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回家,温偌兰的表情都是呆滞的,脑子也一直嗡嗡作响,总是在回响着宣林楚的那句“娶你归家”,项若兮看到呆呆的温偌兰,差点都要怀疑宣林楚是不是做了什么,让项若兮最生气的是,她没有想到温偌兰这家伙竟然重色轻义到如此地步,问她是否从宣林楚那打听出什么也是一问三不知,好在宣林楚没有不守承诺,在宴会结束后,悄悄的让人带了一块绢帛给她,上面写着,皇后教子无方。
“淑妃娘娘还真是迫不及待啊。来人,去找母后和哥哥,就说本公主遇刺。”项若兮将绢帛藏在了袖子中,现在还不是毁掉这绢帛的时间,它还有用。
“公主,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临儿,看看是何物?”项若兮面若冰霜,似乎查到一切的东西都与她无关,但熟悉她的人就会知道,她现在很愤怒,熟悉她的人都清楚,若胡诠此刻在她面前,她可能会杀了他。看着临儿接过的白色瓷瓶,项若兮心中大概也知道是什么,不过是让临儿确认一下。
“公主,是南疆的安眠香和催情蛊。”临儿自幼生长在南疆边境,对南疆的香料蛊毒很是了解,因大理国北侵时,家破人亡,逃亡途中变为奴籍,逃亡到荆州时被项若兮救下,从此对项若兮忠心耿耿。
“淇儿,立刻去相府,就说本宫思念兰儿,今夜欲留兰儿在兮清宫留夜。”
淇儿点点头,接过项若兮伸过来的玉佩和令牌,转身就离开了。看着淇儿离开的背影,项若兮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下,只留了临儿一人。看着空空荡荡的大殿,项若兮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她知道一会会有一场硬战等着自己,唤临儿来给自己捏捏肩,心中则在默默计算着时间,鲜红色的指甲有节奏的打在左手手背上。
“太子到了。”项若兮忽然睁开眼睛,手指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临儿则很乖巧地退到一旁,只等那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
“太子,到。”
项若兮嘴巴微微向右一撇,调整了下坐姿,端端正正地坐在那仿佛在等候太子的到来一般。如项若兮所料的一样,太子理解她的意思,没有带一堆人来,只带了亲信阿然,脚步平稳地走进兮清宫。
“听闻皇妹遇险,皇兄顿感心慌,皇妹可有恙?”
“本宫无恙,叨唠皇兄了,心中深感愧疚,不如皇妹请皇兄一品今日新到的桂花酿,以表歉意。”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项梓枫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嘴角轻轻一勾,“如此好酒,怎么不叫母后一同来品?”
“已教人去唤母后了,想来母后是去找父王了。说起来,倒要让父王夸奖皇兄才是,若不是皇兄到来,皇妹可不舍得拿出此好酒。临儿,还不去拿酒,别让皇兄等急了。”
临儿应声退下,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兮若公主滴酒不沾,这兮清宫何来的酒呢?刚刚的话,不过是在算计一会儿如何和皇上解释,至于临儿去拿酒,不过是去挑选好时机“上酒”。
“说来,兮清宫的向来少酒,今日这酒,可是皎淑殿的?”
