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庆元十七年秋,卫国突然发难,不宣而战,来势汹汹,梁国边境告急,北部防线上最为重要的城池——罗城危在旦夕。军情紧急,梁皇宫云逸急召内阁商定平战事宜,然大梁朝中武将由于数年前的一场大战陨落不少。武将凋零,宫云逸只得将此重任交给镇远将军冷锋——尽管他很清楚冷锋难堪大任。
大梁·长安·镇远将军府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卫军来犯,边境告急,朕心烦忧。镇远将军冷锋骁勇善战,可当大任。特令卿执帅印,率我大梁铁军出征。望卿不负朕之厚望,战胜卫贼,还复边境安定,钦此。”
宣旨的内侍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圣旨,递给冷锋。
“将军,接旨吧。”
“臣冷锋定不负吾皇厚爱!”
冷锋小心地接过圣旨收好,吩咐人好生送走了宣旨内侍,转头就换下那副笑盈盈的面孔,拉下脸进了书房
“来人!去把那个孽女给我叫过来!”
“诺。”
冷锋端起桌上的茶杯,一点点撇开浮沫,悠闲惬意地品着这上好的明前新茶…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近,清冷生硬的声音响起
“何事?”
冷锋重重地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斥责着来人
“孽女!不知礼数!见了父亲还不行礼!”
冷寂尘抬眼看向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满面冰霜,却是连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了
“你!”冷锋一甩袖子
“罢了!陛下命我府出人领兵征战卫军,你代为父出征!”字字句句之中透露着不可抗拒的语气。
“代?领兵?呵,可笑。这天底下是个人都知道,冷家大小姐三年前交了兵符立了誓,从此再也不领兵作战了。你可倒好,不过三年,便教人违了誓言替你去赚功名富贵。”
“孽女!难道你让为父去送死吗!”冷锋怒不可遏道
“明知道是送死的,还让我去,你这个父亲做的可真是称职。”冷寂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
“偌大的镇远将军府,又不是再无半个男丁。冷灵均、冷正则不是在兵马司里当着副统的差事,怎的不教他们领了兵去?再不济,冷蓉什么的也是可以上的,又何必找了我来?”
“你个孽女!那可都是你的兄弟姐妹!你怎可心思如此歹毒!让他们去送死!”
冷锋怒气冲冲地摔了手中的茶盏,摔向冷寂尘,飞溅起的碎瓷片划破了冷寂尘并不十分白皙的手,鲜血一滴滴地砸在地上。
冷寂尘抬起手看了看伤口,眸光暗淡,意味不明,自嘲似的笑了笑道
“送死?哦,原来在你眼里所有人都不能去送死。便是连冷莺那个青楼女所生的都不能送去那生死未卜的地方送命,我一个嫡女却便是可以去送死的了?”
冷锋怒气未消地坐了下去,语气极为不屑道“你的生死与我何干?孽女!这一仗,你必须赢!有了这个军功,灵均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求娶长阳郡主,若是这一仗你输了,那就死在战场上好了不必回府了!”
冷寂尘再次抬眼看了看冷锋,终是冷了眸光,生冷了嗓音道“……好了,知道了。”
冷寂尘微微阖了眼,三年前封剑收枪那个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她转过身就走,走了两步猛然顿住脚步道“记得明天给上头递折子。”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
“你觉得,安平能让你的宝贝儿子娶到长阳吗?”
“你这个孽女!给我滚!”
冷锋没好气地冲她吼着,只是他还没吼完,冷寂尘早已不见了身影……
冷寂尘回到自己的院子,院子里清冷萧瑟,她的院子,本就处在镇远将军府里最偏远的地方,她又不喜仆从伺候,不大的院子里仅仅就她一人,而她这一住,就这样过了十六年。
冷寂尘走进屋内,从书房架子最高的一层取出一个匣子来,拂去上面那层灰尘。冷寂尘打开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支细小的竹筒和一只做工精良的银哨来。拿了一寸竹纸提了狼毫细管,工工整整地写了几句话后,冷寂尘把纸卷好放进竹筒走出屋子。
冷寂尘把刚才取出来的银哨吹响,一连吹了三声,不一会半空中就想起了煽动翅膀的声音,一只雪白的信鸽落在冷殇面前。冷寂尘把竹筒绑好后把鸽子放了出去,呆呆地看着鸽子飞走后定了一会,转身进了屋。
长安城·凌王府
宫御正在书房里看着刚刚送来的战报,卫国军队这两日正在休整,边境算是暂时安全了,只是若再不派兵支援罗城,一旦卫军进攻,北境羌族也虎视眈眈,罗城的防线,定是挡不住一日的,幽云十六州便会保不住。到时候大梁北边门户大开,再加之无得力将领军队,长安城可是危在旦夕。
宫御正这么想着,周管家敲了敲门道“殿下。”
“老周啊,进来吧。”宫御放下手中的战报,抬眼看向进来的管家“是有什么事吗?”
