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在客厅看着最近大火的家庭剧，那剧男女主演都是老牌国民演员，剧情也是跌宕起伏，男主角虽然和女主角结婚了，可是却有一个多年无法忘却的初恋情人，那女人弃他而去多年，他依然待她如心上最珍贵的宝石。婚后没多久，男主重新得到初恋的消息，于是找到他们共同的好友，希望她能为他们两个牵线搭桥，再见一次面。
这段三角恋的关系不仅戳中了广大中老年妇女的看点，并且还准确地命中了黎母的痛处，她紧攥着双手，宽胖的下巴肉挤压在一起，满是鱼尾纹的眼角皱了起来。
耳边听到方才来串门的楼上男孩恍惚说了一句：“阿姨，我先回去了。”
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仍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
也没有注意到随后出来的黎若，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少年离开时，两人的手才堪堪放开。
她看他的眼神，如果王娜转头，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那就是王娜当年刚和黎耀光谈恋爱时，她在镜子里见过的自己。
黎母向来不关心黎若的内心世界，对于她来说，只要吃穿用过得去，小孩学习成绩上去了就可以。别的那些东西，她搞不懂，也搞不来。
所以当看完两集电视剧，黎若出来倒水的时候，黎母看见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还以为她最近玩多了电脑，照多了辐射。
“我都说了你少玩点电脑，现在都开学了，你还不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你看看人家小赵，都跟你爸爸学东西了。”黎母向来不避讳提到黎耀光，但只能由她自己提起，旁人是讲不得的。
“我晓得你进了重点班，那压力不是应该更大吗，既然人家小赵都愿意跟你交朋友了，你就多向人家学点东西。”
这附近片区的孩子，一多半都是上的青原，因此黎母并没觉得黎若有什么特异之处，依然像往常一样说她。
甚至如果人家来恭维，你女儿的优秀肯定是遗传自父亲哩，中专学历的王娜还会生气地反驳，“她爸哪里管过她？都是我在带。”何况黎若听了也不高兴。
所以黎母讲起黎若来，那是自然而然。
而黎若听着这样的训诫，虽不说奉为圭臬，但也习以为常，而且颇以为是了。
“我知道，我会的。”她木着脸答了两句，便拔腿往屋里走。
黎母发觉女儿今天有点不听话，好在电视剧已经演完了，她把沉浸在紧张剧情中的心情舒缓了一下，又叫住她。
“唉，我还有话没说完。”
“你们这个年纪呀，最是容易走岔路，你现在上高中了，学校里校规应该也抓得满严的，但是我还是要跟你说，当学生的，学习是最要紧的，千万别学人家搞什么早恋那一套。”
黎若抬起头来看着她妈。
黎母絮絮叨叨，“我支持你跟小赵做朋友，是希望你向他学习，但是我不希望你跟外面那些女孩子一样，看见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就被他的脸迷惑了。我呀当年，就是被你爸的一张小白脸迷住了，唉到现在还没有走出来呀。”
“妈……”
“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也只是个好孩子。你什么都没有，你爸也不会帮你，就算你真的喜欢上人家，人家又怎么会看上你呢。所以，千万别抱有不该有的心思，既然上了高中了，还是以学习为主要任务，以后上了大学好男孩子多得是，还怕找不到优秀的？”
王娜并没有留意黎若和赵寒阳的互动，否则她就会发现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而不只是警告了。毕竟楼上那个小赵人长得好看各方面也都出色，不论在哪里都只听到他受人夸赞，连她那眼高于顶的丈夫也对他赞誉有加，黎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子，和他接触过后产生一些向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就她家这个傻女儿，肯定是配不上小赵的。
何况那男孩现在帮黎耀光做事，他如果真成了黎耀光的门生，他就要叫那女人一声师姐……
王娜并不希望黎若和赵寒阳有朋友以外的关系。
黎若也发现了，她妈没有发现她和赵寒阳现在的关系，只是单纯的警告。
但这也足够给她敲一记警钟。
她当然还是喜欢他的，但她也的确认为，这喜欢只是基于皮相。
感情可以不由自主，但行为可以自我控制。
这点，她比王娜更早意识到。