“说来惭愧,皇妹实在不知是何处的酒。这酒闻着味道像是皎淑殿的,不过其中却有南疆药酒之清香。”
“既然酿造手法是皎淑殿的,那就是皎淑殿的酒无疑,皇妹无需多虑了。”项梓枫听到“南疆”二字后,表情忽然沉了下来,伸出手示意项若兮不要再说了。不论如何既然所有人都知道胡诠是淑妃的人,那这件事就是淑妃的手笔,只要项若兮不交出南疆的“药”,他相信父王也会这么认为。
“皇兄,皎淑殿的酒不代表蔺王府的酒。但若南疆的药味被父皇尝出来,就与东宫有关了。”
项若兮自然是知道项梓枫的意思,他希望自己不交出安眠香和催情蛊,太子侧妃是苗女,太子或多或少与南疆有牵扯,安眠香和催情蛊的出现,多少会让人怀疑到太子。虽说胡诠是淑妃的人,但胡诠与太子也很熟识,若是皇上的话,完全有可能相信胡诠是太子安插在淑妃身边的。太子就是担心,若交出南疆的安眠香与催情蛊,皇上会怀疑到他头上,毕竟,天家无情,太子为了扳倒蔺王残害胞妹,这个理由,项梓枫知道皇上是会相信的。可项若兮说的也不无道理,方才确实是自己太过心急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从兮清宫出去的东西,他们处理不掉的。
“胡诠不可能听命于淑妃以外的人,既然淑妃要本宫陪她玩,那本宫不介意多一个人给她陪葬。”太子并非鲁莽之人,只是方才得知可以借此扳倒淑妃,心中大喜过望,现在静下心来细细思索其中的缘由,大概也能猜出七八分了。
若是胡诠之计成了,那胡诠便是驸马,再加上项若兮灾星的传言,皇上定会补偿忠睿伯爵府,那无形之中就加强了项梓琛的助力,但若胡诠之计不成,拿出的安眠香和催情蛊便足以将太子拉入水中,到时只要胡诠“忍受不了酷刑”“不得已”将太子招供出来,那他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项若兮见项梓枫的眼神愈加凝重,也知他已想透其中的缘由,便不再多言了,她相信项梓枫自己能处理好。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项若兮和项梓枫同时勾起了嘴角,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因为他们心里都很清楚——好戏要开始了。
“兮儿,我的兮儿,你怎么样了?”皇后的脚步明显有些凌乱,但就是太凌乱了,让人知道,她是装的,可惜真的一心记挂项若兮安危的皇上并没有发现。
“母后,孩儿没事,还好今日兮儿留皇兄一同品茶,否则......”眼角有痣的人其实不少,但项若兮的痣却很巧得长在泪水划过处,每每项若兮落泪,晶莹的泪水划过那颗泪痣,似乎在不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美人落泪自然是我见犹怜的,更何况项若兮这种倾国倾城的美人,再加之皇上本就觉得有愧于项若兮,见项若兮落泪,皇上心中的愧疚又涌上了心头。
“我的兮儿这么这般命苦,难道就因这一颗泪痣,这辈子就是来还泪的吗?”皇后的话也说得十分有意思,似乎项若兮的苦命就是因这颗痣,当然谁都知道,除了因为这颗痣而无人敢娶以外,项若兮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而皇后此刻提到这颗痣的目的就是要皇上愧疚,然后处处开始偏袒项若兮。
项梓枫站在一旁没有说话,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的人恐怕真会觉得他是忧心胞妹安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担忧父皇的态度。项若兮的丧夫落泪痣确实会让父王愧疚,这也是他们的底牌,但却不是次次都有用。这次有用,是因为以前从未用过,在这之前项若兮不想介入这些事,而今天是项若殷和淑妃要把她扯进来的,他了解项若兮,既然进来了,她就不会出去。既然不会出去,是否会意味着她与母后会经常提及此痣,那样是否会让父皇厌烦呢?毕竟这一局,恐怕不能完全将项梓琛扳倒,那等到决战之时,他不就少了一张底牌吗?
“太子殿下,公主殿下,奴婢已抓到贼人。啊,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父皇,母后,临儿方才是去抓贼人了,还请父王赎她御前失礼。”项若兮抬起头却垂着眼眸显得异常疲惫,皇上本就没有责怪临儿的意思,又见项若兮这么说,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起来吧,既然是捉拿贼人,可有何发现?”
“回陛下,此人是蔺王伴读,忠睿伯爵府嫡三子,胡诠。此外,奴婢还从他身上搜出了南疆的安眠香和催情蛊。”
项梓枫一直观察着皇上的一举一动,见皇上在听到忠睿伯爵府时,表情明显有些凝重,甚至有些痛苦,在听到南疆蛊毒后,却立刻朝他投来了怀疑的目光。皇上器重项梓琛,项梓枫一直知道,因为项梓琛和皇上年轻的时候很像,因此项梓枫虽然不甘,却也不好表示什么,可他如何也想不到,父皇对他竟一丝情分也没有,甚至一听到南疆,就立刻怀疑到他,似乎只要有证据,随时都可以牺牲他,而保住项梓琛。天家无父子,他一直都知道,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竟然是随时都可以被牺牲的哪一个。
父皇,天家无父子,既然您不把我当儿,那我......
“丞相府嫡女,温偌兰到。”
什么?项梓枫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项若兮,他不敢相信项若兮知道可以做到这么决绝,可项若兮平静的眸子还是告诉他,温偌兰是她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