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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敲钟人醉了

“咚——咚——咚——”

每当洪钟响起的时候,就是钟大爹最高兴的时候。在他看来,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有什么乐器能够像铜钟这般恢宏,声音能够传播全城的各个角落,与每个昆明人的生活息息相关呢?每天清晨,是他的钟声把人们从睡梦中敲醒,开始一天的生活;到了傍晚,是他的钟声把上街游玩的孩子喊回家,投入母亲的怀抱。要是哪点失火了,强盗袭城了,敌机来轰炸了,他“咚咚咚咚”的钟声就是警报,就是命令,就是指挥全城百姓同仇敌忾应对敌顽、灾难的集结号。

钟大爹俨然一位诗人,站在全城的制高点上,鸟瞰全城的风光,欣赏镶嵌是天地之间的“龟蛇图”。据说明代重建昆明城的时候,皇帝派了大名鼎鼎的堪舆专家汪湛海前来规划和指挥。汪先生根据昆明的地势和风水,把昆明城设计成一个六门结构的龟形城池。你看,钟楼前面的南门(丽正门,上有近日楼)便是**,面向滇池张望;北门(拱辰门,上有望京楼)则是龟尾,与长虫山相接,连绵蜿蜒数百里,一直延伸到乌蒙山脉,毗连金沙江;另外四个城门(大西门称宝成门,上有拓边楼;小西门称威远门,上有康阜楼;大东门称咸和门,上术有殷春楼;小东门称敷泽门,上有壁光楼)即为龟之四足。整个昆明城恰似一只爬向滇池的万年灵龟,那鳞次栉比的屋顶便是龟甲。巨龟前有明镜般的湖水,后与蛇山的气脉相接,呈“龟蛇相交”之势。新城竣工之时,汪先生勒石为碑,埋于地下,上刻十字:“五百年之后,昆明胜江南。”说来也巧,自从昆明建新城500多年来,就没有经历过大的战乱和灾难。昆明人都说,昆明是万年灵龟、风水宝地,生活在这里,自然会吉祥如意的。

钟大爹每天站立钟楼,欣赏全城风光,撞响恢弘的洪钟,心里充满了自豪。要知道,他撞的不是一般的钟,是号称“全国第三大钟”的永乐铜钟。他每天与这口3.5米高、14吨重、传音40里的大钟相依为命,抚摸着经历500年的沧桑,仍然声若雷霆的洪钟,日子过得板扎得很。他每天最大的享受便是聆听钟声。在洪钟撞响之后,余音缭绕云端,久久不散,犹如西山的云雾缠绕在耳畔,整个身心都在仙乐中浮沉,忘却身处何地,只感到云里雾里,似置身于仙境一般……

钟大爹是通过钟声与全城人对话的。人人都认识他,喜欢他,但是竟然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身世如何。因为他一人独居钟楼,其他人又严禁上去,他与市民之间并没有什么交往。因为他日复一日都在敲钟,所以老老少少都尊称他“钟大爹”。到底他是不是真的姓钟,就不得而知了。

钟大爹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酒,而且只喝毕大蜡烛家的玫瑰老卤酒。钟楼距位于景星街口的酿酒名店毕裕源号仅有一步之遥。他在钟楼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毕裕源号门口那只作为企业符号的红漆锡柱。红漆锡柱有两米高,柱子顶端安放着一个“卣”,以此招徕顾客。可是昆明人执拗地把它视为一根大蜡烛。渐渐的,大家都记不住毕裕源的店号,而直呼其为“毕大蜡烛”,把该店生产的名酒称为“毕大蜡烛玫瑰老卤酒”。

钟大爹根本不用眼睛看,只要用鼻子一闻,就知道毕大蜡烛家开门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拿上葫芦去打酒。钟大爹更喜欢用嗅觉去感受自己的至爱,那透彻心扉的醇香是玫瑰老卤酒所独有而其他酒所无的。有了这葫芦酒,他的一天,不,是一生,就可以沉浸在醇香之中。他闭着眼睛,去闻葫芦口散发出的酒香,尽情享受魂飞魄散的感觉。情不自禁渳了一口,咂咂嘴,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说:“此酒只应天上有,何以流落到人间?”

敲钟人醉了。在他敲响的钟声里闻到了玫瑰的芳香……

昆明醉了。在全城的大街小巷都流淌着芳香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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