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们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我们赤裸着抱在一起,芸丹在我耳边轻声道,“今天是不是很担心我啊?”
“我哪天也要你尝尝在黑夜里强撑着睡意等待一个随时可能会出现却又迟迟不出现的人的滋味……”我抚摸着她的脸说道。
“你舍得让我等吗?”芸丹柔声道。
“我舍不得。”
“那你还等什么……”
第二天我俩都睡到中午才醒。吃了午饭之后,我们又睡了一会儿午觉。下午在书房里看书。晚上躺在沙发上看电影。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我们躺在沙发上听歌,芸丹的嫂子打电话给芸丹,说芸丹的侄女想她了,她嫂子要带着她来住一晚。
芸丹挂了电话之后问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反问她。
“她们不知道你跟我住在一起,”芸丹想了想之后解释道,“我爸妈的思想是很保守的。”
“哦,”我明白了芸丹的意思,“那我出去住酒店不就行了,反正她们也只在这里住一晚上。”
“只能这样了,”芸丹沮丧地说道,“那这样的话我就又要离开你了。”
“就一晚上而已。”我安慰她说。
“一晚上我也不想……”
“好了,她们快来了吧?”我问芸丹。
“打电话的时候在收拾东西。”芸丹说。
“那我得走了。”我说着便站起了身来。
“你去哪里住?”芸丹问。
“随便找个地方住不就行了。”我笑道。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芸丹说着站了起来。
“你去干什么?”我问。
“我要知道你住在哪里,我要看看你住的房间,这样我想你的时候才能想象得出你的样子。”芸丹正色道。
“好,那你快去换衣服吧。”
下了楼,我们开着车出了小区。
“这是出城的方向啊,出城干什么?”我问芸丹。
“我一个朋友,她家在城外有家度假酒店,环境挺好的,我们玩的时候也去住的,里面还有温泉。”芸丹道。
“就一晚上,随便住个地方就行了,要这么麻烦吗?”我笑道。
“要啊。”
“好吧,那如果你嫂嫂比你早到家呢,让她在门外等吗?”我问。
“她有钥匙,我家里人都有我那里的钥匙。”芸丹说。
“哦,那酒店还有多远?”
“出了城也就二十来分钟吧。”
“好吧,随你折腾。”我说着把她的手机拿过来,放了一首比莉的《Dear John》。
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到了芸丹所说的酒店。酒店环境是挺好的,在山里,非常的安静,旁边还有一条干干净净的河流。
芸丹把我安顿好之后,就依依不舍的走了。
我在酒店吃过晚饭,在周围逛了逛,就去健身房跑了一会儿步。跑完步之后,又泡了一会儿温泉,才回到房间。
回到房间和芸丹聊了会儿天,她侄女吵着要和她玩,就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之后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晚上做了个梦。梦里我又看到了那个老人,他白须白发,眼睛明亮,嘴上挂着笑,出现在晚霞之中。晚霞红得像火,老人在“火”里微笑着,慢慢地便被“火”吞噬了。老人消失之后,天上又出现了一条黑色的大锦鲤。锦鲤非常的大,在空中翱翔着,鸣叫着。
天刚亮的时候,我被痛醒了。疼痛自腰间传来,迅速地蔓延至四肢,然后散进每一个细胞里,我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痛着。身上的肌肉紧绷着,唯独嘴巴大大地张着,但却发不出声音来。疼痛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剧烈,但脑子却非常的清醒。我的大脑像是一块干燥的海棉,疼痛的感觉则似水滴,水滴不断地被吸进海绵里,滋养着海绵。
痛了不知道有多久。我只能躺在床上感受着疼痛,什么也做不了。不能动,不能喊,也不能死。对,疼痛持续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死。
疼痛终于散去了,我的身体慢慢地柔软了下来。待疼痛完全散去之后,我动了动身体,除了肌肉感到有些酸痛之外,并无其它的异常,连汗也没有出。
我拿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屋里响起了敲门声,我穿起衣服去开门。原来是芸丹。
芸丹见到我之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我问她怎么了。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她像是有些被我吓到了一般。
“有吗?”
“是啊,你怎么了?”芸丹走进房间,牵着我的手在床上坐下。
“可能是没睡好吧,做了个噩梦。”我说着在床上躺下,“你怎么来了,她们走了?”
“没有,我侄女说要吃我煮的鱼,”芸丹在我身边躺下,“我来河边给她买鱼,就顺便来看看你。”
“哦,那你鱼买了吗?”我问。
“已经买了。”芸丹说。
“那你快回去吧,鱼死了就不好吃了。”我说。
“你就那么想我走吗?”芸丹幽幽地说。
“哪有……”我伸手抚摸着她的头说道。
“你就有。”芸丹斩钉截铁的说。
“好吧,我承认……”
芸丹惊慌地看着我,“你承认什么?”
“我承认我想睡觉,所以你快走吧,你在这儿我可睡不着。”我笑道。
“你吓我一跳……”芸丹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要承认什么呢。”
“啊……”芸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我也想睡觉,我昨晚也没睡好。”
“你怎么没睡好?”
“我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芸丹将话咽了回去,“不告诉你。”
然后便站起身来,“好了,我走了,你睡觉吧。”然后突然转过身,“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
“什么事?”
“你画的那幅画昨晚被我侄女给烧了。”芸丹说。
“烧了?”
“嗯,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打火机,还好我们发现得早,就只烧了你那幅画。”芸丹说着笑了笑,“算你倒霉。”
“哦……”
“你好好睡觉吧,我走了。”芸丹说着就走出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片空白,感觉喉咙里有东西,咳了几下没咳出来。用力一咳之后,我感觉不对劲,便跑到厕所将嘴里的东西吐到了水槽里。
是一口血。一口淤血,黑乎乎的,贴在水槽里像豆腐一样。将水槽里的淤血冲掉之后,我洗了一把脸。抬起头来,镜子里的人哪里还有一点生气,那张脸看起来就是个死人。我在医院里见到过死人,现在的我看起来像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一样。
我还来不及震惊,一口淤血便从我口中喷到了镜子上。我转身对着马桶,一口接着一口的血往马桶里吐着。吐了不知道有多少,我感到头晕目眩。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黑洞,我想也没想就一头钻了进去。洞里黑漆漆的,四周响着切特·贝克演奏的《My funny valentine》和芸丹铜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