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节前动员
农历新年很快就要来到了，年前是各个单位都比较放松的时候，辛苦一年了，也该歇歇了，很多家在外地的人都开始讨论什么时候回家的事情了，都开始抢购回家的火车票了，而很多公司聘用的外地农民工则更是急不可耐，他们在刚刚进入腊月不久，就开始嚷嚷要求结算工资，拿到工资就立马回家过年去了。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江伟他们科室就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对于江伟来说，事情实在太多了，第一次正样打靶所有的试验数据需要解读、需要判定，在解读完、判定完的基础上还需要进行优化改进，哪怕只是优化一点点、改进一点点，对于江伟来说也是必须的和非常好的，他在工作上是一个要求尽可能尽善尽美的人。
而所有这些优化和改进，都是需要慎重对待的，需要进行一系列的模拟和试验，也正是由于有了这些优化和改进，导弹的性能才能不断完善和进步。
比如动力系统，在第一次正样发射中，离子发动机的表现堪称完美，不过在事后从爆炸废墟上挖掘出来的残破碎片来看，离子发动机的结构设计安全冗余量太大，完全可以再改善一下、减轻一下重量，这样更有利于提高导弹的飞行速度，尽管提高得不多，但是江伟仍然认为这项改进很有意义，只要导弹还没有完全定型，那就需要根据每一次的试射进行改进，务求完美。
比如等离子体雷达，在第一次正样试射中前视视野不够宽大，造成了敌方利用视野盲区从侧面进行攻击而导弹浑然不觉的情况，尽管由于速度的巨大差异对方最终没有取得任何战果，但是这种雷达的前视视野仍然需要扩大些，这也需要试验改进。
对于每次发射前才输入的规避对方反导导弹拦截的算法，江伟也需要多准备几套算法，避免对方在反复观察这种导弹的规避轨迹时得出规律从而有效引导了这种导弹，而每一种规避算法，需要考虑的因素又很多，这样就增加了编制这些算法的难度，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摸不清己方导弹的飞行规律。
最让江伟头疼和烦闷的是试射中出了问题的电磁约束阀门的设计，这是整个试验中最让他痛心的地方，也是整个后续工作中最为麻烦的地方，不过好在李副总临危请命，没日没夜的设计、试验、改进、再试验、再改进，问题已经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照这样下去，四月份交出合格的产品没有问题。
江伟对李副总充满了尊敬和钦佩之感，他一直当他是前辈，他当初的打算是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人他就亲自上阵了，这显然是一个不太合适的做法，他负总责，所有的工作都需要他最后拍板定夺，他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好在李副总最后纠正了他的做法，这又让他惭愧不已。
因为情谊和尊敬而导致用人错误，说到底还不是能做到无欲而为、无欲而刚，这是他惭愧的地方，然而正是这份对李副总的尊重和情谊，又让李副总反过来对他充满了尊敬。
工作在稳步而迅猛的推进着，虽然出了一些问题会导致项目有一些滞后，不过滞后也不是太多，进度要赶，但是前提是要保证质量。
集团公司在不停的催促进度，终于在年前的某一天，孙总经理协同项目部所有正副负责人都被召集到了飞天集团总部接受问询，张总经理接待了他们，还有一个他们不认识的人也赫然在座，张总经理介绍，这位是上级机关的钱主任，他自然也向钱主任介绍了前来接受问询的各位负责人。
钱主任神色严峻，他朝孙总和江伟及其他几位副总师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便在一旁默不作声。
张总经理首先问道：“故障归零和改进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孙总经理答道：“故障归零和改进工作紧张顺利，一切都在顺步推进，没有新的突发的情况。”
张总经理又问道：“那最快能什么时候保证下一批产品出厂？”
孙总经理答道：“按照已经报送给集团公司的计划，今年五月下旬四枚正样产品会出厂。”
说完，他又着重强调了一下：“按目前状况，按时交付没有问题。”
然后他详细汇报了上次试射出现的问题、采取的改进手段和目前故障归零的进展。
集团公司的张总经理听着他的叙说，频频点头，表示赞赏和认同。
然而那个一脸严肃的钱主任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满意，他说道：“有点慢了，就不能快一点吗？”
孙总经理解释道：“这已经是最快的了，项目部在一刻不停的工作。”
钱主任仍是一脸冷漠，他问道：“告诉我你们的工作作息制度。”
孙总一愣，他如实汇报道：“各位正副总师都是一周工作六天半，每天加班到十点，自上次试射以来，一直都是这种工作状态。”
钱主任脸上好歹出现了点暖色，他赞赏道：“非常好，工作上的这股干劲要保持，直到项目最后成功，丝毫不能有半点松懈。”
然后他又说道：“那项目组其他的工作人员呢？也是这种作息制度吗？”
孙总接着汇报道：“其他人员略微松一些，他们每天工作五天半，每天加班到七点。。。。”
