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这个时候其实就是瞎撞,心血来潮也就丝毫也不奇怪。我本来打算去昆明,就因为那个可能化名叫王玉的一句话,改了主意。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我去昆明也是瞎撞。
在火车上那帮人都愿意跟我聊,因为我普通话说得太正了。他们分不清我这种普通话跟北京话到底有啥区别,我要是一个劲儿解释也觉得费劲。就聊吧,反正北京也不是没去过,除了那些忒不显眼的胡同,也都能说个大概齐。
我说了我准备去广州发展,想先租套房子住。他们看我穿得人模狗样的,总给我介绍高级地方。我得现实,我不能因为一个虚荣没呆上几天就混到去大街上讨饭。于是,我就总是降条件,把那几个人全都降急了。
还是一个小妹妹目光锐利,对我说最好住在石牌或者冼村。我听着冼村是个村,可能会更适合我。我就详细打听冼村这个地方。
下火车坐公交似乎走了很远,终于到了冼村。我拖着个大行李包已经吃力,可还有一些转来转去的姑娘来搭讪一下。
她们看我直勾勾,脚步却一点也不放松。我刚以为她们转过去了,一抬头发现又在往回转。只不过总会少几个或者多上一两个。
这些人是干啥的呢?打扮得花枝招展,岁数还都不大。
莫非是哪个歌舞团或者是搞什么行为艺术的?反正我很纳闷。
我站着歇歇脚,看了足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也没醒过腔来,就拖着行李继续走。听着后面有个高跟鞋咬着我,我慢她慢,我快她也快。我被这双高跟鞋弄烦了,就回过头来。
我回头一看吓一跳,是个姑娘。
一对奶子马上就要跳出来,嘴唇红得像是刚抹了鸡血。这俩特征就吓得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心里突突突突地跳个不停。我慢下来,因为我还不知道怎么走,往哪儿走。
她顺着我走呢,就在超过我的一刹那,撞了我胳膊一下。她撞我胳膊一下我才感觉到她个头肯定不矮,我就停下来。她也停下来。她停下来我才看仔细了一点儿,她不过就是打扮得夸张,其实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停下来不说话,而是看我。
我急中生智,就问她:“姑娘,我想问问你,我刚下火车。我想租个地方,最好是一室的。你说是在冼村这个村子里租房子便宜呢,还是在那个什么石牌的租便宜?”
她笑了,发现我是外地人。并且傻。
她回答道:“还是石牌吧。石牌离这儿也不远,我就住石牌。你要是相信我我领着你去,我们边上就有出租的。就怕你相不中那种地方。只要你能相中,我就带你去。反正我也没事儿。”
我连忙说:“能相中能相中。我就是一个人,只要便宜就行。三头二百的最好!”
她说:“最低价钱是三百,再低了你就别想了。去不去吧,不去我就忙我的去了!”
我连忙感谢,一迭声地说着去去去去,就拖着个包跟这个姑娘走。
自从离开那个念大学的城市,再就是长沙了。所以我到广州就比较懵。
何况广州比长沙还大。
不见尘土,却总想恶心。
这个姑娘也不咋瞅我,我也听不出她的方言。反正她是南方人,具有南方姑娘的特色。她带着我走就不再左顾右盼,只顾走,因此走着就比较沉闷。我嘴欠,也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就问她:“姑娘,你说你没事儿是吧?”
她很轻松着回答:“是呀大哥。咋着,你想干啥子?有想法就说撒,吞吞吐吐的不是个男人撒。”
我回答她说:“姑娘,我看你是有事儿。”
她就很奇怪地歪着头看我,等我继续说。
我对她分析着说:“姑娘,你看我说的对不对?你们是个歌舞团,在搞什么行为艺术,穿得就跟别人两路。要不的你们不能来回来去的总在一个地方走来走去。并且,有的姑娘穿着还不咋庄重。不表演谁这么穿衣裳呀?我说得对不?”
她就忍住笑,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好像马上都能憋死却不笑出来。我一脸迷茫,两眼迷茫。
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哥哥,你看好了。我们这些人都是鸡,也就是妓女。你晓得不?哈里哈气的跑广州来干啥?以后你这一张嘴别瞎说话,小心别人把你卖了撒。走吧!”
就像是重磅炸弹砸在头上,把我炸得血肉横飞。如此直接地就说自己是个妓女,原来正在做生意!
