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次撞见之前易子谦总是孑然一身,他似乎是很习惯自己一个人,除了亲人,大概也不憧憬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朋友,与他玩儿什么样的游戏。
大概是源自家庭中的西式教育,小小年纪却也很独立。
这么说也未免牵强。
事实上,他大概不知道怎样去交朋友。
在那之后,他开始羡慕着俞渝。
好几次他都想要是自己有一天也能和他们一起回家一起玩耍……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想。他悄悄的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和他们拉开了足够安全足够远的的距离。
他不由自主又在小心翼翼的窥探着正笑容满面的他们。
这样的情况持续许久,直到有天周昱后知后觉,发现躲在大树后面偷看他们打球的易子谦——在他印象中这个好像不是一次了,他有些拘谨有害羞的拉俞渝走了过去。
“要和我们一起吗?”
易子谦被吓了一跳,他惊恐的摇头。
“我看到了你好几次,要是还没交到朋友的话,就和我们成为好朋友好了。”
易子谦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俞渝,我叫周昱。你呢?
“我……我叫……易……易……子谦……”
“一起打球走吧。”
而这个伊始之后,他们三人气氛便一点点的从微妙,开始升温,直到最后关系逐渐充实得显些膨胀得溢出来。
有人陪伴当然是好的,两个人也确实要比一个人好得多。
尤其是仿佛‘勇敢无畏的堂吉诃德将军’与‘长不大的小飞侠彼得潘’一同,会师了‘沙漠中忧郁而又伤感的小王子’这般仿佛跨越了世俗,各自风尘仆仆而来,自然而然的齐聚后,说完勇闯天涯而发生的许多啼笑皆非的故事——是的,这个故事很怪诞,但是怕是没什么比这般交集更轰轰烈烈了。
但他们三个的改变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经历了某些事情之后俞渝似乎一下开朗了,他再三确认彼得潘不过是童话书上一个莫名其妙的人物,随之他也不需要周昱的保护了。
而易子谦,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他的成熟稳重竟然就像大人似的,这变化就好像是小王子学会话说三分,甚至干脆缄口不言,总之他不在为那些匪夷所思的世俗而困扰。随遇而安便是。
所以,对比起来周昱只有周昱还是那个威风堂堂的堂吉诃德,他总有许多难以被打动的理由,并且那些理由虽然随机应变,但依旧真诚得叫人退让三分也还是那么任性。只是易子谦在想:周昱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疏远他和俞渝的呢?
易子谦还记得八岁那年的三月份他年仅三岁的妹妹悄悄的离开人世。
那天,他安静的站在他妹妹小小的灵堂旁边伤心难过和自责。
尤其相当花儿的一样的女孩,骨朵都还未包起来,还未感受过春风拂面,也改未光彩动人,便被寒风摧残,折煞在这般苍白无力的年纪。
易子谦又忍不住去想要是他也能像个堂吉诃德那般无所畏惧的英雄一样保护好他的小公主……
可他不是英雄……他只是不懂人事却又若不经风的小王子,甚至只是英雄旁边的小跟班……
——那天周昱和俞渝站在易子谦的两边安静的陪着他伤感着,一直到深夜。
俞渝的妈妈才小心翼翼的过来将双目失神的俞渝给带走了。
而前两天易子谦拿着周昱送给他的宝剑,这把宝剑在他身边大概也有七八年了。
这期间他一直很小心的保存着这把做工精美玩具刀,甚至他特地请国外的能工巧匠为这把宝剑打造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盒子。还诚惶诚恐的把这盒子安放在了一个扎眼的水晶门的壁橱里。
所以易子谦大概养成了一个习惯,大概每天睡觉之身都要抬头看着这盒子才能安然入睡。
可也不知道当初周昱为什么会把这把宝剑赠送给他,但是今天他要把这把宝剑还给周昱。
这不是幼稚,18岁的易子谦坚信:小英雄失去了宝剑他便不在做英雄了……
而他似乎在做出这个决定时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陪伴的并不是这把被封存得很好的宝剑。甚至这宝剑也并未叫他勇敢无……
反而这个过份起眼的盒子仿佛才是他心安理得的慰藉,大概这个盒子里真的装的也不是什么宝剑。不过是他依旧日复一日的忧思恐惧与空虚。
所以当英雄在次出战――这宝剑再度回到小英雄的手上,他是不是就不会在踌躇不前了?
“我们都变了――从那天,那一天子清死掉的之后,我便开始莫名其妙讨厌弱小的我。我更加讨厌没有好好保护她的我,没有在她活着时多陪她玩儿,只顾自己开心的我,所以这些年我拼命的让自己长大,试图叫自己更加独立……而俞渝,他因为家里多了一个成员,他再也感受不到来自于父母的关爱,他只好一直说话一直高频率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我们这样不过都只是察觉你在主动疏远我们后的借口……只是,小昱我不知道你又是因为什么改变的呢?”
周昱眼神黯然,默不作声。
易子谦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与许久不见的愤怒,他似乎在用一种古老而传统的恭敬姿势把手中的剑呈到了周昱面前。
周昱没有接过来那把玩具刀。说起来他的宝剑,和俞渝的棕熊玩偶对于年少时候的他们来说是都他们最珍惜的。
可易子清死的那段时间他和俞渝有过非常认真的约定,他们两个要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幸福和快乐)与伤心的易子谦分享……
――对我来说那不过是一把玩具刀而已……也或许曾经它在我心中的地位与此时的你是一样的……但要是拥有它你就不会在惊慌不会在害怕,那么子谦就请你永远佩戴着这把宝剑一路披荆斩棘吧……
黎以萱踩得铺在铁道上的碎石窣窣作响。
易子谦走在她后面一点,他们是追着一个气球过来的――他点点头,他终于讲完了小英雄、小飞侠和他们的小王子跟班的故事。
这时天空又戏剧性飘起了悠悠细雨,这感觉仿佛一场持续浑浑噩噩感冒一般软绵绵的扰人心神。
可黎以萱抬头看了一眼在远处一束光线隐约要强势穿透乌黑的云盛大而来,所以作为恭迎,她一下退回易子谦的伞里。
“鼻子、眼睛、嘴巴、在不然性格……哪里最像?”
“没有什么地方很像,”易子谦很诚实。“但在出国之前我想拜托你代替我妹妹帮我挑选一个东西让我带到英国去……”
“既然这样,”他们走到了路口,“我要先想想……”
黎以萱用手捂住脑袋:“想好了再告诉你,”说着话她就要往雨中跑。
“等下。”易子谦拉住她,他终于忐忑不安的说出来:“我听说你好像……好像没有一个可以照顾你的兄长?”
她回头,她看到易子谦眼睛里盛满了天边的光。
她若有所思,“兄长?兄长……喔,这个可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