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包厢的门,对门的包厢正巧结束也开门,两姊妹一人一边挽着石泠走在前排,李红秀肖父落后两步,肖季然目光惯性瞟了一眼,手挽手出来的一男一女都是很高很有气质的人,那张脸是个熟人,不久前手腕上还搭着另一个人呢,还不到一年吧,忘得倒是快啊,她没忍住冷笑了一声。
本来就只接触过一次,舒重华也没认出她,倒是看见徐挽致神情一愣,他反应极快愣神不过两秒唇角飞快勾起,五官隽逸的面容漾开笑意,只是那眸子怎么看都带着淡淡讽刺:“徐总。”
徐挽致抬眸看向他,声色淡然指出他的叫法问题:“不久前我已经卸任,叫徐总已经不再合适。”
石泠一大把年纪自然是不会追星的,但面前的小伙子长得确实好,不免多看了两眼,见孙女神色冷淡,知道多半是以前公司里的人。
“这声徐总,徐总自然是担的起的,谁不知道徐总少年早慧,和同学联手一同创办GR,现今虽然退居幕后,威信还是摆设在那儿呢。”他这话说的浅白,只要知道点内幕的都知道怎么回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李女士在场,肖季然不敢造次,扯了扯外婆的手腕:“外婆,走吧,我好困。”
徐挽致轻笑,一路走来不知面临过多少唇枪舌战,这点鸡毛蒜皮的刺痛小巫都算不上:“再见。”虚与为蛇都欠奉。
肖季然见他薄唇蠕动似乎还要说什么,对李女士那点害怕没能压住冲动:“哥哥,怎么不记得我了?”
她的话突兀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她,李红秀肖平友简直莫名,不知道她这声哥哥叫的是谁。
肖季然努力让自己的目光看似纯澈,目光在他和他边上漂亮女人身上来回:“那小寒姐姐可真难过。”
一直以来的镇定自若因为这个名字出现了裂缝,搭在西装外套下的手不自觉握成拳,舒重华觉得心脏被人活生生刨出,呼吸一窒有些混乱,那个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不,她没有心,面容不觉狰狞。
肖寒的跳楼当时闹得那么大,真相众说纷纭,孙络络看着身旁的男人,和他在一起三个月,这个男人自律从容帅气多金,不知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她以为自己成功让他爱上了自己,可现在看来,都是狗屁,能让一个男人和自己上床那不叫本事,能让一个男人在自己死后深埋心底,即使他人只说了一个名字,都能让这个男人心痛难抑那才叫真本事,她暗自庆幸,幸好他们各取所需幸好她没爱上他,对,她没爱上他,现在的他们各取所需,那么她有必要帮他一把:“重华,妈不是说让我们早点回去,有事要说吗?”
仿若一语惊醒梦中人,舒重华回了神,不愧是做演员的,前一秒还面目狰狞后一秒就能言笑晏晏,只是那笑中啐了毒:“瞧妹妹说的这话,倘若肖寒会难过,那世人对难过的定义可就有些玄乎了。”
这话看上去温和,可实际上不管怎么读怎么解析,都算不上好话,徐挽致颦了颦眉,她不想季然参和进这事上,出声打断两人的对话:“舒先生,我们有事,先行一步。”
舒重华微笑点头,十足的清风朗月:“徐小姐,再见。”
车子平缓行驶在道路上,昏黄的路灯透过车窗射进车内,车内寂静无声,肖季然时不时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看向后排的三人,表姐闭眼靠在外婆肩上,神情都算平静,直到下车也没人开口。
清晨的植物上带着夜晚打霜留下的露水,早春的气候一如隆冬冻得人瑟瑟发抖,空中高悬的太阳形同摆设。
吃过早饭,一家人驾车去郊区陵园。公墓建在郊区,举目四望树木绿荫环境做的比活人住的地方都好,一排排墓碑整齐划一,李红秀把祭奠用的东西一样样摆放好,她的手轻轻颤抖,肖季然看见她眼角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滑落,用着她平时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轻声喃喃:“爸,我来看你了,女儿不孝,年年就来陪您一次......”
