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年少的时候才可以张扬,年少的天高地厚也让她在后面承了痛彻心扉的痛楚。陆时筝见识过宋御玥的清冷与不近人情,陆时筝不止一次想如果那一年她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宋御玥是一个孤独缺爱的人,她会不会克制自己不去接近他,如果没有当年她的死缠烂打,他们会不会是到毕业都不会说上一句的陌生人。
曲远高中部是一个集人才和奇才的存在,是A市一个神奇的存在,高重本升学率,但是它的入学要求又不太一样?,除去中考成绩,每一个新生都会接受一个秘密面试,内容各异,试题百出。
曲远高中部的教学模式与它的搞升学率相反的,没有魔鬼教学,也没有疯狂的上课补课,相反的比任何学校还要轻松许多,做到了所说的劳逸结合和高中充满了各种活动的色彩,管理制度都要人性化。
曲远高中部的每一个老师的教学经验各异,多的可以是十几年,少的也有刚刚加入的几年或是几个月的,一样的都有自己独特的教学风格,能留下来的老师都有可以拿出来说的特点或者技艺。
宋御玥又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连秘密面试都跳过,没有突出的才华,也没有听说的强大的背景,陆时筝从同桌凌洁陆陆续续提到这个名字,那时她时尚且不熟悉,也没有见过他。
一缕缕细碎的阳光明媚地穿过树丛照射在他洁白如玉的脸颊,阳光下疏松的树丛随着风轻轻跳动,连他的人也生动灵活起来。
陆时筝少有见到的宋御玥都是不爱说话,一个人或是和着庄蔺羽一起的,大体都是不爱说话,抿着薄薄的嘴唇。
陆时筝第一次正面对上他的时候跑步跑得太猛,把膝盖给摔了,血迹斑斑中混着泥沙,伤口狰狞又难看。
新年的前一夜,跑道窸窸窣窣作响的生物,平日里来来往往的早已大包小包提着行李箱搭上回家的路去。
陆时筝痛得龇牙咧嘴,包包手机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放在衣柜里,她试图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她低估了这种疼痛。
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地站起来,倒霉的操场居然破天荒地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远处传来的篮球碰地又扣篮的声音,低沉地传来,好歹也是有人在的。夜幕低垂,夕阳西下,霞黄金光闪闪铺满整个操场,好不唯美眩晕的场景,换作平时她早就掏出手机好一阵乱拍了。
只是现在篮球声消失了,脚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又逐渐风却冷下来,血迹顺着膝盖流了下来。
陆时筝颓废搭耸着脑袋,再过一会她一定要站起来去医疗室,不然再待下去整个腿都费了,想到站起来要忍受的疼痛又提不上劲。
薄薄的霞光之下映出一个人修长的身影,陆时筝抬头以几乎是以仰望星空的姿势看去的。
宋御玥刀削分明的脸,深邃墨色如曜石的眼睛,映在霞光之下一阵朦胧?就站在那一动不动看着她。
陆时筝还在嘀咕着“痛,痛,痛”,宋御玥穿着球服,额头还稍许汗渍,手上还有一颗篮球。
“站得起来吗”宋御玥冷静自恃的口吻。
陆时筝狰狞扭曲的脸型已经告诉他答案了,宋御玥没有说话转身往操场台走去。
??就这样把我抛下了,什么人嘛,过来看热闹的啊,陆时筝还没来得及收起气鼓鼓的表情,宋御玥已经重新走回来了。
手上的篮球被找个地方放置了,他从她开始跑步就认出她来了。她跑步,他打篮球,陆时筝耐力体力都很好,跑步也是按照一定速度放慢跑的,哪知到后面会加快速度,明显她消耗了很多体力,瞎逞能的后果就是摔伤膝盖。
宋御玥试图扶着她起来,陆时筝坐在地上久不动,两条腿都麻痹动弹不得,唯有的就是膝盖还能保持知觉,每扶她一下就痛一下“停停停,同学,你还是饶了我吧,痛死了,你让我自生自灭也比这样折磨来得好”说完就干脆放弃去研究自己的伤口。
陆时筝苦瓜着一张笑脸,他看了都于心不忍。
“上来”陆时筝看着蹲在她面前的少年,内心微微触动。
“你要背我?”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愿意屈膝背她,就是这么一个陌生的少年,彼此只有匆匆几面,连名字都不知道,何况相识的人。
大概是被她傻愣愣的表情取悦到了,不爱过多说话的他解释“伤口破风,不及时处理,发炎了就更麻烦,从这里到医疗室还有好一段路程,你确定要自己走着过去”
当然不愿意,她连站起来都痛得半死不活的,让她一个人靠着一只受伤的膝盖走到医疗室,不是要了她的命。
宋御玥的声音如清泉般细细流,清冷又动听。
宋御玥成了第一个背她的男人,他走得沉稳又坚定,身上的她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负担。
陆时筝很瘦,几乎可以说是骨瘦如柴,像个长不开的小孩子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体重对他来说可以忽略不计。
