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封默还想询问些什么，一人一驹却已经走到了广场附近，人多眼杂，不好再多问。
疯鸟也闭口不言，乖乖地回到肖封默身边，一副“我很萌很乖ovo”的可爱表情，似乎真的只是一只负责卖萌的吉祥物，全然没有任何战斗力。
任谁都想不到，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幼驹，曾经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主人”的脖颈上，“恶狠狠”地威胁他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份。
对了，她的匕首呢？丢在赵四的小屋里了？
肖封默向着广场扫视一眼，发现气氛有些莫名的不对劲。
许多玩家从复活点里陆续走出，全都挂着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步伐僵硬。
没走几步，他们便一屁股坐到地上，低着脑袋，一动不动，犹如摆在书架上的人偶；有的则跪倒在地，泪水滴落在方砖地面上。
也有不少玩家，颤颤巍巍地踏出复活点，咬牙切齿，怒目圆瞪，强撑身体，捂着胸口深呼吸，如哮喘发作一般。
路过的正常玩家上前关心，却无能为力，甚至得不到理会。
如果肖封默没有猜错，他们一定是昨天晚上呆在城外，死亡后延迟到早上才复活的玩家。
“朋友，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封默走上前，询问一位跪倒在地的玩家，可那名玩家只是默默摇头，没有作任何答复。
询问了多名异常玩家后，肖封默都没能得到任何回答。
他甚至试着朝他们的腰部踢去一脚，这些家伙都无动于衷，仅仅闪过一个疼痛的表情，便再次变为不愿动弹的人偶。
肖封默这才切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该死的，昨晚的城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远处望去，宽阔的广场已经被玩家们占满，显然不可能是偶然事件。
回想起赵四曾提到过的，“晚上呆在外面，是很容易被怪物们杀死的”，难道这些玩家都遭受了可怕的怪物袭击吗？
又或者，只要夜里在城外死亡，一大早回到复活点重生时，都会变成这副丧失意志的模样？
肖封默打开好友系统，试图与咖啡饮可乐联系，依旧没有接到响应，这让他十分担心。
虽然在广场上找不到咖啡饮可乐的身影，但复活点里仍有玩家陆续走出，或许可乐兄只是排在后面呢？
他可不愿见到这样的咖啡饮可乐。
往好一些的方向想，兴许可乐兄并没有出城，真的只是躲在某处睡觉呢？
把疯鸟的事情先抛到一边，既然坐地和跪地的玩家无法正常沟通，肖封默便把目光瞟向其余从复活点里走出的玩家。
“你还好吗？”
肖封默走到复活点旁，接住一位看上去尚且清醒的玩家，扶着他走到一边。
那名玩家半张着口，嘴唇发抖，半晌才堪堪从咽喉中挤出一个字眼。
“……不。”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肖封默把他扶到一边，有些急切地问到。但那名玩家说完一个字后，便再也没有发声过。肖封默不知该如何是好，即使狠狠掐住那名玩家的腰间肉，也无法阻止他的逐渐低迷。
你给我振作一些啊！至少先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啊！
就在肖封默抓着头发，一筹莫展的时候，他的裤脚被扯了扯。
低头一看，疯鸟一脸严肃地用小翅膀拽住他，指着广场附近的一处小巷子，示意肖封默跟她走。
你别来打扰我的思路啊……
对了，她可是会炼药的NPC，即使只是小幼驹，所知晓的也比普通玩家更多，说不定她是想把一些事情告诉自己呢？
肖封默跟着疯鸟走入小巷中，在疯鸟的示意下蹲下，装作一副照看宠物的模样，让她的脑袋可以凑到自己的耳边。
“这些人类，全都被附加了一天以上的意志溃散buff。”
“buff？不可能吧？”
开什么玩笑，buff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吗？
如果是有关意志的buff，即使会对NPC造成严重影响，也不至于如此影响玩家吧？况且，复活之后，buff不都会被清空的吗？
