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容弈眯了眯眼，神色肃然了几分。
颜绯便也直视着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看不出任何端倪。
“喜欢这个？”柳容弈问。
颜绯抱着弩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弯着眼等柳容弈的话。
既然已经答应她了，柳容弈就肯定不会出尔反尔。
果然，柳容弈随即开口：“那就赏你了。”
颜绯笑了一下，喜笑颜开的谢赏。开心的像是得了糖吃的小孩，天真烂漫的模样，半点掩饰不住内心喜悦。
柳容弈看着她一会，不再言语，转头向另一边走去。那边正好有下人烤好了兔子，过去正好吃上热乎的。
莫渊跟在后面还有些耿耿于怀，瞅了颜绯好几眼，“殿下这丫鬟是哪里买的，赶明儿我也去买一个。”
柳容弈轻笑了一声，轻飘飘的开口：“随手捡的。”
颜绯羽翎般长直而浓密的睫毛再度轻颤了一下，面筋下的嘴角却不动声色的勾了起来。
将军府里蓄意的一场相见，落到他嘴里就是一句随手捡的带过。上辈子那生不如死的十年里，她才慢慢想明白，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多好笑，多不好笑。
颜绯低着头，额头的发丝挡住了眉眼，静静的跟在柳容弈的后面往旁边走。
莫渊似乎不满意这个有些莫名的答案，开口还想追问下去。柳容弈却不想再多说了，伸手抓起旁边一只烤好的兔子，直接塞到了莫渊的手里。
堵住了他的嘴。
烤肉的香味传来，莫渊当真顾不得多问开始吃起来。颜绯抽动了一下鼻翼，原本那点没压下来的饥饿又被牵扯出来。她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低着头在旁边没说话，寻思着怎么让这两人早点回去。
可偏偏莫渊还非要多嘴问一句：“你是不是之前用过弩？怎么上手这么快？”
颜绯眼皮跳了一下，神色自若的回答：“回小少爷，没有。”
柳容弈便也看向她，眼里多了些探究的意味，深邃的有些像无尽的黑夜。颜绯眼神坦然，回答干脆，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他查过颜绯所有的信息，颜绯在外面流落的这段时间，只是不停地在被辗转卖出。连刀剑都没碰过，而颜家是文官之家，家中也并无会舞刀弄枪之人。
那说起来，她是如何会用的刀？柳容弈的眼神深了深，却只沉默不语。
莫渊得了个无趣的回答，撇撇嘴终于不再问了，开始埋头吃肉。只当这小姑娘当真天赋异禀，是个舞刀弄枪的料子。
肉香味再次传进颜绯的鼻子里，颜绯终于又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不自觉摸了一下肚子。
“咕~”
一声轻响在两人之间响起，颜绯耳朵尖，马上捂住肚子轻咳掩饰了一声。
莫渊疑惑的转头，似乎在找哪里的声音。
好巧不巧，颜绯的肚子非但不争气，还一连又响了几声，一声更比一声响。
颜绯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柳容弈瞥过她一眼，眉头微皱，脸上覆了一层浅浅的阴霾。搅了他们两个的兴，这便是不悦的脸色了。
颜绯连忙低头跪下，“殿下恕罪。”
话说着，颜绯的肚子又叫了一声。她有些欲哭无泪，小声的开口解释：“奴婢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未用过早饭。”
而这会已经是中午了。
颜绯低着头小声说这话，听着还有几分可怜。
莫渊对她有点兴趣，见柳容弈脸色不悦，刚想开口替这丫头求个情。就见柳容弈突然伸手，示意旁边的人给颜绯送了只兔子。
“赏你的。”
颜绯一抬头，就看见一只烤的流油冒光的兔子在自己面前。颜绯下意识的盯了一眼柳容弈，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看不出喜怒。
“谢殿下。”颜绯笑了一声，吞了一下口水接过，眉眼弯起。
颜绯这般笑起来，大口啃兔子的模样，看起来当真只是个有几分活泼的小姑娘，看不出任何端倪。柳容弈垂下眼，压下心中的疑惑。想来一个五岁的小孩也不会有如此的本事，伪装的毫无破绽。
只是在想起一个五岁的小孩，在饿了一上午的情况下，还能赢过莫渊的箭。
柳容弈还是不免上了些心。
啃了一只兔子，颜绯好歹觉得肚子不那么难受了。咂了一下嘴，却只觉得有五分饱，转眼看柳容弈已经准备回去了，颜绯还有些措手不及。原定的，是准备再和莫渊赛马一阵子的柳容弈在徐州无事，便整日这般消磨度日。
今日倒是回去的早。
颜绯跟在他的马后，意外的发现他的骑的慢了许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时辰回去，刚好赶上下人们的午饭。
回了院里往后院走，当真正好赶上吃饭的点。
颜绯抱着弩看向柳容弈回屋的背影，脸色有些微沉。
鄢恪端着茶从颜绯身边走过，抬眼撞见颜绯手里的一把弩，眼神同样重了几分。
“这是殿下赏的？”
颜绯点点头，笑了一下，展宝似的把弩举起来给鄢恪看，“殿下让我同莫小少爷比试，我赢了，这弩殿下就赏给我了。”
鄢恪微微张嘴惊讶了一下，眼里的担忧更重，却也只是弯腰摸了摸颜绯的头，柔笑道：“那便好好收着吧。”
回到屋里，鄢恪的脸色有些沉重，轻叹了一口气，“殿下是不是太过相信于她了？”
柳容弈原本舒展的神情凝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鄢恪连忙垂眸，“我失言了，殿下恕罪。”
柳容弈向来不喜欢别人质疑干涉他的决定，哪怕是自己也不意外。
柳容弈却只是放下茶杯，指尖轻点了两下桌面，并没有怎么动怒的样子，“无妨，让我们的人再去查一查她。”
鄢恪有些意外，复而微微笑了一下，“是。”
末了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鄢恪有些迟疑的开口：“那将军府查到的那些人，还追不追？”
柳容弈的自己人不多，之前全部人用上去查那批人，还得需要莫将军的帮助。如今又要分出一批人去查颜绯，人手显然不够用。
柳容弈脸色不变，端着茶开始看窗外，目光再次投向京城的方向。
“不必了，莫将军的人马会帮我办好这件事的。”柳容弈淡淡的说，语气却是笃定的眼神里有些算定的光。
鄢恪怔了一下，莫将军这两年来，虽然表面和柳容弈交好。但大多不过做做表面功夫罢了，并无多少真心。他是征战三军，他是征战三军，活了大半辈子，大儿子比柳容弈还大上几岁的老将军了。自然不会轻易被柳容弈一个毛头小子收服。
柳容弈却有足够的耐心，从来不急。他这两年，光磨这一件大事了。
如今看来，当真是好事多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