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朝会的陈望北,直接是奔着皇城中的甘露殿去。
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虽然眼下陈望北并没有正式册封为大周皇后,但其身份在皇城内已经是心照不宣。即便是没有人任何随从,千牛卫见了他一个个也是急忙行礼。
“看来这些千牛卫的忠诚度是不用担心了。”每一位千牛卫的眼神陈望北都细心留意过。
这些根正苗红的千牛卫,经历了层层选拔后,对于大周皇室的忠诚度可以说远胜于对家族的归属感,这便是皇权的魅力。
不得不说,不愧是占据了整座长安城五分之一土地的皇城,建筑面积实在大的离谱,从宣政殿来到甘露殿前差不多走了快半个时辰。
“陈小子,怕是走错门了吧,你的立政殿在隔壁。”一名身着红衣的年迈貂寺双手交叉摆放在腹前,眯着眼睛笑道。
陈望北头皮发麻的看着年迈貂寺,扯了扯嘴角说道:“澹台爷爷,我找媚儿有点事。”
年迈貂寺好奇的绕着陈望北走了几圈,打量一番后疑惑道:“你小子是不是被昨天刺杀的事吓坏脑子了?”
一时间,陈望北感觉自己的头顶飞过了一只黑色的乌鸦,而且它还在“呱呱”的叫着。如果是别人,陈望北还打算怼上几句,咱小陈同志可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儿。可眼前这位,陈望北是压根一点反抗的心理都升不起来。
一方面是因为融合了之前身子的记忆,对于眼前这位貂寺是打心底里的尊敬,完全是把他当做了一名家中长辈看待。这对于从小无父无母的陈望北而说,这种情感太过于奇妙,很是珍惜。
另一方面,即便是陈望北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对于眼前这位老爷子的身手还是看不穿,摸不透。说他只是一个平常人吧,但哪有一个平常人这么多年容颜不改的。而且那股煞气虽然隐藏的很好,但身为杀手的陈望北却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
两者相结合的结果,便是陈望北缩的和鹌鹑一样憨笑道:“嘿嘿,澹台爷爷,我这是真有事。你就放我过去吧。”
年迈貂寺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明月到底看上你小子哪一点了,赶紧滚进去。”
侧了一步身子,示意陈望北赶紧往里面走,完全一副哪远赶紧往哪待着去,别碍着老夫的眼。
小陈同志缩了缩脖子,脚下一抹油是赶紧往里面窜。
那架势,完全一副小女婿见老丈人的样子,能多狗腿就多狗腿。
“这小子,看来是转了性了。哎,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喽。”年迈貂寺一双浑浊的双眼看了看天空,摇了摇头。
陈望北一阵小跑,总算是来到了殿前,刚要抬手。
“进来吧。”里面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
深深吐了一口气,陈望北将自己的身体机能调节到了最自然的感觉,这是在面临最危险的敌人时,才会有的下意识动作。
例如,前世的KING。
“不就是见个牙都没长全的小屁孩么,你紧张个屁啊。”陈望北感受到来自腿部肌肉的反抗暗想道。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小陈同学虽然嘴上说的一套一套的,可是真刀真枪该他上的时候,他可耻的怂了。
站在门前,左右就是不愿意往进走。
“今天天气不太好,影响发挥,改日再来算了。”
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后,陈望北一个华丽的转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赢了多大的仗一般。
殊不知,他这滑稽的举动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
远处的一株柳树上,发出了一声叹息:“哎,这他娘的是转了个屁的性子。”
刚要抬脚溜了,身后的门却被打开了,陈望北定了定身子。
“静初,是要媚儿出来请你么。”祈使句,可不是反问句。
其中的夹带着的少许怒气是个傻子也能听得出来,陈望北咬了咬牙。
“死就死吧。”
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炸碉堡呢。
“噗嗤。”笑声悦耳动听,如天籁之音般。
女帝武明月身着龙袍,看来是还未来得及褪下,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轻笑了起来。
此时的她,没有了朝堂上帝王的威严,俨然一副小女生的样子。没有恋爱经验的小陈同志哪里顶的住啊,当场石化。
“进来吧。”女帝转过身去,径直的朝着殿内走了去。
陈望北也发觉自己好像有点痴汉的味道,赶紧摇了摇头小步跟了上去。
在通往侧殿的路上,二人无话。
陈望北是真的怕了内心那说不清的情愫了,他甚至都有点分不清自己的情感来源到底是身子主人的,还是自己的。
女帝武明月低着头走在前面,并没有回头去看陈望北,不是她不想看,而是她不敢。
一代帝王,小脸红扑扑的像个熟透了的苹果,像个什么样子嘛。
“那个,这个······”终于是落座,陈望北急忙出声道。
但话到嘴边,突然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说了。
调整好了情绪的女帝托着腮帮子,故做沉思的说道:“是为了楚中人?”
陈望北的瞳孔一阵骤缩,吃惊的看着女帝。
“看来是的了,媚儿印象中静初你应该没见过他几次吧。”
即便只是猜测,也是让陈望北非常震惊了。
没有根据,完全凭猜测么,读心术么?熟读心理学的陈望北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所谓的读心术也不过是根据心理暗示和行为分析得出来的结论罢了。
可是印象中,自己完全没有表露过对楚中人一丁点的兴趣,即便是现在也不过是朝会时才临时做出的决定。
“等等,朝会?”