“殿下,”周管家手里抱着一只雪白的鸽子“这是鸽房刚送过来的,说是今早上飞了出去回来后脚上绑了竹筒。鸽房的人见这只是专给冷小姐递信的那只,不敢怠慢连忙就给送过来了。”
“哦?阿尘那只?”宫御把鸽子抱过来,取下竹筒,笑了笑道“这只看着倒比其他的肥了些,阿尘有快三年没用它了吧?好了老周,你先下去吧,中午让膳房炖一品燕窝来,本王晚些时候去看看阿尘。”
“唯。”
宫御拆开纸条,细细观看上书内容
“御亲启,明日早朝,上折启奏,奏请吾执帅印,汝送旨,寂尘。”
宫御看完就跳脚了“什么吗!非要我去!不是说不带兵了吗?怎么又好好的……”宫御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了,是的,她是立了誓不再带兵打仗的,怎么又要去执帅印?宫御想着,唤了个暗卫出来道
“云影,拿这个去风影阁找夜子陌,让他去查查今个镇远将军府发生了什么。”
“是。”
烛光摇曳,宫御听着云影的复述,眉头越皱越深,手中握着的纸顷刻破碎,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冷锋,冷将军,着实好的很啊!这镇远将军府,迟早有一天要把我大梁的战神害死,大梁的祸害非他莫属!”
宫御这样想着,取了一本空白的折子,提笔就写……
大梁皇宫·金銮殿
冷锋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本年老体迈的折子,请求免了元帅一职。
宫云逸看着这呈上来的折子,冷锋写的声泪俱下的,实在是“感人肺腑”,宫云逸瞥了一眼冷锋:偶尔咳几声,一只手轻微的颤着。宫云逸实在是不好意思拆穿他,毕竟演的要多真有多真,堪比戏院里的那些优伶!宫云逸腹诽着,倒也没在面上表现出什么来
“罢了,众爱卿可有替代冷将军的人选?”
“这……”满朝的文武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启禀陛下,儿臣倒是可举荐一人,若是由她率大军出征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宫御这时适时站出来上奏。
“哦?御儿所说之人是谁?”
“回陛下,儿臣所说之人正是冷将军之女,大梁战神,冷寂尘。”
宫云逸皱紧了眉头“御儿,你不是不知道的,这冷寂尘三年前已经对着天地起了誓,从此不再带兵,你说让她执掌帅印……”
“回陛下,儿臣自小与那冷寂尘交好,请让儿臣领了旨去请她再次执帅印击破卫军。她毕竟是我大梁的战神,心里还是有天下百姓的,她会答应的。”
“这……罢了,先退朝,御儿,你随朕来后殿。”宫云逸甩了袖子就走人
“诺。”宫御紧随着宫云逸进了后殿。
宫云逸愁眉不展,背对着宫御道
“到底怎么回事?”
“父皇,由冷寂尘执帅印这件事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儿臣只是替她向父皇转述她的意思。”
“什么?寂尘?”宫云逸很是不信“她不是都发过誓不再带兵了吗?怎么会让你给朕提出执印旨请?”
宫御叹了口气,从袖里取出一本折子递给宫云逸。宫云逸接过折子疑惑地翻着
“父皇,这是儿臣让子陌去查了查镇远将军府昨个发生的事。”宫御顿了顿,道“寂尘是让冷锋逼的。”
宫云逸看完一下子就怒了“这世间竟有如此父亲!这是要生生逼死自己的女儿吗!”
“父皇,冷锋是从未把寂尘当做过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