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埃博卡提亚就不是一个安分的城市,浮躁是这个城市的代名词。最近,吴亚明发现这个城市开始上头了。
“我们要自由!我们要民主!”一大群人拥挤在候车站里举着宣传牌和旗帜挥舞,声势浩大,甚至盖过了火车启动的轰鸣声。
这是在干什么?吴亚明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赶紧走吧。”一旁的蔡海蓝小声说道,直接拖着吴亚明向侧面走去。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位朋友,请问您对埃博卡提亚的现状做何感想?”一个长的非常稚嫩,眼里却透露出莫名坚定和虔诚的大学生直接拦住吴亚明,他没有去拦蔡海蓝,而是突然横过一只手挡在吴亚明和蔡海蓝中间。
“我们有急事,不能陪你了,抱歉。”吴亚明本能里厌恶这种没礼貌的行为,所以他扳开那人的手,继续向前走。
这时,人群开始把吴亚明包围起来。
那人不依不挠,又把手拦了过去,“朋友,还有什么比公民的幸福更重要的事情?这座城市已经腐烂不堪,对此难道您无动于衷吗?”
如果说话的这人眼神再真挚一点,不要显得太空洞的话,兴许吴亚明就信了。
吴亚明耸了耸肩,眼睛往其他地方看,“至少埃博卡提亚是个安全的地方,不用担心被怪兽吃掉。”吴亚明下意识地往背上的两把符文剑摸去,然而什么都没摸到,上火车前他和蔡海兰已经把武器送进托运了,二人现在是无武器状态。
“为了民主!为了自由!”身后的人群喊声震天,火车刚下来的人全都被堵在石阶边缘上,稍有不慎就可能滑溜进铁轨里然后被准备启动的火车绞死。
庞大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其实只是因为人群之中有部分人长的很高罢了,但在被包围的人群眼里,仿佛是一片汪洋。
“为了民主!为了自由!”
“为了民主!为了自由!”
人群大喊大叫,似乎这样子可以真的实现民主和自由一样。
“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说说好吗?这里的人刚下火车,他们很想念家人。”蔡海蓝对大学生说道。
“那不行,今天所有人都不能离开火车站,只有民主和自由彻底实现,我们才允许你们走。”大学生俯视蔡海蓝,摆出一副威胁的样式。
听到大学生如此回复,被包围的乘客开始焦躁不安,越来越多的人与示威群众争论,有的甚至开始动手。
这时候吴亚明注意到,车上的人都已下车,没有人留在火车上,停留片刻后的火车,开始移动……
此时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把他们丢下去!”,此话一出,本就不安宁的火车站直接被点燃了火药桶,示威人群大呼小叫,完全丧失了理智,并且往吴亚明等人靠的越来越近。
“民主!”
“自由!”
“打倒邪恶帝国!把国家归还给人民!”
示威群众呼喊着,没有人能够无视他们的口号,甚至连吴亚明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也被他们感染。
没有人能够无视他们的口号,也没有人能够忘记他们的所作所为。
站在上车台最边缘的人早已无可后退之地,他们一个个掉进铁轨,被启动的火车车轮慢慢地绞死,而他们的惨叫却无法感染到任何人,在“民主和自由”的呐喊下,无名者的死亡显得稀松平常。
“你们不是要民主自由吗?!找我!”
吴亚明忍无可忍,一个喜欢独处的人却差点挤成擀面杖,能发出的呼喊要比平时高亢且愤怒的多,何况他还是对着前面那位大学生的脸怒吼。正在玩着无聊且危险的人挤人游戏的众人,被他一声怒吼给镇住了。
吴亚明趁这个机会,对着大学生反推一波,让其连连后退,紧接着吴亚明上前踏足缩短距离,一把扯住大学生的衣领。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样子,大学生直接吓愣了。
“让所有人都滚开,杂种,连我的路你都敢拦,你信不信总督把你碎尸万段?!”
