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们，白头偕老！”王海平微信收到余萍的祝福，心里既感激又不平静。
他和余萍从初中一年级便认识。算算也有二十年了。即是老校友，又是初恋。
往事如云，从未飘走，依然一片一片，飘过。
01
情窦初开的年纪，王海平便一见钟情喜欢上这个爱笑却又稳重的女生。
他恨过很多次，为什么这么迟才认识她。否则，他的未来可以早一点转向。
那年，他已经初三，学习一塌糊涂，和班上两三个同样不读书的男生，结成所谓的“江湖兄弟”，经常逃课，出去游戏厅玩，抽烟喝酒是常事，甚至还欺负低年级的同学，看不顺眼便打一架，或者直接敲点零花钱。
老师已经放弃他们，只要不影响其他同学就好，而校内的同学，不少认识他们的，总有几分恐惧。
多年以前，对于“校园暴力”还没有像这么关注。当然，那些看着坏的学生，很多也不是真的有恃无恐，不可救药。他们的心地还是善良的，单纯的，只是跑偏了方向，又或是钻进死胡同，一时半会出不来，旁人的警示和敲打，不够有力，还不能让他们及时苏醒。
那个年代，正风行郑伊健、陈小春演绎的《古惑仔》。小小少年，看得入迷，把现实和荧幕混在一起，更把黑社会的打打杀杀，恩恩怨怨，视为有趣、洒脱的理想社会；把两肋插刀当做兄弟情深英雄气概。
老大、敬畏、屈从、自在……这些更是让刚出茅庐的小子，让那刚露头角的虚荣心，自尊心，狠狠地满足了一把。
带劲，够爽！
刀、枪没有，但是有胆量。旷课、顶撞、打架、欺负，学校可发挥的空间有限，而这些，王海平乐此不疲。
直到那天，身型瘦小但目光坚定的余萍，展开双臂挡在他即将挥出的拳头前面，让他的心，一下柔软了下来。
本来是要教训她班上的一个男生的，别她碰见，没有丝毫犹豫，美女救英雄地出现。
爱情来时，从不打招呼。对他这种粗狂得自以为是的家伙，亦如此。
02
或许是欣赏余萍的胆识、仗义，又或是被她那自信的眼神吸引。
自此，他就赖上了她。放学，在校门口等她，硬是要陪她一起回家。情书，偷偷塞进她的教室课桌里，一封又一封。零食、饰品，也时不时硬塞她手里……
这股热情，持续到他和她都毕业了。余萍顺利考上高中，而赵海平在闲置在家，到处晃荡，也没打动余萍，但是她不排斥他，说是可以做朋友，而且也警告他，不要再做无无谓的浪费，这样，会让她讨厌他，不理他。
后一句，让他怕。
流血受伤都不曾皱皱眉，第一次因为担心失去而拘谨起来。
有次，余萍半开玩笑地对他说，身体这么好，光会打，会混，有什么出息，不如去当兵。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海平真的参军去了。
部队果真是锻炼人的好地方，连他这种原以为烂泥扶不上墙的混混，逐渐脱胎换骨，成为铁铁铮骨的真汉子一个。
部队的生活严谨简单，每日如一，最大的乐趣，就是每个月会收到余萍的来信。信里，她会跟他分享学校的趣事，偶尔也会抱怨，作业太多太难，还有班上的男生有多幼稚，有人故意逗她或是惹她生气。
以前坐在教室里，度日如年，如今，校园再也回不去，反而有点羡慕起余萍的校园点点滴滴。只是，一提到男生的字眼，赵海平就警觉起来，仔仔细细把前前后后认认真真地多看个两三遍，似乎想要寻些蛛丝马迹，余萍是不是有男生想追她，更糟的是，她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的担忧，只能他自己扛着。既无人倾诉，也不能表白，余萍早就多次表明态度，和他只能是朋友，她一心读书，不想谈恋爱。
两年的兵役眼看就要结束，而他因为表现出色，又留了下来。
03
一留又是三年。
余萍在大学校园追逐她的梦想，而赵海平在部队的磨砺下，也越发成熟稳重，不再是当年的瞎胡闹的毛小子。
他重新审视自身，第一次想到要为今后做规划。
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正式向余萍发起求爱，想要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大学里的，帅哥才子比比皆是，本就无优势，再加上，他不在余萍的身边，这胜算更少了一半。形势紧迫，不容许他再等下去。哪天，她就被人牵走了，后悔也来不及。
他想借着这身绿军装给的自信，拼力一试。
于是，那次，趁着暑假，赵海平借口说，来家里看看老朋友。余萍自然欢迎，相识好几年，同个学校毕业的，就像老同学。
她的父母，看眼前这个一身军装的小伙，英气笔挺，真是不错。忍不住，问这问哪？
“小赵，你是哪个军校毕业的呀？”
“父母是干嘛的？”
“家里几兄弟？”
……
实诚的赵海平一一作答了，没读军校，只是第5年的老兵，一级士官；父母在家务农；家里三兄弟，我是老大，还有个弟弟和妹妹……
赵海平还没完全答完，就发现余萍父母的脸色，逐渐暗了下来，刚才明明还喜上眉梢的。涉世未深，他哪知道是为什么，只猜到，是不是自己哪里没说好，惹人家不高兴。
于是，也就停了下来。气氛一下变得尴尬。
余萍母亲把余萍拉进房间，不知嘀咕什么。而余萍父亲，说是去趟卫生间。把他一个人愣愣地搁在那里。
这时，余萍母亲先出来，勉强挤出笑容，对赵海平说道：“小赵，不简单哈，十几岁就参军了。不错，不错，挺好的。”
“谢谢你来看余萍，不过，余萍马上就要实习，还要准备毕业论文什么的，也比较忙。”
04
赵海平听余萍母亲这么说，才确定情况不妙。果然，她继续说道：“后面，也没什么时间玩的，你看，要是没别的事，先回吧。”
这不是委婉地让他走。他自然识趣，但是也想知道为什么。
“阿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是，刚才我哪里有得罪的地方？”
余萍母亲连连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余萍突然人不舒服，想休息，然后，我和他爸等会也要出门办点事，实在不好……”
赵海平听出，这明摆是托词，阿姨她不想说出实情，也不好再追问，“那让我跟余萍打个招呼再走。”
余萍母亲赶紧拦住，“不用了，她都睡下了。”
不走是不行了。
就这样，原准备充分的第一次上门拜访，热度才几分钟，就被冷冰冰地“赶”出来。赵海平莫名其妙，心有不甘，他给余萍打电话。
没几句，清楚了她的父母的意思。原来是，她的父母这段时间在帮余萍目色结婚对象，要是有合适的，毕业后就先嫁人。学得好不如嫁得好。她的父母经常在女儿面前念叨。就怕她读死书，根本不考虑婚事。
余萍自己是反对这种观点，但是又不忍心让父母操心，也就默许他们的相亲安排。毕竟是独女，父母是为她好，而她能让父母放心，也算是尽孝的一大表达。
能这般配合，其实也基于余萍还没遇到动心的人。
爱情如洪水猛兽，要是袭来，不知有多少人愿意为此飞蛾扑火。赵海平就是其中一个，近十年的守候和期盼，如今，一场空，心灰意冷。
余萍父母的态度也就算了，为了女儿的幸福，对女婿的要求高，无可厚非。嫌他的文凭低，家境一般，未来不知何处，这些都是事实，他没有什么好争辩的。
但是，余萍既然完完全全地听从她的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