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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惊扰了守夜的军阀

“追马,快撤!”我刚跑到距离悬鸦二十五米远的地方,一条袭来的火线,竟从我身后横穿而过。我即刻趴倒在泥水中,抱着步枪向前匍匐。头顶上面,犹如流星倾泻,无数条火线嗖嗖划过。

悬鸦严肃地说完,自己也已扑倒在泥地上,率先朝树林深处噌噌爬去。头顶交织的火线,越来越密集,尖鸣呼啸的子弹,噼里啪啦地飞进矮树林,打得无数细碎的枝叶撒落来。

一看便知大事不妙,我急忙调转脑袋,跟在悬鸦蹬爬时搅混的泥水里,快速跟紧匍匐。没待爬出五十米,身后轰地一声巨响,几棵长在泥沙上的矮树,根须与树冠倒置,拔地飞上了天。崩碎的枝条和泥点,落得我和悬鸦满脖子都是。不难想象,假如一具血肉之躯,给那样的火力击中,会是怎样一副惨景。

“FUCK!”爬在前面水沟里的悬鸦,抬起他扎进泥水躲避弹片的脑袋,使劲摇甩了几下骂道。

从那密集猛烈的火线打过来,我们就知道,这是遭遇了机枪的袭击。一声巨大的爆裂,进一步告诉我们,敌人不仅使用了机枪,而且是那种支撑在坦克车上的机枪。

这会儿,四周轰鸣不断,飞溅起来的树枝泥点,和落下来的树枝泥点,交接出暴风雨袭来的景象,把我俩口鼻堵塞得异常难受。一时间,呼吸都成了问题,哪里还敢站来奔跑。

我和悬鸦只能像两条受惊逃窜的鳄鱼,继续用四肢玩命儿蹬扒地表,不顾一切地朝树林里面钻。

“我当时明明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好似背着鼓鼓行囊,并抱一柄长长的狙击步枪,从渔村北侧绕行过来,当我一枪打爆他脑袋之后,才知道这家伙不是要射杀的目标。”

我不断用嘴唇刮吐着舌头,清理崩进口中的泥沙和树叶,听爬在前面的悬鸦如此一说,心里顿时明白。

巴巴屠不仅在登陆地点和时间上做了周密考虑,而且在行进途中又设置了幻象。目前推测,他可能带了两到三名随行者。其中一个随行者,被他放在蜗牛触角的位置,在地势平坦的夜间行军,一旦遭受埋伏的冷枪,走在后面的巴巴屠会立刻警觉。当然,察觉的代价是要支付性命,但不是他巴巴屠自己的性命。

“巴巴屠这小子,是个墨西哥城的一个孤儿,他从小在地下杀手组织中长大,尚未与你我正式对决,便阴了咱们一招儿。”

悬鸦断断续续地说完,开始蹲跪弓背,缩低脖子朝树林后面望了一眼,又示意我快速往河边跑。

巴巴屠的战术,不仅诡异多变,更会因地制宜。从此次对手分析地势的能力,以及拿活人作护身符的谨慎中,我和悬鸦才心照不宣地庆幸,上次那么容易就打死恋囚童,确实太走运了。

八大传奇杀手之一的巴巴屠,看到为自己引路的活人诱饵被狙杀,第二枪索性便冲渔村中央射去。

那些守卫地盘的军阀卫兵,正抱着阿卡步枪,坐在坦克车上垂头闷睡。一条撕裂了黑夜、突如其来的火线,当的一声巨响,顶撞在了坚硬的坦克外壳上。

这些睡得正香得军阀卫兵,屁股都给震疼了。他们手持强硬的军火,自然容不得给人这般袭击,纷纷睁开愤怒的眼睛环视。

无法获知这一变化的悬鸦,依旧躲在渔村外面的矮树丛里,高密度地狙杀巴巴屠,划出的条条火线,在转眼之间,成为黑暗中已被捅开的马蜂窝的复仇之的。

我抬起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浊泥水,告诉悬鸦往大河西北边上跑,先避一避这些火力凶猛的卫兵。要想打死巴巴屠,得先有命逃开当地重甲武装的追击。

最为令我和悬鸦惧怕的一点,是巴巴屠那家伙反咬过来。这种顶端的恐怖杀手,战术手法极为飘逸,换做一般杀手,多会乘机逃跑。而巴巴屠这种杀手,极可能正往我和悬鸦的逃生前路跑,反过来截杀我俩。所以,射杀这种重级别的人头猎手,打不死他时,自己也休想活命抽身。

