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天下,长久以来一直盛传着这么一句话。
百年王朝日日换,千年不变是世家。
在一段时间里,一个朝代的更迭之快可以让人瞠目结舌,就连这片土地的百姓都不知道自己该是哪一国家的人。
但那世家,却是人人都铭记于心的存在。
他们不同于国家,任你王朝如何变换,是天晴还是下雨。
他们巍然不动。
每一个王朝中,都有他们的影子。
陇西李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和太原王氏。
五姓,十家。
千年未变。
大长安城街角处,这名卢姓公子不用多说,自然便是那范阳的卢氏。
“小崽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这句话是在挑衅我们。”卢氏公子依旧是笑眯眯的说道。
语气很是随意,就像是在商讨今天该吃什么一样。
陈望北面容不变,依旧保持着之前的神态轻声道:“麻烦您回去多读读书,写写字再出来吧。挑衅这词可不能随便用的,那是脑残行为,我可不是。”
虽然一众公子哥并不知道脑残是什么意思,但从陈望北的神态来看,那肯定不是在夸赞他们的话。
卢姓公子低头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那词儿我大致能猜出来是个什么意思,你在骂我对吧?”
对于这种想装逼,但是又装不到像上的人,咱陈大杀手可是非常鄙夷的。
你说说你,明明都气的不行了,还要隔这装文化人。
脸上一直挂着个死人一样的微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整容失败搞的只能皮笑肉不笑呢。
陈望北摆了摆手,满脸写着无辜,“不不不,卢公子你可千万别误会,我不是针对你。”
“我只是想说,在站的各位都是脑残。”
卢姓公子并没有动,他也不需要动。
身后几名锦衣男子将陈望北二人围住,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来。
虽然一个个身份不如卢姓,但能跟在卢家身旁鞍前马后的,差也差不到哪去。
在这长安城,曾几何时被人这么辱骂过。
“小子,我早看你不顺眼了。”
“你丫的找死是不。”
都是正直血气方刚的年岁,动起手来谁也不含糊。
喂喂喂,你动手就动手,往别人下三路招呼是不是有点不厚道。
陈望北一个侧身,赶忙躲开了朝他下路进攻的那只爪子。
这群纨绔子弟,一个个都是常年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家伙。
虽然陈大杀手已经失去了变态的身体,但反应和意识在面对这些不痛不痒的攻击时。
说不上游刃有余,但也不算太难。
“砰”的一声,一个人影倒在了地上。
陈望北回头看了看,只见燕小七一个骚包的金鸡独立,挥动着手里的木拐。
一名正准备偷袭陈大杀手的人应声倒地。
“你小子,先顾好你自己吧。”陈望北不由得笑道。
虽然自己身后那人,他早就注意到了,想要避开就是一瞬间的事。
不过当余光扫到燕小七时,这一刹那他有些恍惚。
自己似乎有多少年没有依靠过别人了。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做任务。
然后一个人回家。
一个人,就能过的很好了,不是么。
“错了,其实偶尔依靠别人,可以过得更好。”陈望北呢喃着,他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一匹孤狼,它勇猛,它无畏。
但它,终其一生都会是孤单的。
这一辈子,陈望北不想重新走上那一条让自己厌恶的道路。
所以他选择了燕小七,从他递给玉牌的那一刻,就宣告着他陈望北决定不再只依托自己了。
这种小打小闹,很快就结束了。
陈望北现在的身子虽然力气不大,但他却知道人体那些地方是最脆弱的。
只需要往某些关节进攻,那些比他高了不止一头的公子哥便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号不止。
“陈老弟,你这身手不赖嘛。”从头到尾就偷袭成功了一次的燕小七一脸得意的说道。
这家伙,搞的好像全都是他一个人搞定似的。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唯一站着的卢姓公子仍然面带微笑,好像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不得不说,这个逼。
装的有够深沉的!
陈望北扭了扭脖子,这小身子骨还真是弱的不行,没动几下呢就已经腰酸背痛了。
“燕小七,还愣着干嘛,走了。”
没有理会还站在那的卢姓公子,陈望北径直的离开了。
燕小七挠了挠头,只得跟在后面。
“喂喂,咱就这么走了没事吧。”没走几步,燕小七终是按耐不住问了起来。
见他满脸担忧的样子,陈望北撇了撇嘴,“咱又没杀人放火,普通的斗殴罢了,能咋滴。”
燕小七张了张嘴,“那可是卢家的人啊。”
瞧着他一脸没出息的表情,陈望北摊了摊手说道:“卢家怎么了?咱这不是没动他么,他还能厚着脸皮告我们不成。”
没有出声,燕小七只是小鸡啄米一样的猛个劲的点头。
陈大杀手皱了皱眉头,“你咋个就知道?”
