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诺大的包间里只剩下了易庭一个人,他靠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平日里那副无懈可击的高冷模样早已经荡然无存,这会儿他和许多三十而立的中年人一样,露出了对生活的疲态。
过了一会儿,易庭将桌上的盒子收进了外衣的口袋,起身走出了出去。
一直站在走廊里等着的贺斌看见易庭走出来,便跟在了他后面。
上了车,贺斌小心翼翼地问:“回老宅吗?”
易庭不答,司机在前面久久不敢启动车辆,只是老老实实呆着。
“去山水华庭。”易庭闷闷地回了一声,便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司机如蒙大赦,赶紧启动。
山水华庭……贺斌的心揪了一下。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女人。
车疾驰在龙城的夜色里,贺斌的心便如同车窗外匆匆掠过的五光十色的霓虹一般,如此凌乱,如此仓惶。
人们常说近乡情更怯,他是近她情更怯。
每次看见她,他便紧张得如同初次登台表演的歌手,手足无措,却必须佯装镇定。
不敢让易庭看出他的非分之想。
他常常抓住空闲的时间,疯狂地想念她。他想象她如何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城市里生活,想象着她又如何承载易庭,想象她纤弱的身躯和绝美的笑容下,藏着如何柔软脆弱的心。
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爱情。
如果,这孤独的想念也算爱情的话。
贺斌悄悄地看了一眼易庭,易庭闭着眼,蹙着眉,似乎为自己的事情烦心着。
他的心里,只有在医院的那个女人。
而另一个为他奋不顾身的女人,放下所有尊严的女人,却被他当做玩物。
这世上,便是一个人欠一个人的,而另一个人,又欠另外的人。
我们所仰望的高峰,常常是别人脚下的泥。
多么可笑。
贺斌默默转过头看着窗外,发现山水华庭已经到了。
心下的期待和抗拒愈发明显。
期待见到她,又不想见到她和易庭在一起。
可车子一停下,他便跟在易庭身后,进了电梯。
门口的保安早已习惯,根本不过问。
终于,他看到了那扇门。
易庭伸出手,按了两下门铃。
贺斌发现每次来,易庭都是规规矩矩地摁门铃。其实指纹锁上一定有易庭的指纹,他却从来不会自己打开门。
直到很后来很后来,贺斌才领悟到易庭为何会如此——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也不怕里面的女人在屋子里做什么,会不会瞒着他和别的男人鬼混。
根本不怕,因为不在乎。
里面的人似乎透过摄像头看见了易庭和他,便直接打开了门。
那一刻,贺斌全身都紧绷了。
叶眉穿着一袭白色纱质的吊带睡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材,睡眼惺忪,想必是睡下了又被吵醒的。
“你来了……”叶眉看着易庭笑,满眼都是惊喜。
“嗯。”易庭简单回了一句,便径直走了进去。
叶眉向贺斌礼貌地微笑,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了。
贺斌仓惶地笑了笑。
门关上了。
每次都这样。他从没有进去过这扇门。
望着冰冷的合上的门,贺斌转身走进电梯。
他不敢站在门口,那里有她家里的监控。
虽然他知道她这会儿不会看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