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陈望北很是平静,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的听到气流的声音。
这是他独有的能力,越到危机时刻,越能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
对于三号口中所说的话,他当然是选择听一听就行了,从未有当真过。
若真的像这个人说的他们出入皇宫犹如无人之境,那他陈大杀手宁愿现在就抹脖子自尽。
“腰里别个死耗子,隔这冒充打猎的?”既然跑不了,那咱陈大杀手就选择开启嘴炮模式。
手底下咱比不过,但嘴上功夫他可是自认四海八荒,无一敌手。
三号疑惑的看了看陈望北,歇后语在这个时代还是不曾有过的,所以他暂时还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但从陈大杀手眼中那闪烁着的不屑,他还是能够猜出一二来。
“哈哈哈,你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忍不住笑了两声后,便是一脚过去。
倒出几米外的陈望北轻咳了两声,这还是人干的事情么。
是不是玩不起!
轻轻拍了拍裤腿的三号微笑道:“你小子身子骨看上去瘦弱不堪,没想到这么经捶打啊。”
刚刚的那一次出手,虽然收了不少力道,但若是换做平常的少年身躯早应该倒地不起才对。
但现在看过去,地上的陈望北除了咳嗽了两下,似乎还有不少余力。
陈望北忍住骂娘的冲动,干脆就这么坐在地上暂且不起身了。
“那是自然,你爷爷我也是有练过的好么。”
这一点上,陈大杀手的确没有吹牛,他最近这段时日的确是有练过。
既然肉体上的强度提升不了,那只能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剑走偏锋了。
前世,曾经他在一次暗杀任务时偶尔得到了一本呼吸吐纳的书籍,经过组织上某些专家的认定是和古武术有关。
事后他也尝试去学习上面的东西,毕竟活到老,学到老嘛。
人在江湖,技多不压身。
奈何没学几天,他便发现这种呼吸之术虽然能够短暂的提升身体机能,但却需要常年的练习,并且副作用极大。若是偶尔练练,效果并不显著。但要全天按照那种呼吸模式走,却会对肺部还有大脑造成极大的负荷。
这对于日常需要出任务的他而言完全是鸡肋的东西,最后只能把他遗忘在了角落里吃灰。
不过世事难料,没有想到如今的这具身躯虽然不能习武,但因为特殊的体质却将呼吸吐纳的副作用降到了最低。除了对精神上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外,超强的恢复力让陈望北丝毫不用担心身体内部出现损害。
三号冷冷的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陈望北,“希望未来几天里你还能像现在这么精神。”
“喔?你的意思我现在还不用死是么。”陈望北咧了咧嘴笑道。
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手,有丰富刺杀经验的陈望北内心其实早有猜测,不过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真正意图罢了。
这时,立政殿的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并且人数似乎还不少。
一直面色沉稳的三号神态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不过被他很快用言语掩饰了过去。
“我怕你到时候想死都难。”冷笑着说完后,三号便俯身用手勒住陈望北脖颈,随后空着的另一只手微微用力便将瘦弱的陈望北扛在了肩部。
咽喉被死死卡住的陈望北想出声,却难以做到,只得默默的随着三号消失在了原地。
立政殿的大门外,在三号离去的几个呼吸后,五名身着千牛卫铠的人手持兵刃神态紧张赶了过来。
五人的铠甲是千牛卫的统一制式,不过在颜色上却稍有不同。
寻常的千牛卫铠甲均为银白色,但此六人身披之铠,却泛着淡淡的黄色。
放眼整个大周朝,黄色那是皇室才能独享的颜色。
走在最前方的一名千牛卫看向了门内早已被三号所杀的同伴,缓缓的走了过去,蹲下了身子用手轻轻抚过那双仍然睁着的双眼。
好让他,能够彻彻底底安静的离去。
“青龙,小陈皇后不在殿内。”五人中唯一的女性从立政殿内出来后急促的说道。
名为青龙的男子脸色阴沉的看向了庭院的一处,两手的筋脉微微凸起,宣告了他此时内心的愤恨。
“白虎,你善于追踪。赶紧带上朱雀,给我去追!”
