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李望捏紧了手中的合同,她第一次明确的反抗了李娆的意愿,她不想,也绝对不能,变成怪物。
李娆停下了口中不断念叨着的,从未有人在意过的言语,李娆呆了几秒,然后迅速的伸手夺回了李望手中的合同。那只是钉在一起的几张纸而已,却被李娆似宝贝一样拥在怀中。李娆将合同好好的放到了一边,李望紧张的看着李娆的动作。李望的全身血液似乎都在逆流,她后怕于刚刚自己的反抗,却又庆幸着自己能够将自己的意愿大胆的说出来。
李娆放好合同后用冰冷的目光看向了李望,那是李望从小时候起都从未见到过的眼神,可能是孤注一掷的狠辣,又可能是被忤逆后的不悦。李望有些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而李娆则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
“不!你不能...你不能这样!”李望大声喊道,她拼命的挣扎着被抓住的手臂,她的心都在颤抖,恐惧再一次在她的心中升起,而与之一同升起的还有恐慌。
李娆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李望的头发,将李望的头扯着撞向墙壁,一直撞到额头渗出血液,一直到李望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小。李娆粗暴的拖拽着已然倒地的李望的胳膊,向贮藏室行去。一边拖口中还在不停的呢喃着。
血流入了李望的眼中,意识在头被撞向墙壁后变得模糊,头更是疼的厉害。她用另一只没被李娆拖着的右手,抓住了门沿,李娆用脚将那只手踩踏。她用左脚勾住了走廊上的栏杆,可没有一会就脱力了,依旧被拖着向前。淅淅沥沥的一道血迹,拖曳而出。
门被关上了,在李望的心中,永远的关上了。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亮,持续。
“妈妈,妈妈!对不起,我错了,不要让我变成怪物...啊!妈妈!啊——!”
不管是求饶,还是哀嚎,都没有人回应她,迎接她的,永远只有黑暗和恐惧。
李望停下来,她再也吼不动了,她是那么的痛,她是那么的累。她静静的趴在地上,在这没有任何光源的房间里,看不见门扉上血手印遗留下来的痕迹,也看不见地板上,一滩又一滩的血和泪。
在李望半睁着的无神的瞳孔中,涌出了似乎无穷无尽的漆黑的仇怨,那浓郁的黑与房间中的黑暗融为一体。
自这一刻起,李望怨恨着,深深的怨恨着。
回忆结束了,李望跪伏着,他知道李娆随时都会回到这个地方。如果说照片中的男人是个冷血无情的魔鬼,那么李娆就是个疯癫暴躁的疯子。但不管是魔鬼还是疯子,李望认为都比怪物好上千百倍。
没过多久,李娆回来了,她来到了李望的身边,将他扶起。“去写作业吧,呆会写完作业不要忘了去练会琴。”李娆的嘴角带着一抹在李望看来即僵硬,又虚伪的微笑,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道。仿佛刚刚那个疯狂的李饶从不存在一般。
李望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娆已不在李望的视线中了,为此他轻轻的松了一口气。李望背靠着门,慢慢的滑落到地面上,无声的笑着,肩膀一抖一抖。“好假。”李望嘀咕了一句。他一直笑着,笑到眼泪都出来了也没有停止。“既然已经为了‘他’,对我做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可以若无其事的对我微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厉害。”他在心中嘲讽着李饶,嘴角同样划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眼中却浸透着一股悲凉。他乏力的坐在地板上,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门扉上,疲惫的缓缓闭上了睛。
那是一片几乎全由洁白的墙壁围成的建筑,每一个地方都摆放着精密的仪器。穿着白色统一制服的人来来往往,人员不算密集也不稀疏。
在那栋建筑无数房间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殊的小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多功能病床,床的尾部所对的是一面巨大的单向镜,从房间看向镜子,只能看到倒映着的房间内部,而从外面看向镜子却可以看到房间里面。这扇巨大的单面镜充当了洁白的墙壁。床的左侧对应的墙壁上,有一扇门。床上正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纯白色病服的人。他刚刚完成了一项有些特别的手术,由‘她’变为了‘他’。位于床左边还站着一个身穿白色统一服饰的眼镜男子,他的左手中正拿着一个木板夹,木板夹上夹着一叠白纸,右手中还拿着一支笔。他正询问着坐在床上的人关于术后的一些基本情况,而床上的人木讷的回答着。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了,李望从睡梦中醒来。
“吃饭了。”李饶在门外说道。
饭菜味道很好。这又是在李望真正将李饶定义为一个疯子的时候,感到困惑的。因为李饶除了在面对与‘他’有关的一切和面对李望时显得疯狂和一些碎碎念之外,一切都正常。李饶会做好吃的饭菜,家务方面也会做,且做的很好。而在与外人交谈的时候,也是彬彬有礼的样子。
李饶的父母共同经营着一家大公司,而李娆自己也经营着旗下的一家子公司,且经营的很好。她的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她们兄妹俩在也多有联系,而那位哥哥一直都没有发现什么问题。逢年过节,李娆都会带着李望回到其父母身边,而李娆的表现一切正常,也可以说是正常的有些反常。
晚上睡觉时,李望又一次梦到了那个白色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所经历的一切,李望感到即无力,又狼狈。比起在李娆面前痛哭求饶,还要狼狈。
在手术后的心理治疗的过程中,李望几次崩溃,他的一切在心理师面前,全都无所遁形,可那个心理师并没有要治疗李望的意思,他只是在观察李望手术后的心理状态,仅此而已。
在一个全白的比起李望睡觉的地方略显狭小的房间里,李望经历了一段噩梦。在这个房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办公桌,而办公桌的前后两侧,皆摆放着两张金属椅,白色的金属椅,那两张金属椅的四个角都镶嵌着地板。李望坐在靠近门的那张金属椅上,接受着刺探心灵的折磨。
所有的小心思,所有的小情绪,这个房间里的心理师都会让你在他面前一一展现,暴露无遗。你所有的小秘密,他都可以设法知道,不管是用催眠,还是从他所知道的几乎是你生长轨迹上全部的经历推导而出,或是用其它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他会刺探你所有的隐私。那种感觉,几乎可以说是糟透了,不,比这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