有时候,完全不知道他的痞气和谁学的。蔡海蓝无奈的想,她现在压低身子,利用身形优势在人群里游来游去以维持自己勉强的站位。
“我告诉你别太嚣张!你们这群社会的寄生虫!就是你们,阻碍了民主和自由!”大学生尽管内心极度害怕,却依旧能够口齿伶俐地指责吴亚明,吴亚明的内心甚至冒出几分敬意。
“来,打死我,打死我你就可以实现民主和自由了,来,朝这打!”
吴亚明嘴里说着“朝这打”,实际上对着大学生的脑门就是一拳,不说脑震荡,起码也打出了个意识昏迷——这平时读书的人,哪里刚得过在前线杀魔物的吴亚明?
见着领队居然被打,原本正在稳步推进的群众都愣在原地,吴亚明赶紧借此机会,使出全身力气往自己正前方突破,利用这一点点时间趴开层层人群,奈何人群太密,吴亚明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再次包围,此时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声:“打死那只寄生虫!”。话音刚落,雨点般的拳头便打在了吴亚明身上,无止境的咒骂像下雨一样淋在了他的头上。
吴亚明立刻蜷缩着身体,双手抱头保护自己,奈何这个简短的动作都难以做到,除了耳鸣和毫无知觉的身体,吴亚明什么都感受不到。
但这没关系,只要吸引的人越多,被围住的其他人逃跑的几率也就越大,这样可以少几个人被火车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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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海蓝看着吴亚明被一群人围住拳打脚踢,然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吴亚明被打。
突然间,身体承受的压力减小了,蔡海蓝意识到,周围的人找到了出路,他们选择立刻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管他们有没有意识到,被打的那个人是为了他们而牺牲的,蔡海蓝只看到了两拨人:一直被压制的少数人,其实他们的数量并不少,有整整一火车呢,但是他们选择了逃跑;另一拨人是这群不知道打哪来的神经病,数量众多的他们围着吴亚明一顿暴揍,哪怕是站在外面观察,傻子都觉得这群人极其残忍,对一个无辜的青年拳打脚踢。
无论哪一波人,蔡海蓝只希望他们今后不得好死,最好是今天不得好死。
所以,蔡海蓝直接跑到行李托运站,直接把自己那把特质长管火枪掏出来——得益于这伙暴乱分子,火车站的工作人员跑的一干二净。
也好,这下没有人在意她干什么。
手里拿起这杆油光发亮的特质火枪时,蔡海蓝不禁回想起小时候的时光,爸爸丝毫不顾忌蔡海蓝的弟弟妹妹的感受,对待她这个私生女可以说倾其所有。他令蔡海蓝记住一句话,这句话蔡海蓝始终记得
枪械无罪,有罪的是那些扣扳机的人。
爸爸以前开枪杀过人吗?蔡海蓝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自己有着一项良好习惯——自己的枪里头必须提前上一颗子弹。
蔡海蓝端起枪,短暂的一个瞄准,毫无任何犹豫地扣下扳机。
那一头的人群中,呆在瞄准线上的人没有一个活了下来。
枪响震天,无人可以忽视,施暴者们齐刷刷地往向蔡海蓝,眼里的恐惧一览无余。
而当蔡海蓝顺便把吴亚明行李里头的符文剑“杀戮意志”拔出来,冰冷的符文泛着冰冷的光时,他们选择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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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离开这里!随便去哪都行!”蔡海蓝拖着昏迷不醒的吴亚明以及两个人的行李艰难的朝火车站外走去。
“你走……你杀了人,你得……先跑。”
失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意识,吴亚明能感受到的只有永无止尽地耳鸣和四面八方传来的剧痛,这种情况下他无法使用魔法治愈自己。
“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跑得了啊。”蔡海蓝小声说道,她一只手勾住吴亚明的上身,另一只手拖着行李,包括吴亚明的两把剑和旅行背包,以及她自己的火枪和一系列生活用品。
“哪里有……一枪撂倒一排……的弱——”
“站住!把手举起来!”
