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杨颖在江伟房间里与江伟商量事情。
杨颖说道:“慕老师她们暑假过来旅游,我就让她们住家里了。”
江伟说道:“慕老师一家对咱们有恩情,你在她家住了两年,我去看你的时候她家也热情的接待了我,我走的时候咱们出村老远我回头还看到慕校长、慕妈妈和浩浩三个人伫立在村口没有离开,她们好不容易来了,你就好好招待她们一下。”
杨颖说道:“这个我知道,她们一家是咱们的朋友,我自会好好招待,只是有点事情我跟你说一下,看你能不能办得到。”
江伟说道:“你说,看我能不能办到。”
杨颖于是说道:“是这样,今天慕老师跟我提了一件事情,说是想看看你设计的火箭导弹,我现在就跟你说一下,看看你能不能办到。”
江伟沉吟片刻,他说道:“要看火箭导弹那得去飞天集团的博物馆,只是飞天集团的博物馆不对外开放,并且,那里面的火箭导弹也不是我设计的,如果要看我设计的火箭,那只能去星云动力了。”
他很快作了决定,他说道:“那就带她们去星云动力看我设计的火箭,去那个地方也方便随意些,现在晚了,我明早给张志飞打个电话,咱们就带着她们过去看看就好。”
杨颖不免有些担心,她说道:“你不是要上班吗?要不明天我带她们过去就行了,你还是去上班。”
江伟说道:“我最近上班其实不忙,我还是跟你一块过去,最近单位有点事情,我想找人说说话,散散心,浩浩这孩子来了,我正好带他过去看看那些火箭。”
杨颖沉默不语,她知道江伟的心情为什么不好,因为那个假的总师被害的事情,他郁郁寡欢,他很久都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他觉得那个人为他挡了子弹,牺牲得有些冤屈,他想找个不懂事的孩子随意说说话,浩浩有十一岁了,跟他说话正合适。
半晌,她终于说道:“那这样,杜红的孩子应该也在单位宿舍,明天咱们过去了,我也把那孩子叫上,你就牵着那两孩子,给他们介绍一下你设计的那些产品,你也趁机散散心。”
江伟说道:“好,牛蛋那孩子也八九岁了,比浩浩小两三岁,我明天就带着他俩仔细参观浏览一下星云动力的展览间。”
他们夫妻俩说着话,他们回忆着西北支教的那些往事,回忆着那个令他们难忘的家庭,虽然那些往事已经过去了八九年,然而他们慢慢回忆,那些久远的往事又逐渐浮现在眼前,就像它是刚刚才发生的一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他们深切感恩的家庭,由于他们的到来和离去,完全偏离了正常家庭的生活轨迹,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
慕丽娟和杨颖一起送了江伟去了镇上,江伟搭乘了路过的班车走了,她和杨颖一起回到了家里,她们又开始了与往常并无二致的教学生活。
然而她的变化是巨大的,一个热情开朗的女孩子,开始变得郁郁寡欢了,她闷闷不乐,没事时也不愿意出去遛弯了,而是闷在家里发呆,不说话。
然而她还必须背着杨颖,她不能让这个跟她朝夕相处的好姐妹看出任何一点她的心思,她骂自己没出息,怎能看上好朋友的男朋友,那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怎能让自己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慕校长和慕妈妈忧心不已,然而他们束手无策,他们没有任何好的办法,他们完全帮不了闺女任何的忙。
冬天很快过去了,春季来临了,很快就到了四月份,慕丽娟的精神状态也恢复了很多,她又热切的盼望着去北京参加那个人的博士毕业典礼了。
见女儿精神状态好转,慕妈妈很是高兴,她和慕校长一样,知道女儿这样思念别人的男朋友是不对的,她也很奇怪,就这么见了一面,才说了几句话,怎么女儿就这么神魂颠倒了?
尽管她觉得那个人是个很不错的一个人,但是女儿这样的反应,仍然让她觉得难以理解。
尽管她理解不了,但是她还是疼爱女儿的,既然女儿盼望去北京见那个人,那总不能让她灰头土脸的去,杨老师城里姑娘打扮的衣服很多,女儿却没有,于是她终于抽了一天时间,她将浩浩托付给了慕丽虹的妈妈照顾,然后她独自一人去了趟县城,她仔细挑选了好几件好看的衣服,回来后她背着家里的杨老师,她仔细给闺女试穿那些衣服打扮,她说道:“杨老师是个好人,只是你喜欢,我和你爸也没有办法,这该是你最后一次见他了,我就遂了你的心愿,打扮得好看点,这次见了面,你就多跟他说几句话,然后回来了,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咱们就该过自己的日子了,你就当这是一场梦,梦早点醒来也好。”
慕丽娟高高兴兴的试穿着新衣服,她妈妈的话却入不了她的耳,她只是说道:“妈妈,你这两年让爸爸帮我看看,看哪儿有读书的地方,入学要考试也行,只是考试别太难,等明年杨老师走了,我也不教书了,我要找个学校读书去,我不能只有高中文凭。”
慕妈妈心头一愣,她没想到闺女的劲头这么大,不过多读点书总是好的,女儿的年纪也不大,并且她当妈的,总不能在女儿兴头正高的时候当头一瓢冷水,她于是说道:“行,我跟你爸说说,他在镇上、县城里还认得几个人,让他去问问。”
闺女高高兴兴地跟随着杨老师去了北京,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去的首都北京,还是去见她喜欢的人,她到底还是高兴的。
送走了闺女和杨老师,老两口却在家里微微起了些争执,慕校长说道:“你前些日子也不跟我商量,独自一人跑到县城去给闺女买城里人穿的衣服,你想干什么?”