黎若慢慢走到沙发边上蹲下来，握住她妈的手，那手经历过十多年家务的劳作，明明也不到四十岁，却因疏于保养产生了细纹。
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母亲的温暖从手心传递给她。
“知道了，妈。”
黎母已经没有再看她，十点了，她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了一台新的家庭调解节目上。
第二天早上，黎若提早了五分钟出门。
仅仅只是提早了五分钟，她就没有再碰到他。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释怀。她一边庆幸着自己没有彻底和他提出分开，这让她还有着拥有这个人的错觉。一边又觉得自己太过于残忍，明明喜欢却要把他推开。
他应该也很难受吧。
昨天那样说，他的反应看在她眼里，真像是自己拿把刀子割自己的心。
黎若纷乱的思绪进了教室一刻便止息了下来。
她发现来的早的几人竟然在抄作业。
OMG！
“班长？副班？学委？你们在干什么？”
这就是早到的真谛吗？
颜妍从一堆写了一半的试卷中抬起头，白了她一眼，“老吴说平时成绩也要纳入期末考评了，与其被科任老师打叉发下来，不如我们自检自查，自纠自错。快点来，把你作业拿出来。”
“噢。”黎若似懂非懂地坐下来，掏出她昨晚心不在焉写的一堆试卷纸。
学委章晟意，一个寸头，稍微有点国字脸的男生，他是他们班入学的第一名，也是那风云新生之中的一个，虽然昨天打篮球暴露了他的短板，依然不妨碍他此刻摊着他的所有作业，老神在在地看着他们抄。
毕竟他做过的题没有错的。
副班李珩看了黎若一眼，“这个不改也行的，考评打分没那么严。”
颜妍点着头，她又不能告诉黎若，这个考评只和申请外面的学校稍微有点关系。
改就改吧，反正闲得没事。
第二节是老吴的英语课，他牺牲了珍贵的上课时间，又宣布了一件事。
黎若听见洪浩跟王雨辰窃窃私语。
“看吧，他敢牺牲上课时间讲事情。”
“等下肯定要拖堂。”
“说不定是下午自习课上英语呢。”
老吴自从被叫做老吴以后，威信已经荡然无存，台下的小声议论根本逃不过他的耳朵，但他只能重重地拍着讲台，惊起一桌子粉笔灰。
一排的几个人重重地咳嗽起来。
这皮的。
女生们偷笑起来，好歹气氛算是轻松了一点。
老吴润润嗓子，讲了运动会即将在九月底召开的事。
“我知道你们以前大部分学校，可能都是在十月十一月开，但是我们学校因为一直用的是市体育馆，为了不和市里其他活动冲突，一般都安排在国庆以前。时间有点紧迫，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充分准备。”
于是拿出一张表开始统计报名人数。
这种运动会，报名的人总是会报，不报名的总是能捉到项目的空隙，成为多出来的那几个。黎若原本在初中时，已经连续两年没参加过运动会了，她就是加油助威的那一个。不过今年运气不太好，或者说往后三年运气都不怎么样了。
高一（2）班只有十六个女生。
五十个学生中，三十四个是男生，十六个女生。虽然女生们平时也没觉得自己成为稀有物种多受到什么重视，可是到运动会报名的时候，个个都开始唉声叹气。
“100米。”
“200米。”
“400米接力。”
“跳远。”
“……”
颜妍小声问黎若，“你准备报什么呀？”
黎若摇摇头，完全没想过，上一次好像是初一的时候参加过跳远，不过随着她身高的增长日渐一日的迟缓，这个项目显然已经不适合她了。
“铅球。”
颜妍跟另两个女生一起举起了手。
“最后一个是三千米，其实我本来建议所有同学都报两个项目，特别是女生，我们班人数真的不够。”老吴停了一下说，“但是三千米比较辛苦，而且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准备，所以报三千米的同学可以只报这一个项目。”
台下一时安静。
过了一会儿，有一只手举起来。
“好，王柳萌。”
众人都看向王柳萌，她娇小玲珑的，三千米能跑下来吗？
王柳萌眼神坚定，老吴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登记上了。
“还有一个，谁来？”
又一只手举起来。
“黎若。”
这下众人都不惊奇了，黎若个儿也不高，看起来风一吹就倒，她俩难道偏爱这种高体能运动？
还是期待一下男生拿名次吧……
又登记完男生的，章晟意和李珩报了名。
二班众人已经麻木，这些人一看平时就不锻炼，肯定是指着只用报一个项目去的。
可恶，学霸就是狡猾！
老吴把登记表一拍，讲台上又是一阵粉尘。
那几个刚刚咳嗽的男生这次不装了，抽起练习册一阵狂扇。
“好，那这个名单就这样定下来了。还有谁要修改的吗？”
“没有！”台下齐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