，“只保留了这个。”
“这是个好东西。”花店老板厌恶地说，很快收拾好表情，“抱歉，先生。我没有能力处理这个东西，因此并不能够解决您的问题。如果要读取芯片内容，您可能得用二十三区安全局的光脑设备。”
关瞻收起小球，道了声谢。
花店老板毕恭毕敬地把他送出门，温柔地嘱咐他带好东西。
“东E区敦特市林梧街道，埃森小区旁边的废弃停车场”——纸条如是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