我不知道再怎么说话,她却开了口:“哥哥,咋不说话了?是不是跟个鸡在一起走觉得掉价?你没玩过小姐吗?看咱们俩有缘分,我给你打个对折。真的哥哥,我都耽误做生意了,领着你这么个哈里哈气的北方佬。你穿着倒挺好,还戴着眼镜,也不怕别人打劫。告诉你吧,打劫的也有,不吓唬你。你说吧,只要你愿意。实在不行就白玩撒,反正老娘我也闲了一天了!”
我就问她:“你是哪儿的人呀?说话咋跟长沙那么像呢?”
她说:“管那么多干啥?又不是警察叔叔。你不要打岔撒,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
我红头涨脸,她在看我的笑话。
然后就一边走一边咭咭哝哝逗着我,就沿着石牌村的市场走进去。
基里拐弯的也不知道是哪儿,停了下来。我看基本都可以算作是危房,但我还是得住。好说歹说三百块钱一个月。这是广州耶,也可以了。一个屋就一个屋,共用厕所就共用厕所,反正,我总算安顿了下来。
安顿下来我才想起那个领了我一路的姑娘,早就不知道她是啥时候离开的。房东就说她准是又做生意去了。房东说她今天晦气,都快要天黑了还没有接上一个客人!
我知道她就住在隔壁。
我跟房东大哥聊了大半天,他连说带比划的,我总算彻底了解了石牌的整体风貌。
说穿了这还是个农村,绝大多数的人都是往来务工者,也就是各种类型的农民工。区别就是来这儿的农民大多数都做买卖,可发家的肯定也没有宣传的那么多。
出于好奇,在吃了晚饭后我溜达看见那个姑娘就进了她的屋。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没有她我都不知道咋找地方安顿。跟谁接触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阴影,破我处的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小姐呢!何况,既然这已经成为一种职业。
我以为她一个人住一间呢,原来是两个人住。
屋子很小,放一张床基本就没啥地方了。把个双人床还弄成了上下铺。她让我坐下,给我倒了一杯水。我们俩就准备好好聊一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时候来了客人,不过是另一个姑娘领进来的。
我想出去,那个姑娘说不用,她们去上铺。
那个客人可能还不好意思,那个姑娘就先上去了。客人也就随着上去,我往外走。我找的这个姑娘随着我出来,她笑。
我们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屋里传出来干那事的叫声。
姑娘还是笑,她挽了一下我的胳膊马上又离开。她看着我,对我说:“是不是不习惯呀?你是个小干部吧?你看,比牲口强不了哪儿去。有时候赶上两个人撞车了,就一个在下床、一个在上床的干。你说寻思着托生一回人呢,闹半天还是跟牲口差不多。弄完这个弄那个,还为弄不上闹心撒。其实,也不是为弄不上闹心,而是还有一大堆人全靠这个窟窿眼养活撒!”她叹口气,也不跟我打招呼,就消失在夜幕中。
我第一次快感是小红给我的,因此从骨子里我并没有看不起她。
我发了一会儿呆,就到市场里去买一些吃的,还有水果。顺便也买些日用品。只是我还得打听那个人才市场,跟她这样的人肯定是打听不着的。
幸亏报纸啥时候都在卖。
也闹不清是带着啥心情,我转在黑夜里。石牌这个地方,市场的繁华还真让我吃惊。这个石牌,还真是一个特大的市场,几乎可以包罗万象了。因此我就先买了一个二手电脑,钱少得说出来都不好意思。
有了电脑就好办,还是好好地想想自己吧!生命可能追随的地方,也许总是南辕北辙。就像那个小红,她妈管她叫艳欣,可以进艺术院校的。还有刚刚做别的王玉,曾经有个还算富裕的家庭。还有那个还是个孩子的盲人的女儿,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就在明天沦落……
回到出租屋,我却为一件事担起心来,就去找房东大哥。
我太冒失了,买完东西回屋才想起来。
跟两个做皮肉生意的姑娘住隔壁,会不会有许多的不便?咱说其一,最起码应该是很影响休息,大呼小叫的咋睡觉呀。咱又不是一块石头!还有其二,那就很严重了。
警察能不管吗?警车要是总来多不好,犯忌讳的。
房东大哥就笑,首先否定了第二条。这又不是一年两年,村子里也不是只有这两个小姐。“大街上看看去,基本都住在石牌村!”说到第一条,大哥就说我蛮有想象力的。“要是生意能那么好,她们还能在这种破房子里做生意吗?你以为小姐都像外面人传嚷的那样,个个都是百万富翁呀!”
怎么办,房租已经交了仨月的了!
还是凑合着住吧,至少也得住够仨月。
我倒在床上,一点儿冷意都没有。
拿出一本书看,还是觉得热。
真的。
就是穿个衬衣,还出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