吴亚明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的后背传来一声陌生的命令。
吴亚明看不到,他只能看到突然一阵光从后面映照而来,埃博卡提亚独有的海风从耳边略过。啊,海风,对,这才是家乡的欢迎方式。
“我们是无辜的,你看不出来吗?!”蔡海蓝对着前面的安保人员吼道,而后者一个个拿着长戟对着她。
“有人看见你开枪杀了人,你还敢假装无辜?!赶紧跪下,不然就去死!”为首的安保队长强硬地命令道。
“一个个都瞎了。”蔡海蓝咬牙切齿。紧接着,她用腿向后一撩,自己的武器如同变戏法一般回到了自己手里。
“看不起女人是吗?来啊,谁敢上来?!”蔡海蓝手里拿着已经没有子弹的火枪,却不减丝毫英武。
“放下枪!你这是犯罪!”火车站安保队队长指着蔡海兰的枪说道。
“那你来抓我啊?你敢吗?”蔡海蓝的眉毛向上扬,咧着嘴的样子只能用残忍来形容。
“去,把火枪队喊过来。”队长侧脸过去朝着身边的小士兵小声命令道。说完,他又看着蔡海蓝:“好啊,等我把仓库里所有子弹全打在你身上,我看你还敢不敢让我抓。”
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而蔡海蓝从未有今天这般坚定过。
好啊,这里是埃博卡提亚,这里是我的家!
蔡海蓝坚信,她不可能死在自己的家乡手里。
“可惜啊,你看不到那一天了。”一个男低音幽幽地从队长耳边略过。
“谁这么大——”
没等话说完,队长的脑袋就已经和身体分了家,到了一个突然出现的“人”手里。
这场意志的较量,蔡海蓝赢了,虽然来的人让她出乎意料,但是只要是会来救吴亚明的人,就绝不可能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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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队安保人员很简单,但是之后怎么说就不一定了。”
姜浩林一脚踢开边上的尸体,在他的奋力搏杀之下,将近二十人的安保小队被杀的干干净净,整个火车站大门被鲜血覆盖。
“我和你赌一千,这伙人是冒牌货。”稍微清醒一点的吴亚明躺在地上也不忘记说话。
“那我赌两千,这背后肯定有大人物。”姜浩林摊了摊手,吴亚明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让他拿钱来。
“闲话少说,我们去哪里?”蔡海蓝出了一身的汗,脸色有些苍白,即使如此她也不忘给自己的枪上子弹,哦对,原始的火枪还需要上火药。
“西门停着一辆马车,我们直接往安全屋里赶就好。”姜浩林回答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里吗?”
蔡海蓝刚想问,却被吴亚明抢了一步,“从我看见你从教堂里头飞出来后还可以和护教士勾肩搭背起,我觉得你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吴亚明说完,露出了一个奸笑。
“知道就好,我现在也是一个护航者了,而且,伊洛瓦尔那个光头也来了。”姜浩林边说边背起吴亚明,并且从蔡海蓝那里接过吴亚明的东西,三人迈着稳定的步伐向西门走去。
“吴亚明,好几个月过去了,我得和你说一句。”姜浩林郑重地说着。
“什么?”
“我们那时候的不辞而别,说真的,对不起。”
“哦。”
“这是什么反应?”姜浩林一脸疑惑地看着吴亚明。
“我还以为什么破事,就这,我早就原谅你们了。”吴亚明的口气透露着一股随便。
吴亚明嘴上这么说,但实际上,他恨不得那一天从未发生过。
上山去找道格拉斯的那一天,他看着背后一个人也没有,想起出发时那种欢声笑语,对比那时孤孤零零的自己,吴亚明还能说什么呢?
自己的路,只有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