记忆中她是看过李红秀嚎啕大哭,外公去世的那天,她在季南家玩的正高兴,李红秀手里提着一个黑包,拉着她匆忙出发,车子一直开啊开,傍晚下起了瓢泼大雨,下了车李红秀都没顾上她,径直往前跑,雨幕中她的脚步有些踉跄,她不知道路呆在原地还是舅舅来接的她,舅舅头上戴了一快长长的白布,她好像还很白痴的扯了扯。
到了大堂时,看见丢下她的妈妈趴在一个长长的木柜子上嚎啕大哭,她浅薄的四年生命里,从来都是她被李女士打的上窜下跳嚎啕大哭,那场面把她都震撼傻了,还以为有人揍了她妈。
外公去世时她才四岁,那时候真的太小了,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对于外公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记忆片段,大大的院子里,正对门有颗高高的沙梨树,廊檐下外公坐在藤椅上把她抱在膝上,宠溺的叫她陈(陈旧)妖精,她乐呵呵的傻笑,仅此而已。
“爸,我们一切都好,您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堂堂Z大高材生,受的是最先进的教育,在平常别说神鬼论,敢一个人用科学辩论各大宗教的人,现在为了父亲相信起了西方极乐。
一部老电视剧里,有过这样一句台词‘人生人死,人死人生。先生者先死,先死者先生。’往复循环就是生命,每个人都会经历,之所以这么难过,她想,是因为身体里传承的血液吧。
“季然,过来,给外公作揖。”忽然被点到肖季然没听清,李红秀颦眉,肖平友忙开口:“然然,给外公作揖。”
“您看看,您这小孙女还是这么榆木疙瘩。您走的这么早,要是带她两年,说不定也能像挽致一样开开窍......”
这躺枪躺的真是措不及防啊。
下山的途中气氛低迷,口袋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她摸出来瞧了一眼接起:“干嘛。”
“明天去大姨家,你要不要去?”季南的声音轻淡,夹杂着一丝笑意。
徐挽致就在这儿,她都不知道她妈到底在哪方,她闲的没事干的琢磨这些,再者该走的要走的亲戚也用不着她来挂念,没细思他的话就回了:“我大姨都在海外,去什么去。”
电话那边传来低低的闷笑:“是我大姨。”
那就更是有病啊,虽然小时候李女士或许和他大姨有些情分,但又不是什么亲戚,她去干什么:“大哥,大过年的,我脑——闲得慌啊去你大姨家。”她原想说脑子有病,可一瞧几步远外的李女士,立马换了词,还是悠着点儿,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引火上身。
相册里的照片有的已经泛黄,小男孩坐在竹椅上,穿着花裙子头上绑着个小啾啾,脸色臭臭的,小女孩十分蛮横的锁着他的脖子,笑的春风得意,就是那漏风的门牙有点影响气势,这是他打掉她门牙为了道歉,满足她的无理要求拍下的,指尖轻轻摩挲过,季南勾起的唇角带着丝丝缱绻:“妈妈问,你们什么时候去你舅舅家,昨天看小致姐的车好像也在,我们这边多了两个人,能带走吗?”
她家几口人他不知道啊,问这废话,坏点子浮上来,她十分傲娇:“你猜。”立马挂了电话。
肖平友揉揉她的头:“你啊,又出什么坏点子刁难南南。”
肖季然嘿嘿两声,不着四六地把手搭在肖平友肩上:“哪儿敢啊,玲姨说她们多了两个人,问我们带不带的走,本来吧也没什么,季南来句昨天看见姐的车,你说他这不就专门给我机会怼他嘛,我们几口人他会不知道啊,不怼他对不起自己。”
“你啊——”肖平友无奈点了点她的额头,“就你鬼点子多,万一人是担心,我们要带什么人,自然要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