等等，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一切，全都带入地球上的普通网游的情况中呢？
喵的，该死的坎特兰特游戏公司！《人类世界》中的buff，不会是能直接影响人类意识的“本体”吧？
人类意识数据库中的飞船电子系统，就是用类似的手段，杀死搞事情的“叛乱者”的。
昨天在广场上垂头丧气、“自甘堕落”的玩家，肖封默虽然同情，却不至于义愤填膺。可今天在广场上“垂头丧气”的玩家，却真正令肖封默感到恐惧甚至愤怒。
这可是直接关系到包括自己在内的上亿玩家啊！
“你不了解意志溃散buff的特性。”
疯鸟见他否认，叹了口气，继续说到，“意志溃散buff，能影响一切智慧生物的心智。据研究表明，这个buff会让受害者慢慢地失去意志和神经反应，包括情绪的变化、对他人行为产生反应、梦想、目标等。
时间拖得越久，受害者回到正常状态的可能性就越小，最后直接死亡。”
“那有什么解除buff的方法吗？”肖封默急忙问到。
“有是有啦，只是有些罕见，不能强求。”疯鸟咬了咬嘴唇，犹豫着回答到，“不过，只要服用可以聚集浓度的草药，例如‘土壤之子’，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削弱buff效果，甚至能缓解症状。
等buff的持续时间结束之后，再细细调养，一切都会慢慢地好转起来。”
“然而，”疯鸟突然语气一变，“如果受害者本身的意识已经完全溃散，别说服用草药，就算buff已经消退，也基本无法挽救。
不仅如此，可以聚集浓度的草药，都有一定的副作用和后遗症，没有专业的药剂师进行调理，反而比buff本身更致命。”
那该怎么办呢？
尽管其他玩家的性命与肖封默无关，但肖封默依旧希望能拯救他们。
他可不希望，若是有一天，自己也不小心落得如此境地，最终会被抛弃不管，无人问津。
倘若能带动社会风气，无疑为自己的人身安全多增一层保障。
其次，他更不希望看到，身边的玩家因各种原因而逐渐减少。无论是挚友、同僚还是陌生人，总比没有玩家存在来得更好。
什么，至死不休的仇敌玩家？
那打扰了。
咳，不管怎么说，没有其它玩家的游戏，始终只是孤独的单机游戏罢了。
就算再怎么智能的NPC，始终只是NPC。
更何况，这是一个绝妙的机遇……
“疯鸟，你……”
“别求助咱，咱拒绝！”疯鸟直起背，两只前蹄交叉摆在胸口，“咱只是好心告诉你一切，你们人类的事情，咱为什么要管？”
“那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再帮帮我呗！”
“不要，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咱才不愿意做呢，口亨。”
好感度达到“依恋”都不够吗？
“那就从利益的角度谈谈吧。”肖封默索性坐到地上，反正裤子也不会被地上的灰尘弄脏，“直到目前为止，大部分人都觉得，你是我的宠物。借着这层关系，其他人类才没有发觉你的真实身份，对吧？”
“我的真实身份？”
“是啊，”肖封默与疯鸟对视，底气十足，“你不就是一只小马驹NPC吗？”
“NPC？”疯鸟一脸怪异地看着他，从语境中推测，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身份，“那是什么？咱可不是什么‘NPC’啊，你别瞎说。”
“诶？”
肖封默愣了一下。
可你就是NP……等等，看她的表情和推脱的样子，难道她连“NPC”是什么都不清楚吗？
不应该呀，难道仅仅只有宠物店老板，才知道“NPC”这个词吗？这不可能，白鸽提到过“玩家”一词，自然也应该是知晓“NPC”一词的。
或许，只有部分NPC知晓呢？
见肖封默发愣（思考），疯鸟伸出两只前蹄，轻轻挤住他的脸颊，一边上下揉弄，一边说到：“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幼驹啦，莫名其妙就被你孵化出来了，你忍心把咱这样羸弱可怜的小幼驹，丢弃在某个不知名的小角落吗？
既然把咱孵化出来，就要对咱负责哦。”
口亨，反正你也不知道，咱昨晚企图逃跑的事情呢。
不过，跟在你身边的原因，还真像你所说的那样。
白天人多眼杂，容易被注意到，只能用你打掩护。
身处小密林的时候，要不是那只小霸王龙一直围着咱转圈，咱一定会趁你们不备，偷偷逃走的……
肖封默听不见疯鸟的心里话，但只是听她表面所述，肖封默的眼角就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普普通通的小幼驹？你懵谁呢？