陈望北的大脑开始飞快转动了起来,印象中貌似在说到楚中人是疑犯时,自己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不会吧?”
震惊,陈望北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小萝莉的样子,随后一阵后怕。
多么可怕的观察力啊,当时朝会上的武明月明明在应对君臣博弈,却还有余心观察自己。
“楚中人不能死。”此刻,陈望北再也不敢将女帝当成一个小萝莉来看待了。
女帝从桌子上拿起了一本奏折,打开看了看随意的问道:“为何?”
陈望北皱了皱眉头,女帝的表现让他有些琢磨不透,但又不能不说下去。
“他死了,我们就输了。”
在这里,陈望北用的是我们,而并非你。这是他的一个小心思,既然已经决定要吃软饭了,那就得表明个态度吧。
女帝拿着折子的手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但很快便被她以话语掩饰了过去。
“静初,为何会有输了这种说法呢。”
椅子上的陈望北有些怀疑女帝是不是真的看清当前朝堂的局势,还是只是在考究自己。
用了几秒钟短短的理了理思绪随后说道:“楚中人难道不是媚儿你推到台前的一枚棋子么?如今朝堂三方势力看似是三足鼎立,但清流派俨然一副要一家做大的局势。你选取身为寒门的楚中人为金科状元,难道不是为了发出一个准备重要寒门学子的信号,也是让保皇派和军系俩方势力必须做个表态了。”
女帝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陈望北接着说下去。
“你的想法没错,但却估算错了请流派一家独大的决心。如今,楚中人屡屡遭受挤兑,人更是被关进了大理寺等待公开审理。无论结果如何,这看上去就像是皇权在清流派面前被迫低头,这对于一直处于中立方的军系,他们可能就不愿意站队了。”
端起了一旁的茶杯轻轻打开杯盖,香气沁人心脾,抿了两口润了润有些干涸的喉头。
“媚儿,你还是有些急了。”
陈望北虽然摇了摇头,但换位思考他认为相同年纪下,女帝能够在登基后将朝堂之中的势力平衡起来已经实属不易,他陈望北断然做不到这点。不过在对于权力的把控上,还是稍显有些急躁,在他看来应当软刀子进去慢慢来。
不知何时,女帝所坐的桌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已经被她审批了小一半了。待到陈望北说完后,这才抬起了头看向了陈望北这边。
“静初,你知道为何父皇当初即为起名望北,又名静初么?”
这一世,陈望北的名字仍是陈望北,只有女帝喜欢叫他静初罢了。
陈望北摇了摇头,这谁知道自己那个便宜老丈人是咋想的。
女帝轻笑了一下,“这种问题你肯定不愿意去理会,是媚儿无理了。”
起身离开座椅后,女帝轻步向陈望北走了过来,龙袍在地上就那么拖着,也不去理会。
“父皇当初平顶中原后,四海皆臣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在大周的北方,却一直有一股势力,不断地骚扰着我大周的边境,这也是父皇的一块心病。所以,父皇期望未来成长起来的你能够帮助我,平定北方,将视野投向那里,故而名望北。”
陈望北定了定神,压抑住想要将小萝莉抱在腿上的想法回忆了起来。这具身子虽然不能习武,但好在天道酬勤,自小在天书库里阅读的书籍非常之多。小萝莉口中那北方的势力,应该就是那些是不是抢掠边境的游牧民族。
似乎是感受到了陈望北的眼里的有些灼热的视线,女帝转过身子轻声道:“你的立政殿本是母后的居所,虽然没能住进去,但有父皇现在陪着她,想必她现在也很幸福。而媚儿的甘露殿,按方位来算便在立政殿的北方,但你却从未望北瞧过一眼。”
这算什么?隐晦的告白么。
不过对于直男癌的陈望北,理解能力也就到那了,他压根搞不明白刚才还说在谈格局,大势。怎么一转眼之间聊到名字上来了,再说不就是一个名字么,咋还和风水扯上关系了。
“媚儿,你有些跑题了。”所以小陈同志决定把武明月的思绪拉回来。
不过好心,换来的只是女帝的一声冷哼,外加一道逐客令。
“静初,媚儿有些乏了,想要休息片刻。”
陈望北皱了皱眉头,这才几点你就要睡觉,不都说皇帝都是起的比狗早,睡得比鸡晚么,都是胡说八道。
“可是······”
武明月一面脱着身上的龙袍,一面说道:“你是想要帮楚中人翻案是吧。”
陈望北连忙点头,“不错,就算是输,也不能输的太看了。”
“随意你吧,回头我会让上官给你块令牌,允许你参与这次调查。但是,你只有两天,明白么。”女帝挥了挥手,意思很明白了。
老娘要脱衣服了,你还杵在那干嘛。
虽然过程并不是很满意,但结果还算不错,陈望北总算是取得了参与案件的权利。
这是一种挑战,来到这个世界新的挑战,陈望北已经迫不及待了。
尴尬的笑了笑后,陈望北屁颠颠的离开了。
女帝看着陈望北滑稽的样子,再次“噗嗤”的笑出了声。
不过,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如此炫彩夺目的景象。
“输?静初啊,朕这一辈子,从未输过。从前如此,往后更不会。无论哪方面!”
北国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