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闻言,忙抬头向上方望去。只见一人昂首挺胸,负手立于二人头顶的峭壁之上。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着白色长衫,头戴方巾,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无一不在张扬着优雅。
他衣着虽是平常,但整个人却是极是儒雅。两侧的山峰峭壁如若斧劈,光滑如镜,但此人却如同站立于平地之处,身形不见丝毫的晃动。
李沁见了不由暗暗咂舌,心中暗道:要是换了我站在上边,估计挨不过一分钟就得一个跟头翻下来,摔得昏天黑地了。
可是张仲坚却连眼皮的没抬,粗声大气的说道:“郑老二,你在我们兄弟面前装什么仙风道骨,快给我下来!”峭壁上的那人却笑道:“张大哥,你还是这般粗鲁。让我下来确是不难,可得让兄弟我见识一下兄长的能耐才行。”
张仲坚闻言,忽的一跺脚,整个身体如大鹰腾身而起,离弦的箭一般向那书生射去。那书生静静立在当地,待到张仲坚欺近至身前,那人忽得抬起衣袖,从袖中飞出数十只“手臂”向张仲坚抓去。
张仲坚身在空中,不躲不闪。他右臂探到背后,“呼”的一声抽出一把雪亮的钢刀,手腕一翻,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便将书生的那几十只手臂削为数段。随即他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刀随人走,人随刀转,刀光化为无数条夺目的闪电,向书生恶狠狠的劈去。
李沁看二人交手如同电光火石一般,不由得头晕目眩,待见到大哥占了上风,心中甚是喜悦,大声拍手叫起好来。
张仲坚刀去势实在太快,书生眼看着避之不及,刹那间竟被劈成了两截。说也奇怪,那书生虽被劈开,身上却是一滴血也未流出。李沁见了暗暗惊奇,张仲坚却是冷哼一声:“郑老二,多年不见,你五行遁术的能耐却是没什么长进。你若是继续蹲在我兄弟旁边扮石头,看我不真的一刀将你劈了!”
李沁闻言,忙向四周望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书生已来到背后。他满脸堆满了尴尬的笑容,拱手道:“张大哥,兄弟自觉这几年武功有些长进,特别是五行遁术已是今非昔比,可没想到一开始便被大哥识破。张大哥的功夫,小弟是自愧不如!难道大哥已练成了‘明理之眼’?”
张仲坚笑骂道:“郑老二,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用的着明理之眼?三年前某家来此处,你这小子就到处炫耀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五行遁术。这过了三年,某家怎么看你这能耐却是倒退了不少?”
姓郑的中年书生嘿嘿干笑两声,摸了摸脑袋说道:“张大哥,我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也许是为了避免太过尴尬,他忙岔开话题说:“大哥,这位就是你前两个月飞鸽传信中提到的那位小友?嗯,果然不错!我观其骨骼惊奇,必是学武的奇才!”
李沁听了不由摸了摸鼻子,脑海中涌现出这样的画面:一个满脸泥滓,头发散乱的怪叔叔,手里举着本破旧的书册,用他那满是黄斑牙的大嘴,口水四溅的冲自己说着,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李沁猛的打了个寒战,再望向那颇为文雅的书生时,总觉得其笑容不怀好意。
张仲坚微微一笑,答道:“正是我三弟!”他招呼李沁上前一步,说道:“三弟,这个穷酸叫做郑善愿。你就唤他郑二哥吧。”
李沁忙拱手鞠躬道:“郑二哥,小弟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哥哥,请受小弟一拜!”
那郑善愿忙上前扶住,说道:“三弟,你我兄弟切莫多礼!”