慕妈妈自从嫁给了慕校长,一辈子在慕校长面前低眉顺眼,不敢有半点违拗,这次却有所不同,她说道:“丽娟正年轻,正是穿衣打扮的时候,她这次去北京,总不能穿得破破烂烂的,让人笑话。”
慕校长说道:“你明知丽娟不对,却还纵容她,咱们不仅是农民,却还都是老师,为人师表,做人本份,咱们一贯堂堂正正,你和丽娟这样,让我面对杨老师,心生愧疚。”
慕妈妈说道:“年轻人恋爱本是自由,如果江博士看上了丽娟,杨老师得认命,如果江博士没有看上丽娟,丽娟也得认命。”
面对慕妈妈的这番言辞,慕校长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是说道:“你啊你,当年我认得你的时候,我可没发现你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还恋爱自由呢,咱们这儿哪儿来的恋爱自由?你还懂得恋爱?”
慕妈妈说道:“原来不懂,现在丽娟长大了,我都看到了,怎么就不能懂呢?”
然后她又说道:“你还不是一样?这闺女跟着去北京,还不是你主动跟杨老师和江博士提出来的?你还不是疼女儿?”
慕校长哑然,一时无言以对,半晌他说道:“我也是一时糊涂,你也不好好想想,这萍水相逢、匆匆过客的,能成什么事情?咱们再这样下去,会害了丽娟的。”
慕妈妈却不管,她说道:“我就当闺女做了一个梦,是个好梦,我就陪她把梦做完,那也总是好的。”
说完这个她又说道:“老头子,闺女说了,她想读书,你赶紧看看你那些朋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让闺女读个大学?”
慕校长叹了口气,他说道:“这咋的还越整越大、没完没了?”
慕妈妈说道:“咱们没把丽娟培养成大学生,是把她害了,浩浩以后可不能这样,丽娟是你管的,浩浩的学习以后我来管。”
慕丽娟怀着她的小小的心思来到了北京,来到了北华大学,来参加江博士的博士毕业典礼。
她心里充满着对杨颖的愧疚,尽管她什么都没有做,然而她觉得仅仅就是思念,她就觉得愧疚不已,怎么能老想着身边这位好姐妹的男朋友呢,她对自己可是完全不设防的。
然而她才十八岁,她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她也从来没有对谁这么不可抑制的心动过,她既然已经心动了,哪怕周围的人都嘲笑她,笑她不自量力、笑她不知天高地厚,她还是怀着她的小心思来了。
她知道她不是孤单的,她想见见西安来的那个姐姐,她想,既然不能与杨老师相比,那与西安的那个姐姐相比总是可以的吧。
如她所愿,她见到了西安的那个姐姐,然而,当她见到西安那个姐姐的第一眼时,她就自惭形秽了,她想,我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她没想到陈莉是如此出色的一个女子,那清秀明艳的容颜、那温柔体贴的谈吐、那含蓄而又大胆的性格,还有那正在攻读的研究生学历,都让她自惭形秽不已,她想,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跟杨姐姐争一争吧,我这村里来的村姑就算了吧?
从北京回来,她的内心是什么感受无从得知,但是至少从表面上来看,她平静了许多,她好像已经从那个美丽温柔的梦中醒来。
慕校长称赞女儿:“这就对了,本就不是一路人吗?想想就该醒来了,北京你已经去过了,大的世面你已经见过了,从今天开始,你也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了。”
知女莫若母,慕妈妈想的与慕校长有些不一样,她自然期望女儿从那个美好的梦中早点醒来,然而她毕竟是女性,心思细腻,她觉得女儿的表现太过平静了,这可不像她这半年的表现,怎能那么炽热的感情就忽然就好了呢?
她很是担心女儿,她终于避着慕校长单独问询闺女,她问道:“丽娟,你不是说这次去北京要去见那个西安来的姐姐吗?你见到了没有?”
慕丽娟说道:“见到了,她好看得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她正在攻读研究生学历,只有她还能跟杨姐姐争一争,我就算了。”
慕妈妈心里很是难过,自从这半年来,她一直感觉惭愧,觉得愧对闺女,没能把她培养成一个大学生。
见母亲为自己难过,慕丽娟安慰母亲,她笑道:“妈妈,爸爸说的对,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我这做了半年的梦,现在也该醒了。”
慕妈妈更加难过,她不禁暗暗有些埋怨慕校长,她说道:“你别听你爸爸胡说,怎么就不是一路人了?你是年轻的女孩子,他是年轻的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慕丽娟不愿意慕妈妈难过,她此行从北京回来好像成熟了许多,她走上前抱了抱慕妈妈,她说道:“妈妈,你别难过,我早已经好了,我明天就要开始相亲去了。”
说完,她就独自走开了,只留下慕妈妈在身后暗自抹泪。
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慕妈妈拉着慕校长暗地里仔细观察着慕丽娟的表现,他们观察了半年之久,慕丽娟的表现让他们相信,自己的闺女已经彻底的从那场相思中走了出来了。
既然已经正常,那就该相亲了,十九岁的年纪在他们当地也该相亲结婚了,慕丽娟模样好、工作好、性情也好,看上她的人自不会少,不过,上门来提亲的,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看自己能否入得了人家的眼。
慕校长家的经济条件在当地算是好的了,彩礼什么的慕校长和慕妈妈也不是太在乎,只要闺女喜欢,倒贴嫁妆也是没有问题的。
慕妈妈暗地里为相亲设置了条件,她想道,闺女是高中学历,小学的老师,那么对方最好学历比闺女高一点,工作也要比闺女好一些才好,纯粹种地的农民那可绝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