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走远了,见桐欢没有跟上来,夏侯瑾萱问身边的丫鬟:“将军府与楚王府顺路么?”
那丫鬟答:“将军府在城东,楚王府在城西,隔得远着咧,如何顺路?”
夏侯瑾萱点点头,又问:“少将军以往常来楚王府么?他与殿下的关系如何?”
丫鬟正扶着夏侯瑾萱慢慢往前走,听她这样问,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少将军以往从未来过楚王府,他与殿下的关系么,虽算不上坏,可也难说得上好。毕竟,少将军的母亲死在北尉,他一向极为痛恨北尉人,殿下身上流着一半北尉血液,少将军如何会与殿下交好……”
说到一半,见夏侯瑾萱停下脚步,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那丫鬟突然醒悟过来,急忙跪下:“奴婢失言,请孺人恕罪!奴婢不是说北尉人不好,是……是……是奴婢口不择言!是奴婢胡说八道!”
夏侯瑾萱入楚王府以来,虽不曾在下人跟前动怒,但她乃一国公主,即便安静地站在那里,也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如今被她几下一瞧,那丫鬟登时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匍匐在地,不住发抖。
夏侯瑾萱将她扶起来,换了一张笑脸,极是平易近人的样子:“我虽曾经是北尉公主,可如今已经嫁为殿下为妃,那便是南楚人,如何会介意你说北尉人如何?”
那丫鬟起身,头已经磕破了,不敢正眼与夏侯瑾萱对视。
夏侯瑾萱抽出袖间的丝帕,一边替她细细擦拭污血,一边问:“少将军与北尉有何过节,你且一一说给我听。”
那丫鬟一五一十从头讲起。
元平十二年,齐子羡八岁,齐汝于南楚边境渔父山与北尉交战,北尉密探潜入将军府,虏走齐夫人母子,以此要挟齐汝退兵。见妻儿落入敌手,齐汝仍旧誓死不退分毫,要与北尉决一死战。北尉军将领一气之下,将齐夫人充入军营为妓,齐夫人受尽非人羞辱,生不如死。
三个月后,齐汝率军大败北尉军,救出齐夫人母子,齐夫人因觉无颜面对夫君,夫妻重逢当晚便吞金自尽。
因为此事,齐子羡对北尉人恨之入骨,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七年后,齐子羡首度披甲上阵,便在渔父山大破北尉九宫阵,并下令坑杀七万北尉俘虏,想来也有报当年辱母之仇的原因。
昔年,夏侯瑾萱在北尉时,曾经听献闵帝提及,南楚文景帝身边有一文一武两大肱股之臣,文乃相国沈居正,治国理政,百官臣服;武乃镇国大将军齐汝,定国安邦,万民景仰。有二人相佐,南楚方能平定天下,令百邦来朝。
只是,这两人一文一武,各有所长,功勋不相上下,谁也不愿服谁,近年来,在政见上,更是频频产生摩擦。
如在对待北尉一事上,沈居正坚持认为,已经打了这么多年,如今应当采取怀柔政策,以安抚为主;齐汝坚持认为,北尉已经节节败退,如今正是乘胜追击的关键时刻,应当一举拿下,彻底颠覆北尉政权。
二人僵持不下,文景帝颇是头痛。适逢献闵帝下令,派夏侯瑾萱前往南楚和亲,文景帝顺台阶而下,暂时搁置了对北尉之事的进一步讨论。
夏侯瑾萱嫁入楚王府之后,一直待沈清妩颇为敬重,中间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沈相乃怀柔派代表,她不可轻易得罪。至于将军府,因为一直未有机会与其接触,因此她并未采取任何对策。
如今,知晓将军府与北尉之间的恩怨纠葛,加之齐子羡与沈清妩的特殊关系,她必须着手安排下一步计划。
她无意与任何人为难,奈何作为北尉公主,她的身上,有自己的使命,因此许多事情,即便不情愿,也要下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