她靠着他的肩膀时不止一次动了念想,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无条件背着她走完,那么和这样子的人这一辈子走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打篮球的男生总是会有一身的汗臭味,陆时筝靠在他背上时没有闻到那种令人厌恶的气味,只有淡淡的苹果香和着洗衣服的清香,大概是他用的沐浴露的味道。
医疗室安安静静地,除了一排排的柜子里放在瓶瓶罐罐的药和洁白的病房,还有一个乐呵呵的老医生。
老医生还想站起来打声招呼来着问候宋御玥呢,陆时筝的脑袋就从他身后冒出来。
宋御玥把她安妥放在床上,值班的医生是一个老医生,见着她的伤口太严重也不耽搁“这是在哪摔的这么严重,女孩子的要是留疤就不好看了”
大体很多女生都爱美,陆时筝也不意外,这么一道疤留下去,夏天穿裙子都不能穿了,陆时筝哭丧着一张脸问老医生“真的会留疤吗”
“要看个人的体质,不是疤痕体质的还好说,要是疤痕体质的就不好了,不过你这伤口这么大,要好估计也有点难”老医生看这么可爱的一个女生眼巴巴可怜看着她也是不忍。
宋御玥料想女生都这么爱美,一个疤都会让她伤心好半天,不过他没有安慰人的经验。
“医生,你先帮她把伤口处理了,血迹凝结很久了,估计里面残留了不少沙子,医生清理时把里面也清理干净”宋御玥说道。
陆时筝还没有继续感怀伤秋的,注意力就被清洗的疼痛转移过去了。
“还是你同学说得对,先把伤口处理了,之后再慢慢调理,慢慢淡化下来”伤口混着细沙,肯定要用酒精清洗,避免细菌感染。
因为要清理干净,沾了酒精的棉签碰到伤口激起痛神经。
“你什么破建议,痛死我了”陆时筝叫得震耳欲聋的,整张小脸都疼痛扭曲变了型,这与他刚才看到的还更甚。
“酒精消毒很正常对我,小姑娘忍一忍就好啦,小姑娘这么怕疼,以后嫁人生子了怎么办”
老医生也想太多了吧,在一个高中生说以后的事,生子都是结婚以后的事,陆时筝已经痛得无力反驳。
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扭曲狰狞得很,意念之间,宋御玥半俯下身子与她平视“没事的,很快就好的”
陆时筝与他对视,又因他温和磁性的安慰声吸引,等到她把视线放在他篮球服突兀的徽章上那三个字更让她惊讶不已。
“宋御玥,你是宋御玥”曲远高中部每一个人都会有一枚专属的徽章,里面写有自己的名字。
宋御玥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低调,他与人来往,所以他不知道她这么惊讶的源头是什么。
宋御玥这个名字在凌洁口中听多了,作为一个美男收集者,凌洁对宋御玥的资料在他第一天转入曲远时就已经开始收集了然而过于神秘,除了名字,连家庭地址都没有,听得最多的就是他又一个人在哪哪哪一呆就是一天,唯一了解到的一点是和学生会主席庄蔺羽是朋友。
陆时筝听多了他的介绍,人倒是没见过,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见过,凌洁一直说要去亲自见见本人。
和着凌洁一起时,宋御玥没有见到,但是其实她已经见过他好几次了,只是恰巧凌洁都不在,而她也始终没有把这个人和凌洁口中的宋御玥联系在一起。
来不及细细琢磨,宋御玥刚想问她,陆时筝抖动要摔下的动作,他伸手要去扶她的肩膀,陆时筝张嘴就要住他的手臂,留下了浅浅的齿痕,一小排整齐划一的。
手臂上留有她的口水,湿润的表面一层,宋御玥整个脑袋都大了。
陆时筝看他隐隐要发火的模样,乖巧地喊“疼”
对上这么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宋御玥想发火都无处可发了。
“短时间内不能再发生剧烈运动了,三餐要禁忌酸辣冰冷等刺激性的事物,你还要不要留疤的,饮食要清淡”老医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不能好好做到,女孩子喜欢吃什么克制不了的,尽管用容貌这类在乎的东西来说。
剧烈运动,她现在连走一步路都是困难民众了,还谈何运动。
酸辣的东西她可以不要,但是像冰淇淋这类东西她不能不吃,这样一说,她又没精打采多了。
“你是她的同学吧,以后要管着她一些,不能让她乱吃东西”似是不放心陆时筝,老医生特意跟宋御玥说一声,毕竟这个少年看起来比较上心。
照理说宋御玥只是个路人出于好心顺手帮了她的忙,陆时筝看着他一声不吭地点头答应了。
好像宋御玥也没有听说般的不近人情。
“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一两个月都难好个全,能少走动就少走动,好好养养”
“今年的最后一天了,你们两个怎么没有回家”老医生恢复到一开始看到的模样乐呵呵来回打量他们两个。
陆时筝总觉得老医生话中有话,那眼神里也是满满的八卦。
“家人都在国外,父母亲也很忙”宋御玥好声好气回答了。
原来宋御玥的父母都在国外,那他不是一张飞机票就可以一家团聚,肯定是家里父母不疼,不然怎么把孩子一个人扔在中国。
陆时筝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有一点不一样,她们都是黝黑的,而他是眼睛墨色中带了一点淡淡的蓝色。