悬鸦心里很清楚,对于身后那些军阀卫兵,不能再用审视饥民的眼光看待他们,他们的重甲装备,已经容不得人小觑。

临海这一带的武装配备,要比索马里内陆的那些军阀武装尖端。因为,欧洲与亚洲之间,常有国与国之间的军火购买交易,那些打劫的海盗,有时也会破天荒地抢到一艘运输军火的船只。

而这种货轮上,往往运载着用于某国因战略性防御或威慑而采购的战车或战机,对于这种即使购买方多给钱另一方也不一定肯出售的高端武器,被海盗们抢到手里,性价比远大于勒索一笔巨额赎金。

这些可以壮大陆军实力的武器,各个军阀头目自然眼红得很。海盗们便可以此向各地军阀换得丰厚的土地和人口,来拉长自己在海上的战略纵深。

“利益勾结”无处不在,海陆之间也不例外。因为军阀不可能只做旱鸭子不下海;而海盗也不可能只做水鸭子不上岸。当矛盾不可调和之时,自然就得轰轰烈烈干一架。索马里水兵与迪沃—夯特军阀武装之间的那场水港大战,正是这般不可调和的产物。

我身后的矮树林中,已有无数射灯照了进来,那些气势汹汹的家伙,竟然载着机枪手,把两台坦克车开到了树林边缘。

他们自然知道,树林里面泥沙瘫软,装甲车容易陷进去抛锚,可他们还是步步紧逼过来。我和已是满身泥水的悬鸦,回望之后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股口水。

就在此时,我俩几乎同时猜到,坦克车上面有高端的夜视追踪仪器。他们不需要用坦克履带压到我俩的屁股,因为锁定目标的炮弹,可以将我俩瞬间撕裂。

斜支着炮管儿的坦克车,左右两翼忽然冒出一对儿酷似大喇叭的雷达助导,车身向后一缩,一股火焰爆出。

“轰嗵……”

我与悬鸦跪蹲在泥坑凹处,背部使劲儿贴紧了树干掩护自己。两人之间的那片大水洼,哗啦一声巨响爆上了天,无数泥点、水点犹如石子一般,崩打到我俩身上,虽然隔着衣服,却也钻心的疼痛。

那两辆坦克车上的军阀卫兵,把机枪打得如火龙一般,他们此刻毫不顾惜,仿佛忘记了节约一颗子弹可以换到多袋面包。

悬鸦抓住炮弹发射的间隙,纵身跃进一条浅水沟,噼里啪啦地蹬踹着脚丫子,往十点钟方向爬。我紧跟其后。

这个时候,我俩谁也不敢再半蹲着奔跑,只能把身体融泡进泥水汤,通过降低身体的温度,快速消失在敌人的热导锁定仪器上。

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有几个军阀步兵已经窜进了林子,他们在依靠坦克车的掩护追杀我俩。

此时此刻,想必巴巴屠已经绕过了渔村,他这会儿要么趁乱伏击我俩,要么渡河而去。我心下不免焦急难耐。

若换做平时,那些干瘦的黑人卫兵,敢这么放肆的追来,不消一分钟,我和悬鸦便能打飞他们的头盖骨。

但眼前这种时刻,我和悬鸦谁都不敢再朝他们开枪。大家心里清楚,只要我俩的狙击步枪在黑乎乎的树林打出一条火线,敌人坦克车的炮弹会即刻扑来,炮管儿打肉人,不需要点对点精准击中,爆炸会把人掀飞上天空扯碎。

人的身体泡在泥汤里,无论四肢爬多快,速度也提不起来。那几个抱着AK步枪的军阀卫兵,已经蹦蹦跳跳地搜索过来了。

我翻起上嘴唇,下嘴唇兜住门牙,利用缝隙喷出气流,发出几丝细微的老鼠叫,示意悬鸦不要再跑,想法弄死这几个扯住后腿的愣头青。

悬鸦马上意会,我俩急速把背上的背包脱掉,往泥林深处抡了过去,然后双双平躺在了泥浆上,通过躯体抖动扭拧,使身体逐渐下陷,最后只露一张薄薄的脸皮在地表上。

整个世界瞬时安静下来,由于双耳已经埋入泥浆,我只能听到自己沉闷的胸腔里一颗心脏在砰砰蠕动。

我使劲挤了挤眼睛,令粘在睫毛上的泥水珠儿顺着眼角滑落,不要阻隔我的视线。额头上方,透过森森遮天的树冠,依稀看到几颗即将消退的星星。耳朵眼儿里,泥水顺着耳道,正咕噜咕噜地往耳膜处流灌。