李沁被他握住的双臂,忽觉得一股大力传来,似要将他掀入空中。李沁却不敢用强力相抗,随着力道势头,缓缓扬起身子。
原来郑善愿前些时候,看到了张仲坚飞鸽传来的书信,书信中提到了张仲坚、李靖和李沁三人结拜,文字间对李沁甚是推崇。郑善愿心中甚是不服,今见李沁只是一小小的孩童,便有心戏耍他一下。可李沁虽年纪不大,但是他毕竟有着二十一世纪的记忆,眼光、身手和见识却也不凡。这几个月来张仲坚虽未交予李沁任何搏击的技巧,但他传授奔跑、呼吸和睡觉的法门,却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内功心法。在这数月中,李沁的内功已是大进,郑善愿未尽全力的试探却也奈何他不得。
郑善愿心中怦然一动,他自己这一抬虽未尽全力,却也使了六分力气。李沁不但没有被掀翻,而是顺其自然的徐徐而起,这比李沁用力硬抗还令他吃惊。
郑愿善点点头,对仲坚说道:“你这兄弟年纪虽幼,可功夫已然不弱,在好好磨练几年,必能成为人中龙凤!”
张仲坚在旁早已瞧个清楚,他深知二人的武艺,所以见到郑善愿出手试探却也不阻止。待见他此时吃惊的模样,张仲坚便取笑道:“燕雀安可比鸿鹄?”郑愿善只是一笑,便引二人向山道深处行去。
三人沿着陡峭的山路快步行去,路的两旁是悬崖峭壁,途中常有巨石挡路,须攀岩附葛才能前行。郑愿善和张仲坚的轻功极是高明,一路行来遇到艰险之处毫不在意。李沁随着张仲坚跑了好几个月,虽然跤没少摔,但是轻身功夫却是大有长进,跟在二人后边也是一步不落,看在郑愿善眼里也是暗暗点头称赞。
三人一路行来,张仲坚对李沁说道:“三弟,这臭穷酸功夫虽然一般,但拽文的能耐却也算是瞧的过眼。再者他姓郑的家大业大,帮手甚多,你若被人欺负了尽可寻他便是。”
郑愿善在旁听了大是不乐意,立刻反驳道:“我说张老二,你可莫对我这小兄弟胡言乱语,我这‘三好先生’的名声万万不能被你给败坏了!小兄弟,哥哥我这一生,有三个喜好。好酒!好武!好文!好文乃是居末。你在山中若是想喝酒,或是请教武功,哥哥我是乐意之极。若是你询问史书典籍,还是莫要张口!”
张仲坚在旁哈哈大笑,便向李沁简单说起郑愿善此人的身家背景。
原来这郑愿善是本朝上柱国、相府长史、治内史上大夫事郑译的次子。其父乃是当代乃当朝重臣,有开国之功,深得当今圣上杨坚的信任。荥阳郑氏更是当今名门望族,声名显赫,文臣武将,连绵不绝,素有“天下郑氏出荥阳,荥阳郑氏遍天下”之称。
郑愿善此人虽出身名门,却不喜为官,专好美酒、武技、文章,自称为“三好先生”。此人性格古怪,最是好武。旁人若是称赞他武技高超,他便是极为欢喜,定要请人喝酒;若是只赞其文采出众、学识高深,他便是大大的不乐,定要缠住此人让他改口,方才作罢。
李沁听了张仲坚的介绍,不由得暗暗称奇。
三人沿着山中小道行去,走了半日,李沁眼前景物豁然开朗。群山环绕间,一处平原跃入眼帘。此处土地肥沃,庄稼整整齐齐一块一块,一座座房舍一排一排,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塘,高大的桑树和竹子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迷雾,仿若仙境一般。田间小路纵横交错似乎织成了一张大网,站在其间稀稀疏疏还能听见鸡鸣犬吠。
见此美景,李沁诗性大发,猛然想起记忆中“诗仙”李太白的名句,便大声吟道:“厄磴层层上太华,白云深处有人家。道童对月闲吹笛,仙子乘云远驾车。恠石堆山如坐虎,老藤缠树似腾蛇。曾闻玉井金河在,会见蓬莱十丈花。”
张仲坚和郑愿善听得此诗,不由得大惊失色。若想知后事如何,且听小海下回分解。