“好啦,我一个老头子也不陪你们瞎唠嗑了,回家陪老婆孩子去了,少年照顾好你同学,说不定有一天就不是同学了……”跨年夜老医生也避免不了要回家一趟陪着父母过,只给他们留下钥匙交代走的时候把门锁好就可以。
好在是放假,要是被她母亲知道了这回事,非得骂她一顿又亲自来A市照顾她,陆母身体不好,她也不愿意她为了自己的事情奔波劳碌的。
陆时筝从来没有想过2016的最后一天是和一个听多了名字却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度过。
“宋御玥,你这么晚为什么也不回家,不过还好有你在,你也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冷冰冰的”
跨年夜不是像她舍友回家陪着父母看跨年演唱会,就是像班里大多数同学一样结对去玩,还有的就是个别留在学校的,不是没办法回去的,就是刻苦学习的。
宋御玥这么晚留在学校打篮球。
“你认识我?”宋御玥抬眉。
“我认识你,哎,也不对,我不认识你”陆时筝颠颠反复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说认识吧,她只是听说了很久他的名字和事迹;说不认识吧,她又确确实实见过了他好几面。
宋御玥似乎也不在乎她回答了什么。
“你怎么这么安静,你就不问问我的名字吗”陆时筝还真不习惯。
“你的名字有什么好问的吗”宋御玥好笑。
“当然有啊,你知道我的名字,下次遇见我,就可以和我打招呼啦;我知道你的名字,下一次遇见你也可以和你打招呼”在她的观念上,他们两个人认识了也算是朋友。
“不需要”宋御玥淡淡说。
“宋御玥,你会打篮球吗”
“宋御玥,你等一下要回家吗”
“宋御玥,你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
宋御玥……
宋御玥太冷淡了,陆时筝太热情了。不管不顾也不屈不挠可以形容他们的现在。
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在家有个兄长,堂姐表姐倒是一堆,就是没有堂妹表妹之类的。
“你在别人面前也是这么多话”宋御玥忍不住打断她,提醒她一个女孩子话实在太多了。
陆时筝笑得两只眼睛弯弯如月特别好看。
“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什么别人”
你真的是自来熟的。
宋御玥还想说我和你也没多熟,不过想想也是这样就不说了,任由她说个不停,陆时筝像是看出想要说什么,赶紧问最后一个问题“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我一下好不好”
陆时筝举起一只手指。
其实她问的那些问题,他一个都没有回答,他们是真的不熟。
“你等一下要走吗”
目含期待地看着他,宋御玥想说是的也咽回去了。
“我先送你回去吧”
“宋御玥,你是不是不爱说话,你看我说了这么多,你才回我一句”
“这已经是另一个问题了”宋御玥打断。
很斤斤计较嘛……
“你去帮我拿一下东西好不好,我想打个电话”陆时筝压根就没想过他要拒绝。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个女孩子要打回家求求安慰也无可厚非,只是他又被当跑路的了,宋御玥过去拿过来。
陆时筝细细打量了附近,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只有窸窣的蝉鸣声。
“妈,我在学校很好啊,我同学也在宿舍,我们几个人一起过挺好的”陆时筝不想母亲担心她。
宋御玥抬头看了她一下,报喜不报忧的女孩子。
“妈,我们最近要考试,你知道的,我们要分班考了,时间很紧张的,我回不去,你去外公外婆家好好住几天,你不用担心我的。”
学校怎么可能会在元旦前安排考试,何况是从不补课不拖假的曲远高中部。
陆时筝打电话不避着他,说起慌也不紧张,就是信手拈来,就像对手机那头的人说谎言是一种生活习惯。
宋御玥轻皱眉。
??陆时筝对上宋御玥的眼睛说“我母亲去外婆外公家了,我也挺想去的”
刚刚还喜悦活泼的女孩子,眉目染上淡淡的寂寞。
宋御玥虽然好奇,但这是人家的私事,他也不会多管闲事问什么,而她虽然失落也不避讳什么。
“今天谢谢你了,我叫陆时筝,不不是时针哦,有后鼻音的筝,小时的时,风筝的筝”
“恩”宋御玥不多话。
一句话才回这么一句,真没意思。
陆时筝眯着眼睛又笑了“宋御玥我们去操场坐一会再走吧,你没有女朋友要陪吧,那我就陪你,不用客气哈哈。”
今年的最后一天,宋御玥还是把她背到操场上,稀疏的只有几个人来散步,跑步的没几个。
“我很会跑步的,中考体育一百米我就跑了八秒钟”对上他那种你擅长跑步落到这种地步的不信任,她又摸摸鼻子强辩解“今天是个意外,我原本想试试自己跑一百米花几秒。”
宋御玥的篮球场离这里并不算远,他又不近视,陆时筝最后加速的动作他自是看得清楚。
宋御玥不多话,陆时筝却一直找他说话。
陆时筝一直没吃饭,跑步消耗体力,越说越困,等到宋御玥留意到,她已经垂下脑袋了。
一点警惕都没有,宋御玥还是将曲远的制服放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