那几个端持着步枪的军阀卫兵,已经窸窸窣窣地摸了过来。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们好像顿足停了一会儿,又嘀咕几句我听不懂得土语,之后便分散开来,拉长彼此的间隔距离,继续成兜网型搜索。

其中有个家伙,竟还小声咯咯发笑,仿佛我和悬鸦在陪他们玩躲猫猫的游戏。我屏息凝气,继续躺在泥浆中等待,不到半分钟,便感觉到一条细长而晃动的影子,像一把电锯似的,从我胸口处切过。

有了这几个家伙的身体,作为混淆我们的热源,泥林外面的坦克车暂时也不再轰炸。而我和悬鸦,暂时也脱离了这种瞄准既不靠谱却又会要人命的炮管儿轰击。

一个身材矮瘦的卫兵,左右摇摆着脑瓜儿,躬身从我头顶不远处走过,他在朝悬鸦遁隐的位置寻去。看样子,这几个家伙还搞不清局势,他们不知道靠近我和悬鸦是怎样一种危险和恐怖。他们多半误认为,被机枪、坦克打退进泥林的人,充其量就是附近寻仇的村民。

因为,这些军阀卫兵常去周边村落抢食物和女人,争执中不免要打死别人的父母和兄妹。所以,出现几个抱着步枪来寻仇的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在这些军阀卫兵眼里,这种人不过是上门送死的活靶子。

不到十几秒,那团矮瘦的黑影,已经踩到了躺进泥浆中的悬鸦身边。就在此时,悬鸦犹如一头大张着嘴巴伪装在泥中狩猎的狂鳄,霍地一下破开泥浆的包裹,酷似诈尸一般坐了起来。

那个倒霉的小猴兵,浑身乍起的惊愣还未抖出,只听得悬鸦左手啪的一声,掐住了此人的右臂。那铁爪一样刚猛的五指,只稍稍用力下拉,便捏得敌抱不住步枪,人也疼得重心塌陷。

“咔吱!”随着短而清脆的一声响,悬鸦右手攥着的锋利匕首,已经从这个矮瘦小猴兵的下颌戳进,刀尖直扎捅到对方鼻腔后面。

这种杀人手法,不仅残忍而且讲究。被宰杀者的喉头,未来得及发出呼喊便给插碎,并且死时也没法发出痛苦的哀嚎。

热乎乎的鲜血,顺着悬鸦攥刀的手腕直流进衣袖,这个恐怖的家伙,好似沐浴到温暖似的,清爽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悬鸦这种反应并非在释放压力,这几个喽啰小兵,根本不对他造成压力。悬鸦抒发出的一口闷气,或许是因为给泥浆憋得,或许是气恼巴巴屠给他制造的麻烦;更或者,如此杀一个人,杀得没味道,杀得乏味。

正欲抬脚踩踏到我胸口的这个卫兵,见同伙眨眼便死在了悬鸦手上,忙要抬起步枪朝那里射击。我腾地抬起胳膊,左手食指卡进了他扳机的后面,使之打不响步枪。与此同时,我右手一把掐住了此人的咽喉,把他向右侧方一甩,死死按进了泥浆里。

这个家伙的身体也是干瘦型,抓在手里的感觉,犹如一小捆稻草。他扎进泥浆里的脑袋,不断呛出气泡,露在外面的四肢,痛苦地扭动挣打。

我只觉得自己一条大腿的内侧,给对方因窒息而抽筋的手指掐的生疼,但我仍死死把对方的脑袋往泥浆深处按。

本来,我可以掐碎他的喉结。因为这些人的肉体,大多比一般人脆弱。毕竟他们长期经受饥饿,若说到肉搏能力,与我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但将他按进泥浆里的瞬间,我已隐约感到,对手像是个年仅十五六岁的黑人小男孩儿。他那枯瘦的四肢,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弱,抠住我大腿狠抓的小手,指甲盖儿底下也出现了明显的淤积紫黑。

其余几个卫兵,并未发现我和悬鸦,他们仍往泥林深处搜索着,毕竟这些人不是我要射杀的敌人,只要摆脱掉既可。

被我一只手捏掐在泥下的男孩儿,已经由挣扎转为抽搐,见他憋得快要毙命,我右手猛地一提,将他像个大萝卜似的,又从泥浆中拽了出来。

同时,我抠掉他嘴里的污泥,将其推到一旁的树下。但他的那把步枪,却被我扔进了泥水沟里面,沉底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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