那位钱主任早已不耐，他打断了孙总的汇报，他说道：“现在非常时期，时间紧、任务重，这样吧，除了正副总师时间作息不变，其他人都每周上班六天、下班时间再往后推一个小时吧。另外，这不快要过年了吗，法定假期是七天，我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放这个假，情况特殊，就只休两天吧，除夕和初一，让大家在家里休息两天，初二就赶紧来上班吧！”
不待大家反应过来，钱主任又说道：“时间要挤，总是有的，四枚正样产品的交付提前到五月上旬，不得延误。”
没人敢作声，张总经理和大家一样，都静静的聆听着这位上级领导的训示。
钱主任愈加严厉，他说道：“这次任务，如果成功，必有重赏；如果失败，必有重罚。我们绝不搞温吞水，不能从机制上使大家向往平庸化。”
没人敢作声，更加没人敢反对，大家都是静静的聆听着这位领导愈加严厉的训示。
他的脸色终于稍稍有了缓和，他看向众位正副总设计师，他问道：“哪位是江总设计师？”
他的目光在他对面的人群中巡视着，最终落在了江伟的身上，很好认，因为江伟是最年轻的一位，比其他人员年轻得多。
江伟豁然起身，他说道：“我就是！”
那位钱主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他，他竟然也会说称赞的话：“非常好，这么年轻，精神好、体力好、有干劲、有血性，项目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物。”
他刚才很严厉，他现在却又不吝溢美之词，他也站了起来，他走到江伟面前，他说道：“我知道你的履历，你是个天才，你十四岁那年连续参加中考、高考，一举成名，十七岁那年设计出了西京飞天大学新一代的探空火箭，二十二岁那年获得了北华大学的博士学位，在进入这个项目之前，你早已经名扬四海，是知名的固体火箭、液体火箭专家。”
江伟谦虚，他终于还是大着胆子插了一句：“钱主任过奖了，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钱主任又称赞了一句：“谦虚是美德、是好事。”不过他转而又严厉了起来，他说道：“但是你也要耐得住寂寞，在进入项目组之前，你隔三差五的就上一回报纸、电视，很是威风，现在几年报纸、电视上没你的踪迹了吧？你得习惯这种冷清、寂寞，为国出力，需要默默无闻。”
众人沉默、聆听训示，或许是钱主任感觉自己太过严厉了些，他终于又缓和了脸色，他问道：“江总师，听说你要结婚？”
江伟如实相告：“我已经向单位提出了申请，正在等候单位审查结果。”
钱主任点点头，说道：“婚姻是终身大事，对每一个人来说不可谓不重要，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将你的婚事往后推一推，不要耽误和影响了项目的进展，由于工作的原因耽误和影响了你的终身大事，还请你谅解一下。”
一旁坐着的孙总赶紧站了起来，他向钱主任解释道：“江总师的婚事安排在项目完成之后，大概六月底、七月初，不会影响到项目的进展和进度。”
钱主任点点头，示意孙总和江伟坐下，他又说道：“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会议终于完了，孙总又带着动力公司的正副总师回去了，交付日期提前这么多，又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孙总不免有些担心，在他看来，项目组早就是掰着手指头数着天数过日子了，项目组的弦已经绷得太紧了，再紧就容易断了。
他不禁问道：“江总，你还行吗？还坚持得住吗？”
江伟说道：“我还行，坚持得住。”
听闻江总师这样回答，孙总心里稍安，不过他在心里也偷偷抱怨那些不知道下面死活的上级，只知道临时加压，其他的不管了。
不过他后来很快就知道了上级突然要求提前交付的原因了，因为根据获取的情报显示，域外某大国的航母编队又要来了。
会议开完之后，张总经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招待钱主任喝茶，他问道：“老钱，你这突然加压，可别把我们项目组压垮了。”
钱主任说道：“垮不了，你们那个江总师才多大年纪阿？正是年轻好干活的时候，他不会知道累的。”
张总经理叹道：“只要用不死、就往死了用，是吧？”
他终于还是顶了一句：“下不为例，再不能这样用人了。”
当然了，他说这话的前提是这个派来的钱主任的官也比他大不了多少，他俩基本上算是平级。
钱主任却喝着茶水说道：“下回你的小马驹还在不在你手下都是个问题。”
张总经理更是不耐，他说道：“都几年过去了，怎么还在惦记？我这边任务多得很、忙得很，哪儿能放他走？”
钱主任却像事不关己，他说道：“那我不知道，老邓那边的电磁影像合成雷达的研制迟迟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急需你的小马驹的加入。”
张总经理正要辩驳，那钱主任却又加了一句：“这个怪你自己，当初上任答辩的时候你为了显示你选拨的人才的水平，让大家自由提问，刚好提到这个事，这不，让人惦记上了？”
看着张总经理无可辩驳的眼神，钱主任又补了一刀：“当时要是没那回事，老邓到现在为止都不见得知道你的小马驹就是提出电磁影像合成雷达概念的那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