眼瞅着刚才那家伙逼格挺高的,不会搞一些什么下三滥的动作吧。
再说好歹也是所谓的什么千年世家,又不是什么普通官二代,不会龇牙咧嘴的回家告父母这么挫吧。
以前在蓝星上,陈大杀手对于这类人接触的也不算少了。
那些传承百年的家族,底蕴深厚是一回事,但每一位家族成员都是极为优秀的。
不然,也不可能使得家族经久不衰。
但他陈大杀手似乎忘了一件事,凭他以前的身份接触到圈子,那也是非常顶级的了。
那些和他有过交集的世家子弟,基本上都是当代最为出色的那一拨。
一个偌大的家族,偶尔出几个脑子不太好的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你要今儿站那的是卢宴歌,那我燕小七敢拍着胸脯说不会有这档子事。但那家伙可是卢倡河,什么事做不出来。”燕小七一脸苦逼的样子说道。
陈望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示意燕小七接着说。
“卢家虽然在几个世家中位置并不怎么靠前,但仅就说这年轻一代里,他卢家的势头可非常猛了。先不说那个让大长安各家女子魂牵梦绕的卢宴歌,就拿刚那个卢倡河来说,隐隐在他们圈子里俨然有成为核心的样子。”燕小七又开启了他吹牛逼的说书模式。
你还别说,配上他抑扬顿挫的感觉,还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来。
就刚才那个装逼男都能成为圈子的小核心,陈望北不由得为这些所谓的千年世家操心了。
真是不怕货比货,就怕人比人。
燕小七从陈望北的表情中看出来他的想法后急忙道:“陈老弟,你可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不知道卢倡河怎么是那种反应,一般来说他可是呲牙必报的主儿。这些年,他搞死搞残的人可不算少了。虽然很多世家子弟也都嚣张跋扈,但像他那样舍得脸皮次次拿着家族压人的就数他一个。”
陈望北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毫不在乎。
这样的反应可苦了燕小七,一想到过两天可能就得被卢家全程搜捕,他简直欲哭无泪啊。
“你那身伤也是拜他所赐喽?”陈望北突然说道。
燕小七愣了愣,“算是吧。”
“因为我给你的那块牌子?”陈望北接着问道。
这样的问题让燕小七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不喜欢别人给他带来麻烦。
同样,他更不喜欢给别人带去麻烦。
陈望北接着问道:“看来是的,他想要?”
“不是,是帮里的人从我这摸了过去,典当给了卢家的铺子。我当时想去要,奈何手底下少了银子。”燕小七低着头小声说道。
“当时,卢倡河刚好在。我寻思是你的东西,怎么也得要回来。”
燕小七声音更小的加了一句,神态有些低迷。
那块牌子是武媚儿给的信物,相当于一种通行证的东西。当日没经过脑子给了燕小七,后来也意识到有些不妥。
追根到底,还是因为自己的疏忽伤害到了别人。
“燕小七,过程我也懒得问了。你这个白痴,记得以后有什么事情记得和我说。”陈望北笑骂道。
气氛一变,燕小七又恢复没心没肺的样子,满眼的笑意欢乐起来了。
快走至玄武门前,二人做了分别。
燕小七这才神经大条的说了一句:“丫的你陈小子原来是住在皇城里的,不会是个小太监吧。”
结果嘛,屁股自然是挨了陈大杀手不少脚。
通过玄武门时,身披银凯的千牛卫有些面熟,惹得陈望北多看了两眼。
好像是姓杨,名字什么的也不清楚。
杨姓千牛卫只是对着陈望北点了点头,神情肃穆的坚守岗位。
这座皇城,陈望北真真算的上是唯一一个出入自由的男人。
如果不算他的年龄的话。
回到自己的立政殿,一个熟悉的身影背靠着自己,坐在说桌上。
微微抬起的脖颈看上去非常唯美,有一瞬间陈望北竟怔怔出了神。
“回来啦。”那人轻声说道。
陈望北随意坐在榻上,将自己的衣衫一扔。
这个小动作,让那人赶忙扭过了头去。
哼哼,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本公子这装成熟,还嫩了点。
“媚儿,天色可不早了,要是被御史知道你还待在我这,明天可又得有弹劾了。”陈望北就那么平躺在床上随意道。
椅子上的武媚儿冷哼一声,“澹台爷爷可在外面看着,你给我把衣服穿好了。”
啊?老头子在外面,你咋个不早说,这不是害人么。
陈望北打了一个激灵,就像是调戏人家闺女,刚好被岳父待了个正着赶忙把衣服披了回去。
所以嘛,也不知道谁嫩了点。
武媚儿轻轻瞧着桌子,“桌子上这个东西,是你的么?”
不就是自己分析案情做的些笔记么,有啥认不得的。
陈大杀手挠着头发撇了撇嘴道:“是我的啊。”
“喔?真是你的。”武媚儿的语气略有不善。
第八感非常敏锐的陈大杀手汗毛一竖,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
悄悄的伸出一只手摸向了自己的枕头下面,左摸右摸一阵后。
额头上一粒豆大的汗珠悄悄的滑了下来。
“那个,开个玩笑嘛。媚儿你说的什么东西?”
椅子上的武媚儿眯了眯双眸,就像两只可爱的月牙。
声音很轻,又带着一丝丝甜意笑道:“静初,你紧张个什么劲啊。”
陈大杀手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掉地上了,赶忙一脸正气的摇着头。
“朕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清河郡主,但单从这张画像上看来,的确是有些姿色的。”武媚儿声音越来越冷。
小陈同志的心也越来越沉,做贼心虚的赶忙说道:“媚儿,她哪有什么姿色啊。你瞅瞅那眼睛,一双丹凤眼老长,特难看。你再看那耳朵,是不是有种一大一小的感觉。还有嘴唇,厚的就跟猪大肠一样。一句话总结,胭脂俗粉。”
做舔狗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武媚儿缓缓站起了身子,一面朝着陈望北走来一面说道:“静初,你观察的很是仔细嘛。”
“不不不,媚儿你误会了。我是为了研究案情,必须把她研究的透彻。”小陈同志依旧正气凌然。
这时候,谁怂谁就完了。必须要硬气起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我和她,谁好看?”
“你好看。”
“我和她,谁气质好。”
“你气质好。”
“我和她,你更喜欢谁?”
“她怎么能和你比。”
“我和她,谁的大?”
“额·····,她的大?”
“陈静初,你找死!”
“啊!!!”
立政殿外,红衣貂寺无奈的看着天上的一轮明月苦涩的摇了摇头。
自家这丫头,越来越不矜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