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萎的花将重回大地】
“嗷!”
相柳在垂死的最后一刻巨尾一震,一枚冰剑直直向琥珀射来!
“咣——”
电光石火间,迟暮破冰而出,竟徒手一接,冰剑硬生生在他手中碎成了数截。与此同时,九尾狐的那柄灵剑,也端端插入了相柳的心脏!
看着方才的怪物一点点变为了一座冰雕,琥珀还未回过神来,旁边却蓦然响起迟暮略显虚弱的声音:“九尾狐大人,久违了。”
“哈哈哈!”那狂狷邪魅的笑吸引了琥珀的注意,一抬头,一名生得比女子更为妖媚冶艳的男子立于她的前方,刺金长袍在风中翻飞,美得阴郁而嚣张。
“何为不似从前那般称呼我为‘狐九’?”他烟眉一挑,道,“真教人无趣。那九某如今是不是却该改口称呼你为迟暮……唔,公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阿夏在水中被冻成了冰冻包子,化为了小雪豹的模样缩在迟暮怀里瑟瑟发抖。
而迟暮自然也好不到哪去,灵力消退的情况下还硬接了一枚冰剑,若是常人,恐怕五脏六腑早被震碎。
“啧啧啧,这丫头哪里来的?看这眼神倒挺是关心你。”狐九狭长的眼微微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她有些没好气:“喂,神官大人,你家老头儿被蛇吃了,你怎么也不关心关心?”
“呼,那他这可是解脱了。”长舒一口气,狐九无所谓地伸着懒腰,“今早皇帝还派人问我瀛海出了什么岔子,这下好了,我把他心爱的宠物给屠了。快哉!妙哉!”
“相柳不是一直在长生殿吗?何时成了你们月央皇帝的宠物?”
“什么时候?”他的表情突然一变,变得有些奇怪,“很久了罢,那时我也还在皇宫……”没了后话,狐九低头有些留恋地望着结冰的海面。
半晌,狐九突然一把揽过迟暮的肩膀,表情又变回了懒散轻佻,看着琥珀神秘地一笑,道:“听说你这个小丫头这几日快把琅琊都吃垮了!今夜本王设宴,你且尝尝合不合胃口。”
琥珀登时双眼放光,对这头傲慢的九尾狐好感多了几分。
……
夜幕低垂,一轮满月悬在空中,皎洁月光在琅琊神殿上弥漫开来,空气中飘散出阵阵清冽酒香。
酒过三巡,琥珀已有些熏熏然,眯眼看向迟暮与狐九,一个淡然自若,一个神色飞扬,谈笑风生间毫无醉意。
“啧啧,这酒真是好酒,包子你要不要尝尝?”
琥珀一张大脸凑过去,夺过了阿夏手中的荷花露。
阿夏登时红了脸,腮帮子气鼓鼓地望着迟暮:“公子,我不要挨着笨琥珀坐。”
迟暮抬眉往他二人处瞧了一眼,只见琥珀软糯的脸颊粉扑扑的,带着酒醉的酡红,煞有几分少女的娇俏。
他轻抬衣袂,一阵清风拂过,琥珀只觉浑身一轻,自己如同纸片一般,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衣角边。
“酒是好酒,但你未成年,我还未说你,你竟还想拐骗阿夏跟你一起偷酒吃。”他目光落在琥珀身上,似笑非笑道。
“嗝。”
若放平日,琥珀此刻定会转过身拿屁股对着迟暮,一副油盐不进的吊儿郎当样,可今时酒醉之后,她朦胧醉眼里的迟暮竟让她不由生出几分亲近感,便不觉往他身上靠了靠。
“嘻嘻……冰山呐,你说我是未成年,你天天装得一副老成的模样,但我现下凑近看,似乎你也不算老呀……嘻嘻……”
说着,拿手摸了一把他的下巴。
嗯,手感甚是滑腻。
迟暮登时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
看得阿夏亦是目瞪口呆,他跟了迟暮公子多年,也未见哪个女子这般对过他,还当面喊他冰山……
要知道自家公子,可是被一只母蚊子咬一口都要嫌弃半天的主……
“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狐九的笑声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伸手揽过了琥珀,像娃娃似得将她抱着,“这么久来,她算是我见过唯一让你迟暮还搞不定的女子!”
琥珀此刻醉意上头,迷茫地看了看狐九,咧嘴转头对迟暮笑道:“冰山呐,你看这个美人姐姐笑得多好看,你为什么不爱笑呢?”
说着,又拿手扯了扯他僵硬的嘴角。
迟暮整个脸冰冷到了极致,唯有嘴角还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微笑。
阿夏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谁料迟暮并没有责怪,而是不言分说地从狐九怀里掏出琥珀,故作严肃地清咳两声,看着她道:“喝了这些多酒,去后廷洗洗清醒一下罢。”
琥珀登时不笑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起身往后廷汤泉走去。
走及未远,狐九揶揄道:“啧啧,迟暮公子竟为了几句小丫头的话使出惑心术,这世上也多了让你搞不定的事情,稀奇,真是稀奇。”
迟暮饮下杯中酒,淡淡道:“彼此,彼此。”
……
琥珀是在跳入汤泉的那一刻忽然清醒——
上回迟暮不是说自己会泡发然后变成纸干的吗?!
为什么自己还会跳进去?
吓得她登时从水里钻了出来,正要上岸,忽而一阵脚步声传来,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自四面八方包围住了她。
她赶忙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老大,刚刚我看得一清二楚,九王抱得就是这个丫头!”
“正是那日把瀛海掀起来的丫头!看来来历不简单,老大,我们速速把她抓起来带回宫!”
为首的黑衣人目光锁在她半张浮在水面的脸上,半晌,冷哼一声。
“呵,到底还是不像。”
琥珀一个激灵,深知此刻不能再坐以待毙,腾地一下从水中跃出,溅起的巨大水花将众人弹开数米远。
她惊讶地握紧了拳头,迟暮的心法内力果真纯厚。
转身见黑衣人朝她奔来,赶忙撒丫子逃窜。
琥珀一路逃窜,黑衣人穷追不舍,她想赶紧找寻到迟暮,自己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抓走,否则到了限日,可是要魂飞魄散!
但不料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方向感。看着眼前这一排陌生而宏伟的建筑,琥珀终于承认自己走错了路。
黑衣人渐渐追不上她,她拐入一条黑暗的长巷,借助内力翻上了屋顶。屋顶几乎能俯瞰整座神殿,但依旧找不见迟暮的影踪。
琥珀朝下望去,一排漆黑的屋宇中唯有一扇窗内燃着摇晃的烛灯,一抹剪影斜斜映在泛黄的茜纱上,显得几分诡异悚然。
她不禁跳了下去,凑近了房门——
“三哥,你说我这样像阿灵吗?”屋内隐约传来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飘入琥珀的耳中,她立马分辨出是狐九。
奇怪,他在同谁讲话?她忍不住凑近了门前想一探究竟。
跳动的火焰中,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却让她无比的熟悉。
如瀑披散开来的墨发,鲜红而隆重的嫁裳……这感觉,正像是那冰馆中沉睡的上一任神官女子!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