一只会炼药、身手敏捷、能毫不犹豫地把匕首抵在对方脖颈上的小幼驹，这要是“普普通通”，那冬青城的赵四等一众NPC，岂不真就成“废物”了？
突然，肖封默想到了一件事。
“疯鸟，你在被我孵化前，处在怎样的状态下呢？走在路上的时候，突然瞬移到孵化处？还是已经死去多时，在孵化中得到重生呢？”
“诶！你问这个做什么嘛！这个问题不重要的！”
疯鸟突然惊诧，一下子撇开话题，“你刚才不是说，要从利益的角度分析吗！不要被咱打断了思路，继续说呀！”
你这个撇开话题的方式，可真是太硬核了。
既然疯鸟不愿谈论，肖封默索性跟着她的思路回到讨论原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的身份终究会暴露。要想在人类世界呆下去，你必须做出一些贡献，这才能让大家信任你！”
“咱才不需要人类的信任呢！”疯鸟把脑袋扭到一边，示意拒不配合。
“那我呢？连我也不信任吗？”
“你……你是例外啦！况且，咱也没有……没有完全信任你啊！”
肖封默说话时产生的气流，轻轻吹向疯鸟的耳朵。
耳朵里传来的暖风之感，让疯鸟稍微有些不适，身体扭捏几下，便又把脑袋转回来，只是脸颊上稍泛羞红。
这一细节，却被肖封默捕捉到了。
咦？这是……
突然，他的脑海中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疯鸟，”肖封默的语气忽然变得缓和起来，“即使你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可我在乎你呀！”
“……恶心。”
疯鸟皱起眉头，对肖封默的撩拨非常不满。但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却突然莫名地泛起微微浪花……
“我不忍心让你受到外人的歧视，纵使世间没有不漏风的墙，我也会成为那堵墙的修补工，只为保护你的一切！”
说罢，肖封默单膝下跪，装作一副隆重的样子。
“你，你收起你的那一套啦！真的很恶心啦！”
疯鸟禁不住后退一步，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但她泛红的小脸却无法掩饰自己的内心波动。
很好，计划通。
“对不起，我的真诚表白，却让你如此不适，这实在是我的疏忽！”肖封默身体前倾，语气中弥漫着暖意，“但我却无法抑制我的感情，犹如柳岸边的春燕，飞行的轨道划过湖面，欢颂着春天的到来。”
“……真，真的……”
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真的感觉，好恶心啊！
疯鸟的小脸通红，心脏扑通直跳，一种难以言语的莫名感觉却在心中逐渐泛滥。她想不通，明明自己还不到那个阶段，也只是刚和这个人类认识，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心动呢？
既恶心，又心动。
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心境，疯鸟转身想要逃开，眼疾手快的肖封默却比她早先一步，一把搂住，把她的身体按在自己的怀中。
疯鸟稍微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弹，软软地靠在肖封默的胸口。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她拽入茫茫的爱河中。
“真的，千真万确。”
肖封默凑到疯鸟的耳边，暖暖的气流感令疯鸟害羞地捂住小脸，他轻声说道：
“我喜欢你，小疯鸟。”
这一记绝杀，差点儿令小脸通红的疯鸟当场昏厥过去。
自……自己，到底是，怎，怎，怎么了嘛！为，为什么，会如此，如此心动……
【是否与疯鸟结为情侣】
否。
果然，正如自己猜测那般，疯鸟的好感度体现，居然需要用特殊的手段来触发。
幸好她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依恋”的程度，否则就凭自己的不入流“撩妹”手段，怎么可能如此迅速地攻略她呢？
望着怀中软绵绵的小疯鸟，肖封默嘿嘿一笑。
接下来，就是该干正事的时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