女千牛卫点了点头,作势就要离去,但却被她身旁的人拦了下来。
“白虎,你什么意思?”女千牛卫怒喝道。
被她怒斥的白虎摸了摸鼻梁,苦苦笑道:“朱雀,改改你那火急火燎的性子吧。”
已经起身了的青龙怔怔的看了眼北方喃喃说道:“快去吧,我知道你想要表达什么。”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话已至此,代号白虎的千牛卫点了点头,轻身一跃便跳至房檐随后消失在了暮色当中。
朱雀张了张口,却没有出声。摇了摇头,赶忙跟了上去。
殿外,一瞬间只剩下了三人。
其中个子最高的那名千牛卫开口说道:“青龙,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过到最后竟然会是我们千牛卫里出了问题。”
“玄武,你以为我愿意相信么?”青龙咧了咧嘴,此时的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身着黄衣,便代表着他们是整个大周最为亲近皇族的一批人。
加上离去的白虎,朱雀,共五人,一同掌管着大周一万两千名千牛卫的生与死。
大周十六卫,唯有千牛卫如此。
五人,五个代号,坐镇四方,保卫皇城。
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青龙,你现在就带着玄武给我把整个千牛卫查一遍。有任何嫌疑者,无须管他何人,杀无赦!”
亡羊补牢,不知为时是否尚晚。
男人的话让青龙的身子微微一震,要知道能够入选千牛卫之人,他们身后的家族可不是一般的达官贵族。
如若因为只是嫌疑,便要斩杀,那所带来的后果可是不可估量的。
“麒麟,你确定?”青龙终是忍不住问道。
代号麒麟的男人冷哼一声,“不要逼老子发火,赶紧滚去给我往死里查。”
“出了这档子事,都做好陪葬的准备吧!”
“那群驴日的,真以为陛下不敢杀人么?”
青龙低着头,虽说明面上五人的地位是平等的。但往日里因为自己谨慎小心的性子,和拥有不错的大局观,其他三人都习惯了以自己为中心。
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要依靠眼前这位代号为麒麟的人。
毕竟,他是唯一能够面圣无须召见之人。
“陛下那边?”小心谨慎的性子使得青龙还是不免问了出来。
一想到女帝,就连心气极高的麒麟也不免心神慌了起来。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有人有这个胆子,在皇城内搞小动作。
不对,眼下这可不是什么小动作那么简单了。
掳走大周皇后,说是捅穿了大周天那都不为过。
别人不清楚,他麒麟身为女帝身边曾经的贴身护卫可是一清二楚。
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甚是有点神经兮兮的小男孩,在大周天子的心目中占据着的位置有多大,这座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够知道。
“期望白虎和朱雀能够不负众望吧。”
“不然,这座天下都等着给他陪葬吧。”
默默的感叹完后,麒麟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立政殿。
青龙再次看向了一眼北方,随后带领着玄武朝着另一面奔走离去。
长安城外的西侧,一辆马车之中坐着一名少女。
少女很是安静,托着腮帮透过帘子向外张望着。
车外,一株大树上坐着一位身着红衣的中年男子,嘴里衔着不知道从哪里拔来的狗尾巴草。
样子看上去,有些吊儿郎当,就如乡间的庄稼汉一般。
“澹台爷爷,你这样子要是让静初看到了,指不定又得说上几句也不知道他从那学来的鬼话了。”少女歪着头,突然笑道。
树上的红衣男子轻轻一跃,如风一般的悄然落地。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开始学起那混小子嘴碎碎了。”
少女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是无辜,错肯定不在自己。
红衣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旦提到那个混小子,这个百年来唯一的女帝就显得那么的不像女帝了。
“人来了,什么时候出手?”喜爱身着红衣的澹台视线投向某处轻声说道。
马车里的女帝思索了一下,“澹台爷爷,你说打着清君侧这样的幌子,能想出这样注意的人,得该有多蠢啊。”
澹台耸了耸肩,对于政治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
不过史书百年来闲暇之余还是偶尔会读上那么几本,在他看来所谓的清君侧,不就是造反么。
说的那么好听干嘛,难怪就连徐家那娃娃儒将出身,都不喜爱读书人。
他对于那些动不动吟诗作对之人,谈不上喜爱或厌恶。
但对于手持笔刀的那群人,他是打心底里厌烦至极。
女帝捂嘴笑了两下,看来她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好了好了,不为难您了。这次钓出来的鱼儿不算小了,接下来可要看您的嘞。”
澹台点了点头,读书他不在行。
杀人,天底下没几个敢站在他面前说几个字儿的。
区区三千六百骑,他还没放在眼里。
昔日的大楚剑皇守拙有余,锋芒不足才让徐邳都的徐家军有机可乘。
但他这名貂寺,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欢被动。
一个小小的大将军,也妄图在这深水里扑腾两下,真不怕水深把自己淹死了。
他还没入土呢,这座天下,
那就只能是马车里这位,她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